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府,正堂。
沈曦月坐在主位左側的太師椅上,臉色陰沉,眼神冰冷。
她的月白宮裝無風自動,周圍的空氣凝結出細微冰晶。
她身為藍月宗宗主,成名已久的天君強者,無論走到何處,都是眾人矚目的焦點。
但此刻,她卻很憋屈,事情完全脫離了掌控。
沈曦月誰也沒看,只是盯著面前的茶。
那是她女兒親手泡的云霧靈茶,還冒著熱氣。
茶是采自冰原靈樹嫩芽的冰心云霧,水是藍月靈泉的水。
泡茶的人,是她傾注了無數心血的女兒。
這本該是難得的享受,但她現在一口都喝不下去。
一想到女兒是在那個男人的命令下,像個侍女一樣為他泡茶,她就感覺這茶水比黃連還苦,刺痛了她的驕傲。
姜瑤光站在母親身后,低著頭,露出白皙的脖子。
她雙手緊張的絞著衣角,大氣都不敢喘。
她能感受到母親的怒意,這讓她覺得自己像是宗門的罪人。
可當她的目光不經意瞥到斜對面那個男人時,心中又會涌起一絲復雜的感受——
有羞惱,有埋怨,還有一絲隱秘的安全感。
母親的威嚴讓她窒息,而那個男人的存在,卻似乎撐開了一片能讓她喘息的空間。
武斌,此刻正大咧咧的坐在主位上。
他沒有半點身為晚輩的自覺,反而坐的毫無顧忌,二郎腿翹的老高。
一手端著姜瑤光剛續上的茶杯,另一手捏著塊桂花糕,吃的正香。
時不時還故意發出的“吧唧吧唧”的響聲。
洛青妍和胡月姬識趣的站在武斌身后。
洛青妍努力維持著清冷的形象,眼觀鼻,鼻觀心,但微微聳動的肩膀和快要憋不住的笑意,出賣了她的想法。
她心中驚嘆:‘對付這種心高氣傲的強者,硬碰硬是下策,這種攻心手段,才是真正的高明!’
胡月姬則更加直接,她大眼睛里滿是好奇,正在用妖族的看法評估這個人類女子的戰斗力。
武騰則筆直的站在門口,神情嚴肅,警惕的掃視四周,防止有人打擾父親。
在他看來,父親的每個動作都另有深意,這必定是某種博弈。
這詭異的場景,讓沈曦月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體內的靈力都有些不穩。
她忍了又忍,終于沒忍住。
“咳!”
她重重的咳嗽了一聲,聲音帶著威壓,試圖打破沉默,搶回主動。
然而,武斌的反應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聽到咳嗽聲,武斌立刻放下茶杯,臉上立刻露出關切的神色:
“哎呀,岳母,您怎么了?”
“是不是剛才在外面動靜太大,閃著腰了?”
“還是說,我這府邸的風水不好,沖撞了您?”
“我就說嘛,您那招又是風又是雪的,看著華麗,但對身體負擔肯定不小。年紀大了,就要服老,注意保養嘛。”
“瑤光,還愣著干什么?快,去給你娘,拿件貂皮大衣過來,暖和!”
噗——
洛青妍終究是沒忍住,一口茶噴了出來,幸好她反應快,瞬間偏過頭去。
但劇烈聳動的肩膀,顯示出她正憋著笑。
姜瑤光更是羞的滿臉通紅,一臉錯愕和尷尬,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急的快要哭出來:“娘,我……”
年紀大了?
注意保養?
沈曦月駐顏有術,看起來不過三十歲的模樣,歲月在她身上沉淀下的只有韻味與威嚴,哪里跟“年紀大”沾邊了?
而且,一個天君強者,會被風吹著?需要穿凡人的貂皮大衣?
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沈曦月的臉,從鐵青轉為醬紫。
她死死的攥著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傳來陣陣刺痛。
她發誓,如果眼神能殺人,對面的武斌已經死了一萬遍了!
“我!沒!事!”
她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三個字,每個字都帶著寒意。
“哦哦,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武斌點點頭,然后又端起茶杯,美滋滋的呷了一口,還故意咂吧咂吧嘴,滿足的嘆了口氣。
“岳母啊,不是我自夸,我們家瑤光這泡茶的手藝,真是絕了。”
“這茶色清澈明亮,香氣撲鼻,味道更是回味甘醇,好極了。嘖嘖,好茶,好手藝!”
“放肆!”
轟——!
沈曦月再也無法壓制,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她身下的太師椅瞬間化為齏粉,一股恐怖的氣浪以她為中心炸開,整個正堂的桌椅都在氣浪下搖晃作響。
“武斌!你到底想怎么樣?劃下道來吧!”
她不想再跟這個家伙進行任何言語上的糾纏了,這個男人太邪門,三言兩語就能把她的心態搞崩。
“哦?岳母這是準備談正事了?”
武斌慢悠悠的放下茶杯,嬉皮笑臉的表情也收斂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審視的目光,但眼神里依舊輕松。
‘上鉤了。’武斌心里嘿嘿一笑。
‘跟我玩心理戰?老子當年可是把《FBI攻心術》、《墨菲定律》、《人性的弱點》和《pua入門到精通》都當廁所讀物翻爛了的男人!’
‘拿捏你一個心高氣傲、沒經歷過社會毒打的古代冰山女霸總,還不是手到擒來?’
‘先破防,再瓦解,最后才能談條件嘛。’
他看著憤怒的沈曦月,不答反問,聲音拖的長長的:
“岳母想談什么呢?”
“是想談談如何賠償我這被打壞的、祖傳了十八代的紫檀木大門?”
“還是想談談,你剛才那招冰封,對我那可憐的兒子,造成了多大的精神損失和心理創傷?”
“你!”
沈曦月瞬間語塞。
賠償?精神損失?
這個混蛋,得了便宜還賣乖!得了天大的便宜還要倒打一耙!
明明是他拐了自己的女兒,毀了她的清白,現在反倒成了受害者?
天下怎么能有如此無恥的人!
沈曦月劇烈的喘息著,胸口急速起伏。
她強迫自己運轉靜心法訣,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冷靜,一定要冷靜。
她知道,現在生氣解決不了問題,只會讓她失去理智,落入對方的節奏。
良久,她重新坐回不知何時被武斌用靈力復原的另一張椅子上,目光銳利,直視著武斌,聲音冰冷的說到:
“有話直說。你要怎樣,才肯放過瑤光?”
“放過?”
武斌故作驚訝的挑了挑眉。
“岳母,你這話我就聽不懂了。我和瑤光是兩情相悅,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我不放過她了?”
“我們是真心相愛的,是奔著一輩子去的!”
“你身為瑤光的母親,不祝福我們也就算了,怎么還想著要棒打鴛鴦,拆散我們呢?”
“這天底下哪有你這樣做母親的?太不講道理了!”
“你……你胡說!”
沈曦月氣急。
“瑤光是我藍月宗圣女,關系到宗門興衰,未來是要繼承我衣缽,光大宗門的人!豈能與你這來歷不明的人在一起!”
“哦,原來是嫌我來歷不明啊。”
武斌恍然大悟,隨即又切換回了那副老實的樣子,撓了撓頭,憨厚的笑說:
“這個好辦。我叫武斌,今年六十九……哦不,現在這模樣也就二十九,家住天河城武家巷,祖上十八代都是貧農,身家清白。”
“至于實力嘛……岳母你也看到了,就……馬馬虎虎,還過得去吧。”
馬馬虎虎?
還過得去?
沈曦月聽到這話,差點又是一口老血噴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