橙月應聲便拿著帖子出了殿去。
蘇瑾僩立刻入殿。
翠巒殿護主標配。
姜玲瓏今天沒有太多心思逗他,也就乖乖待在她的太師椅里。
一會兒俞舟和司賢都該來了。
她讓蘇瑾僩拿了冊洛河研錄記來翻看,剛看完卷一里關于虎賁輜重的述論,殿外就有了動靜。
姜玲瓏抬眼,俞舟興致勃勃而來,這魁梧大漢手里竟還舉著一部藤椅。
“城主!”他入了殿后,將椅子放下,姜玲瓏才看清這是一張可以躺臥的搖椅。
俞舟在她兩眼放光的期待下,將椅子上的落雪拂去,又提了布,里里外外都擦拭干爽,再從身后背著的行囊里取出一張卷好的雪狐毛皮,小心展開鋪在椅上。藤椅子褐黃,雪狐毛珠白,兩者相得益彰,配在一起,莫名就生出一種不張揚的奢華。
“這是要我當山大王嗎?”姜玲瓏見了歡喜,笑著打趣。
“鄺隊長打了幾天的山獵抓的雪狐,讓師傅給趕出來的毛皮墊子,可軟和了。今兒一完工就讓我去領了來,您快試試。”俞舟前前后后安置好,動作爽利。
姜玲瓏也就爽快地下了地,躺去藤椅上,一臥倒就舒服地合了眼,要蘇瑾僩幫她搖一搖。
搖椅蜿蜒,正好貼著她的背脊,蘇瑾僩稍稍施力,椅子就前后輕輕擺了起來。
“多謝俞舟你跑這一趟。”她享受了一會兒,才又開眼回他,“大冷天的在外跑動,等橙月回來,你喝碗姜湯再走。”
俞舟在邊上看著他這位洛河娘娘悠哉悠哉,笑得合不攏嘴,“城主,您今日精神頭不錯。”
“我還會更精神的。”姜玲瓏信誓旦旦,寒暄完了才朝他伸手。
俞舟自是心領神會,從懷里掏出小扎,雙手遞上。
“陳老這毒還沒驗出?”姜玲瓏快速掃完了小扎,向俞舟發問。
這是什么毒啊,這么難驗?還是根本就不是中毒?又有什么蹊蹺?
“非也,非也。”俞舟擺手,“天寒,仵作病了。在家臥床發著寒熱呢。”
“那其他人呢?衙門里也不是只有一名仵作吧?”
“有倒是有,但這位病了的才是老師傅。余下幾個年輕的,也不敢隨意剖尸定論,畢竟是重臣的案子。這不,陳老尸首給抬進冰棺里暫且安置,等老仵作回來。”
“唉。”真耽誤事。姜玲瓏心里這么嘆氣,又想著此世此代條件有限,人才也有限,也是沒什么法子。
“城主莫要擔心,這天氣啊就是容易生個小毛小病,染了風寒多歇息幾日,按時喝藥,便能好了。”
“也只能這樣了。一會兒你問橙月拿些好藥,給送去仵作那兒。希望他早些康復復職。”姜玲瓏妥協。
誰讓她只是一個小護士呢。醫療知識不足,外科經驗不夠的,也驗不來尸,只能干等。
她怕是晉綏來的人,被陳恪發現所以下了殺手。若真是這樣,這個潛入者這般避人耳目,隱匿不發,潛藏在暗,恐怕越拖越難以對付。
正想著,橙月從禾悠然那兒回來了。
姜玲瓏便讓俞舟跟著橙月去膳房喝碗姜湯,等俞舟走后,橙月便開始備膳。她又舒舒服服地躺回藤椅里,剛要合眼,司賢的聲音就飄入耳內——
“雪狐是他打的,但這椅子可是我準備的啊。”
音色溫順的男聲,連邀功都不惹人厭,偶爾慵慵懶懶的一嗓子,反而顯得有些漫不經心的可愛。
司賢就是屬于這種類型。
像溫水,柔和,舒適,怡人,卻也正因此,往往讓人忽略了,水,可流經萬物,變幻莫測。
姜玲瓏睜開眼。
司賢已經在她身側拿了椅子坐下,笑瞇瞇地看著她。
“二哥不怕見我啦?”
“怕什么?那是擔心你。”他說著從懷里又兜出一枚食盒,在姜玲瓏面前打開,里邊熱氣一下升騰,小范圍地炊煙裊裊了一把。
“碧青糕!”是她愛吃的香菇魚子小糕點!“大冬天哪來魚子?謝謝二哥!一定費了番功夫!”說著就要伸手去拿。可袖子舉到半空,又不動了。
她這枯瘦的手,還是別讓司賢再瞧著難受。
“沒事。”司賢心知她的好意,主動回她,“拿吧。小心燙。”
她在橙月傳膳之前就先將盒里的三枚碧青糕掃除干凈,吃得意猶未盡。
又香又鮮,姜玲瓏覺得自己還能再吃億盒。
“又沒人搶,這么慌張做什么。”司賢看她做賊心虛的吃相,尤覺好笑。
“橙月。”她壓著聲說,“要是她見到我吃禾悠然方子上沒有的東西……”她五指捏起又散開,成了一個放聲的喇叭樣。
司賢不知道這個動作是在模仿喇叭,但也猜的到是橙月又要說一大段憂心傷神的道理,胸中了然地朝姜玲瓏沉著一笑,示意明白。
果然,剛收拾好作案現場,橙月姑奶奶就端著食案領著小宮女們回來了。
姜玲瓏因著吃了小食,對著青粥小菜興趣缺缺。看著食物上桌,又目送宮女們告退,始終沒有動筷。
司賢倒是不講究那些宮里有的沒的規矩,提筷先嘗了口熱乎的姜蔥豆腐。
果真清淡。
“聽說你昨天請了曦妃過來?”他放下筷子,抿了口茶,“也是不聽勸。”
“我特意請娘娘來的。”姜玲瓏笑瞇瞇服軟,眼角示意橙月關了殿門。
橙月接了靈子出去將門從外帶上。
“二哥,”她等殿門一關,立刻就問,“曦妃和我娘從前關系怎樣,你知道嗎?”
“情同姐妹。”他回得毫不猶豫。“母親出事之后,一直是她來王府看望我們幾個。”他稍作停頓,又糾正了一下,“也不是一直,有大概兩年時間,不怎么入府。但也會偶爾帶我們去郊外踏青。”
“之前二哥讓我和曦妃保持距離,你和我說過,你怵她。”
“對。但沒什么緣由。”
“那,是一直都怵她嗎?”姜玲瓏話出口,又覺得這個問法不太好,便改了口,“我是說,以前曦妃來府里看你們的時候,二哥就已經心有警覺了嗎?”
“……”
她這一問倒是把司賢問住了。
他自小到大都對趙蒔曦有種井水不犯河水的自覺——但真的是第一眼就覺得此人危險嗎?
司賢沉色細細想了一陣。
究竟是從什么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