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菜！辣青椒誒！溝蔥嫩匠菜來扁豆茄子黃瓜架冬瓜買大海茄，買蘿卜胡蘿卜卞蘿卜嫩了芽的香椿啊，蒜兒來好韭菜——”
小販兒挑著扁擔(dān)，賣力地吆喝著。前后竹框裝滿了掛著露珠的青菜，看著就那么地晶瑩剔透。
有二三路人與他擦肩而過，駐足停留，翻了翻菜筐，又講了講價，最后卻是一個都沒買，小販兒嘟嘟囔囔地說了幾句，又接著吆喝。
有家店鋪的老板昨天剛結(jié)的婚，今早起晚了，連忙招呼伙計把擋板拿下來，收拾好店鋪，準(zhǔn)備迎客。
有路過的熟人揶揄他兩句，老板黑色的臉龐上竟鮮有地泛了紅。
老板娘梳弄著頭發(fā)羞著臉探頭看他們聊天，捂著嘴偷偷地笑了，那路過的熟人匆匆地問了句好就落荒而逃。
剛從鎮(zhèn)口走過來兩個苦著臉的漢子，嘴里說著什么“仙人”、“雷電”之類的話，逗得眾人前仰后合，一時間小鎮(zhèn)里充滿了歡快的氣氛。
“嘿！”
一個調(diào)皮的聲音從背后傳來，等他回頭卻什么都沒看見，低頭卻瞧見了一個瘦瘦小小又皮膚黑黑的小矮子。
“楚哥哥，你在想什么呢？”小矮子仰著頭眨著爍爍放光的大眼睛，里面是詢問和幾分擔(dān)憂的目光。
被叫做“楚哥哥”的人木呆呆地觀察著周遭的一切，抬起手看看自己的雙手，想要說些什么到了嘴邊又忘了。
小矮子把頭低下來，聲音中滿是心疼和安慰：“楚哥哥又想父母了吧？聽說他們?nèi)チ司┏牵芸炀蜁貋恚 ?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小矮子突然拉住“楚哥哥”的手，拽了一下沒拽動，回頭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楚哥哥”才踉蹌一下跟著她跑了。
“過來過來！”
小矮子興奮地在前面跑著，拖著不陰所以的“楚哥哥”，兩人很快就到了鎮(zhèn)外邊一間荒敗的土地廟。
廟門有一扇門已經(jīng)被拆掉，屋子也塌了大半。
走進去，泥臺上的泥土神像已經(jīng)差不多被磨平，在墻角里有塊鋪板，看著像是門板改的，上面鋪滿了枯黃的茅草。
窄窄的“鋪板”還被分成了兩塊，中間用另外一種草隔開。
小矮子到破廟就撒開了“楚哥哥”的手，跑到泥臺邊，用手在神像后面摸索幾下，掏出了一塊兒黑色的瓦片，獻寶似的用雙手捧著，又跑回“楚哥哥”的身前，想要被表揚又害羞地低著頭。
“這是什么啊？”
“楚哥哥”想要說什么，到了嘴邊卻是冰冷的話語。
小矮子好像習(xí)慣了，露出燦爛的笑容，說道：“我跟大傻二傻他們要的，他們說在看見‘仙人’的地方撿到了這個東西，我想是‘仙人’的東西，就想著給你嘛！”
“楚哥哥”伸出手要接過來看，卻一巴掌拍到了小矮子的手，把小矮子手里的“瓦片”打了下去，“瓦片”掉到地上滾了幾圈碎成了幾瓣。
小矮子顧不得揉發(fā)紅的小手，忙彎著腰去撿，把幾塊“瓦片”拿起來想拼一起，卻怎么也拼不到一塊。
“楚哥哥”開口要安慰她，卻冷冰冰地說道：“連個破瓦片都拿不好，我不要了！”
聽到“楚哥哥”的話，小矮子蹲下去眼里掛著淚花，著急地拼著幾塊碎片，不小心劃到了手。
“楚哥哥”要上前看看，腳步卻走向那個鋪滿茅草卻又干凈的墻角，坐下來，半躺著，冷冷說道：“我餓了！”
小矮子急忙忙擦擦眼睛，把幾塊“碎瓦片”收好，又藏到了神像后面，恢復(fù)了笑容：“我出去買點！”
“楚哥哥”也沒看她，躺到茅草上，閉上了眼睛，嘴里叼著一根茅草，翹著腿。
日影漸斜，暮色降臨，街上的行人已經(jīng)稀少，家家都點上了油燈，而破廟也變得幽暗。
“楚哥哥”從夢中醒來，一看周圍漆黑一片，小矮子也沒有回來，頓時慌了，雙手胡亂抓著，摸到了土墻，心里踏實了許多。
他扶著土墻倚著墻邊慢慢挪動，走了不知道多久終于到了廟門口。
抬頭看見了遠(yuǎn)處小鎮(zhèn)上模糊的光亮，心湖的石頭才徹底落到了湖底。
一個瘦瘦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往破廟跑著，不時地還回頭看看。
“啪！”
沉悶的一聲響，撞驚了“楚哥哥”，他憤怒地狠狠踢著腳底的“東西”，那“東西”也不出聲，就任由他踢打著。
不知過了多久，“楚哥哥”踢累了，才作罷。
那“東西”見他不打了，才展開蜷縮的身體，兩雙眼睛在黑夜里似乎能放光似的，弱弱地出聲：“楚哥哥，你打好了嘛？”
“楚哥哥”心中一驚，這“東西”還會說話，又狠狠踢了幾腳。
然后，那“東西”慢慢起身，抱著懷里的東西，傻笑道：“楚哥哥，吃的東西買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