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刻意在最后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望著獨眼大胡子的臉,閃爍著算計的光芒。
他之所以這么賣力,自然也有著他自己的想法。
只是這個想法,不能告訴獨眼大胡子罷了。
說完,他又著重補了一句,“到時候,別說人手槍彈,怕是特派員那小木箱里的黃魚……都得給您這個數。”
他暗暗對獨眼大胡子比畫了一個手勢,“咱們這趟折損的,估計連本帶利都能撈回來!”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疤臉這話如同一聲重錘,狠狠砸在了獨眼大胡子的心口上。
他豁出性命在這雪原上刀頭舔血,為的是什么?
為的不就是金銀財寶,酒肉女人么?
疤臉這幾句話,可真是句句都砸在了他的癢處。
“好,聽你的!”獨眼大胡子聽后,冷靜了下來。
那特派員說什么高官,獨眼大胡子根本不在意。
可是那小黃魚,還有許諾的地盤,可都是實實在在的東西。
“首領別急,等他們走了,咱們就殺回去!”疤臉眼中閃著狡黠的笑意。
“咕嚕……咕嚕嚕……”山風卷著雪花,將二排長他們的暗號聲傳得很遠。
戰(zhàn)士們緊靠著巖壁,并沒有選擇去找路。
在這片陌生的雪域里,每一步都可能遇到危險。
剛才在冰湖遭遇的危機還歷歷在目,誰也不知道,眼前這片死寂的白茫茫之下,是不是還隱藏著什么未知的危險。
現在,等待是最為明智的選擇。
時間在一點一點流逝,終于在側前方的雪坡后,他們等來了回應。
隨后,只見庫爾班的身影隨即在風雪中逐漸顯現了出來,如同一只識途的老馬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
在確認土匪已失去蹤跡后,一行人順著來時的腳印,直接返回了,并沒有選擇深入。
眼下,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在和大部隊匯合后,他們就直接返回了駐地,所幸回去的時候,沒有在出現什么意外。
只是,在路過那片冰湖的時候,庫爾班停留了片刻。
回到駐地后,李二牛用力拍了拍庫爾班的肩膀:“好好休息,今天多虧你了。”
“都是我該做的!”庫爾班雙腳并攏,再次來了一個軍禮。
現在的他,已經在模仿李二牛他們了。
雖然他并不是軍人,可他卻在以軍人的標準在要求自己。
既然選擇來到這里當向導,那他就得以軍人的標準要求自己。
他們都在守護腳下這片土地,只是手中的“武器”不太一樣,但他們的初衷都是一樣的。
李二牛回了個微笑,然后就迅速離開了。
“庫爾班,以后這種事情恐怕你還有可能遇到。”阿布吉領著庫爾班返回宿舍的路上,耐心地開導著庫爾班。
從返回的路上,庫爾班在冰湖那里停下腳步,阿布吉就知道庫爾班沒有那么容易想清楚。
但,這個坎兒別人幫不了庫爾班。
這一切,只能靠庫爾班自己來渡過,因為正如阿布吉說的,以后這種事情還有可能發(fā)生。
這片生他們,養(yǎng)他們的雪山,哪怕經驗豐富的老向導都無法保證每次都能夠平平安安。
他們哪怕在熟悉路況,終究也只是凡人,熟悉只不過是能夠讓他們減少危險發(fā)生的概率罷了。
“謝謝。”庫爾班輕聲道了聲謝。
他們說的話庫爾班都懂,但庫爾班心里確實很難渡過那個坎兒。
畢竟,那可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就這么在自己眼前消逝了。
哪怕大家都說跟自己無關,可是真的就跟自己無關嗎?
如果自己在快一些,在機靈一些,是不是就不會生悲劇了?
庫爾班躺在硬板床上,翻來覆去都在想著這件事。
接下來的幾天日子里,他已經完全融入了連隊的生活節(jié)奏。
天不亮他就跟著戰(zhàn)士們一同起床,隊伍出操訓練,他就在營房旁的空地上,對著泛黃的識字課本,一字一句地練習著阿布吉教給他的漢話。
“敵……情。”
“前方……有情況。”
他學的第一個詞不是“你好”這種打招呼之類的漢話,而是那些與生死攸關的話語。
同時,他也沒忘在腦海里仔細回憶曾經走過的路,對那些危險節(jié)點,反復確認。
這位雪山的孩子不僅有著獵人特有的敏銳,還有著常人所沒有擁有的聰慧。
短短幾天時間里,他已經可以用生硬的漢話加上手勢進行一些簡單的預警了,甚至于他都能聽懂一些部分的訓練口令了。
每當學會一個新的詞,他都會多讀上幾遍,強迫自己記下來。
這幾天時間里,他也有帶路去巡邊,他也是更加的謹慎。
幾天時間里,一切都相安無事,而他也更加融入這個身份。
但好景不長,就在有一天下午,他突然被李二牛叫了過去。
他以為是有什么任務,當他趕過去的時候,就看見李二牛面色凝重有些悲傷,房間里的其他人也是如此。
聰慧的庫爾班,立馬就知道發(fā)生了不好的事情。
“庫爾班,對不起……”望著庫爾班,李二牛喉結滾動了幾下,才沉重地開口。
聽到這話,庫爾班心頭一緊。
他問詢的望向了阿布吉,此刻的他也是同樣的神情,甚至都不敢去回應庫爾班的眼神。
隨著他的視線轉動,庫爾班看到了桌子上一個熟悉的物件。
桌子上,放著的是一只熟悉的牛皮口袋,那是他阿塔隨身戴了半輩子的舊物件,上面還有些褐紅色的痕跡。
“這……”庫爾班眼神閃爍,心中一個不好的念頭浮現了出來。
“庫爾班,村子去了土匪,就是從我們手底下逃出去的土匪,他們繞路去了土匪,村子里大半的人都被他們殺害了……”阿布吉看著庫爾班,最終還是開口了。
這里,沒有人比他更體會庫爾班此刻的心情了。
因為當初的他也是遇到了同樣的情況,當年他的一家人也是被土匪迫害了。
“阿塔……”庫爾班聽后,只感覺眼前天旋地轉,隨后身子一軟,就暈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