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崢乖乖收聲吃飯。玉兔姐姐說過,粒粒皆辛苦,要懂得珍惜別人的勞動。湘娘比較拘謹,昨夜肯定沒睡好,又一早起來熬粥做菜,一定是很辛苦的。要多吃一點。他這么想著,就夾了一大口菜,塞進嘴里一嚼,鮮得眉飛色舞起來。
姜玲瓏在邊上笑他吃飯像只松鼠,嘴里塞鼓鼓的,一嚼一嚼,笑著笑著,就感覺到小葡萄邊上一束不可忽視的目光。
梁以安第一次以一種略帶探究,而充滿了不可思議的眼光望著她。
“以人為本?”他復述著反問,眼中有一瞬被掩藏得很好的光亮,“哪來的見地?”
他很驚訝,姜玲瓏會像說早上吃的是什么飯菜一樣,順口就丟出這四個字。
“干什么?”她卻不以為意,“好歹我也是霖羨有名的才女,谷悍洛河的城主。”她決定將他的驚訝當做贊嘆,并且結束這個話題。
“哦,對!”司崢吃完了嘴里的東西,扭頭朝梁以安獻寶似地說,“姐姐在洛河辦了一次民選官,在和資格的官員里面讓百姓投票選擇洛河的都尉。”
他說完又伸手拿了一個包子,掰開發現太燙,就拿在手里吹了吹,又說,“姐姐還說要建公塾,年幼的孩子都能免束脩來公塾聽夫子講學。”
梁以安朝姜玲瓏看去,后者無奈,點了點頭。
“霖國的官員任免小則需要上級舉薦,大則需要吏部詳核,再重要一些的職位,還需要國君首肯。谷悍不一樣,城主可以決定城內官職任免,只要之后上表朝廷,君主過批就行了。有封邑的郡君比霖國的一個貴胄王爺權利都大,所以我能在洛河嘗試以民選官,但這在霖國不適用。”
這是挑戰王權的行為。若不是司崢還小并且和她感情要好,他們之間先建立了信賴,同時司崢能在當時親眼所見民選官給百姓和城中安定帶來的好處,她是不敢這樣搞事情的。
民心所向,施政才會順利,家國才會安定。
施政透明,民怨與官非才能減少,百姓知道自己繳納的稅錢用在了哪些地方,官員也相對不敢明目張膽中飽私囊,私相授受。
這是一個良性循環,是一個能夠將一城貪官污吏換血清洗的最佳機會。
還好司崢沒說,不然梁以安這雙眼睛都要長在我身上下不來了。姜玲瓏后怕地心想。
“哦!還有!”司崢抓著包子突然靈光乍現,轉頭就要朝梁以安接著說話。
“沒有了!”姜玲瓏眼疾手快,奪過他的包子就往他嘴里塞,邊塞邊撫著他的背,“崢兒,吃慢點啊。”
司崢艱難地吞下那一口,點了點頭,和梁以安說,“沒有了,不能都給你學了去。”
梁以安失笑,說自己傷口又痛了,也不知道是為了哪個沒良心的臭小子。
“這些宏遠大業你們以后再說,早上的正事還沒講呢。”姜玲瓏不由打斷,梁以安收了眼神,倒是薛安在旁若有似無地悄悄偷笑。
“還沒什么收獲。”于是梁以安將昨夜和梁王見面的事說了一遍,包括那張口述的名單。
“對了。”他說完想到什么,和姜玲瓏道,“兩日前來報,說遣云山莊暫代官家鹽運,我準了。也不用暫代,以后官家的鹽運線路就歸遣云山莊走。”
“那我要代我夫君多謝曌王深明大義,任人唯賢了。”姜玲瓏說著朝梁以安抱拳,相當有俠女風范。
梁以安也像個大俠一般,拱手相回,感覺一副俠義心腸。
他吃過早膳,也不多加逗留,和姜玲瓏通過氣之后,就起身走了。
分寸和距離感拿捏得剛剛好。
姜玲瓏送他到苑門口,走時塞了塊包好的糕點給他,說他批閱奏折完了要是無聊,就來找他們玩。
“這糕點……”他看了看小苑到自己書房的路,不過穿個回廊的距離,試探性地問,“是給我路上吃?”
“這不從人家里走,總要給點伴手禮的嘛。”姜玲瓏厚著臉皮拿梁以安宮里的東西送他,“路上小心啊,一路走好啊。”
梁以安哭笑不得,虛虛拿手點了點她,將糕點揣懷里,大步走了。
他人剛到書房門口,和安就出現快步過去朝他耳語,“主子,紫霄宮今天有人送東西去了。”
他原本在郊外的行宮雖是沒人住,但一直有人灑掃看護。他派和安回去,就是料定有人會往紫霄宮里放鉤。
“送的什么?”他嘴上問著,心里卻有數。
“是幾套兵刃,屬下試過了,是雁國所制。一支箭羽能穿五百步。除了沒有雁翅翎,刀槍劍各三套。短弓十二把。”
“呵。這是給你們送兵器來了。”
十二名逸兵,一人一把雁國的短弓。
“箭呢?給了多少?”
“回主子,十二支箭筒,里面各有三十支箭。”
不算多。但也不算吝嗇的了。霖國最好的箭羽,也只能穿三百步但產量有限,一般軍中箭手所用大多是一百步的箭制,這一百步,已經算是上佳。據他所知,谷悍的弓箭最優不過穿百步,普通的僅為五十步。
“可有留信?”鄺毓不會平白無故送他兵器。
雁國的兵器啊。
天下哪位君王的軍隊不想要?
“并未。”
梁以安聞言,微攏了眉。
“他這是撒餌硬釣啊。”他唇角逸笑,“也罷,魚要吃食,總要上鉤的。”說完拂袖,入了書房。
姜玲瓏和湘娘一起收拾桌子,還沒收幾個碗呢,就見蔡長安又笑瞇瞇地回來了。
“蔡公公不是幫著曌王調查去了?”姜玲瓏驚訝于他這么快回。
“奴婢又不會功夫,不過是跑腿,替王上吩咐兩句罷了。”蔡長安笑容可掬,他身形不胖,可以說是相當勻稱,但笑起來竟然能給人一種彌勒佛的錯覺。“奴婢這不是擔心郡主苑里沒個下人不方便嘛,交代完了就趕緊回來了。”他說著朝姜玲瓏順從又打趣地說,“奴婢昨兒個吃了您苑里的飯,就是您認了臉的下人,您可不能將奴婢隨隨便便趕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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