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會長苦笑道“現(xiàn)在古玩市場是有實無名。”
“有名無實?”
陳松一臉錯愕。
不過想想也是,通街都沒見到幾件老物件。
“嚴格意義上說,所有在古玩市場賣文物都屬于非法。 ”
王會長看到眾人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當下將古玩行業(yè)的情況說了出來。
以前古玩市場賣文物是合法的,但《文物保護法》實施后,這一切就變了。
根據(jù)新《文物保護法》規(guī)定,“文物收藏單位以外的公民、法人和其他組織可以收藏通過下列方式取得的文物依法繼承或是接受贈予;從文物商店購買;從經(jīng)營文物拍賣的拍賣企業(yè)購買;公民個人合法所有的文物相互交換或者依法轉(zhuǎn)讓……”
雖然首次明確了民間收藏文物的合法性,但合法的文物流通渠道主要也變成了兩個,一是文物商店,二是拍賣公司。這意味著,法律沒有承認大大小小的“古玩市場”的合法性,而是認定有權(quán)從事文物經(jīng)營的只有文物商店和拍賣企業(yè)。
古玩市場在成立之初是合法的,可在新法頒布后,因為沒有按照新法的要求組合成文物商店并重新申報,于是就成為非法的了。
“古玩市場雖然客觀存在,卻沒有合法的名分,在這樣一種情況下,我們這些做古玩的完全拿不到合法的批文。”
王會長說完,很是無奈地嘆了口氣。
鐘育謹好奇地問道“那大家為什么不把店鋪轉(zhuǎn)為文物商店,那樣不就合法了嗎?”
“談何容易啊,國家對文物商店有嚴格的資質(zhì)要求,必須有兩百萬以上的注冊資金,還要有五名文博專業(yè)技術(shù)人員,并且有保管文物的場所、設(shè)施和技術(shù)條件,目前從事文物經(jīng)營的都是像我們這種商戶,很難滿足這些條件。”
王會長搖頭道“就算錢和場地到位,那五名文博專業(yè)技術(shù)人員也難找齊,哪怕文物商店能開起來,賺的錢也未必有現(xiàn)在多。”
王澤出聲道“不是說賣古玩都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嗎?這把古玩合法后,生意不是更好做嗎?”
自古坊間對于古玩行就有“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說法,玩古玩搞收藏的人都是輕松而愉悅,坐在那里就能悠哉游哉的把錢賺了。
“說到底還是古玩行業(yè)的特殊性,我們這些店鋪主要靠熟客生存,就算轉(zhuǎn)為文物商店也不見得能帶來多少新客源,一旦哪天出貨量跟不上,店鋪就會熬死,反正銷售額不會增加多少,又何必去增加高昂的成本呢。”
王會長苦笑道“其實‘三年不開張’就是一種提醒警示,是先輩們對后輩的告誡,古玩脫手變現(xiàn)難,一件古玩三五年甚至更長時間未必能脫手變現(xiàn),當然,‘開張吃三年’確實是說玩古玩搞收藏可以發(fā)財,甚至發(fā)大財,一旦古玩脫手變現(xiàn),就夠你吃個三年五年,甚至是一輩子。”
小寶感覺還不是很理解,于是問道“既然利潤如此大,那應該很好做才對啊,而且我聽大家都說‘盛世古董亂世金’,說明現(xiàn)在玩收藏的人是比以前多才對吖。”
“假象罷了,真正問題其實還是什么時候能脫手變現(xiàn),這是一個很殘酷的現(xiàn)實。”
這古玩,又稱文物、古董、骨董等,是古代遺存下來的文化遺存物質(zhì),包括傳世品和地下出土品,被視做人類文明和歷史的縮影,融合了歷史學、方志學、金石學、博物學、鑒定學及科技史學等知識內(nèi)涵,經(jīng)歷無數(shù)朝代起伏變遷,藏玩之風依然不衰,甚而更熱,其中自有無窮魅力與獨到樂趣。
收藏古玩往往具有很多種意義,或以此消遣娛樂;或以此積攢錢財;或以此行賄受賄;或以此為救急等等,無論是古代還是現(xiàn)代,不僅官吏,文人也是如此,大多都是狂熱的古玩收藏愛好者。
對于古玩,識者是寶,不識是草,比的是眼力,玩的是開心,因此歷來混跡古玩界的不是王公貴族,就是商賈巨富或者文人雅士,這些人非富即貴,而老百姓大多還掙扎在溫飽線邊緣,根本無余興他顧。
在古代,收藏古玩更多時候是一種比較高尚的情趣修養(yǎng)習俗,那時候以讀書做官有錢的文人為主體,也不乏一些暴發(fā)戶附庸風雅,拿出大把的銀子收藏一些高檔的貨物來妝點粉飾自己的庸俗,故此古代賣古玩的人雖然出貨量少,但并不缺乏巨大的利潤,畢竟不懂行的錢是最好賺的。
民國時貴族沒落,因為亂世古董多被便宜賤賣,但世家子弟中一些不缺錢的知識分子開始大量收藏古董古玩,也包括一些知識界的新貴們參與其中。
古玩古董收藏一直以其歷史悠久、文化底蘊深厚、成交價格高、回報率高而廣受古董收藏玩家的喜愛,隨著改革開放后,經(jīng)濟的高速發(fā)展讓它變得炙手可熱,價值節(jié)節(jié)攀升。
因為高端古玩里承載著很深的文化積淀,可現(xiàn)在知識分子的收入遠遠比不上民國時期,這些能理解和欣賞的人,又大多不具備與之相匹配的財力,手握財富的資本家,又沒閑情去深究古玩,形成懂的人沒錢買,不懂的人又不敢輕易下手,兩極分化的尷尬局面。
現(xiàn)在玩古玩的人,大多已經(jīng)不是通過古玩來了解和欣賞我們先輩的勤勞智慧,在藝術(shù)上的想象力、創(chuàng)造力、審美力,而是炒作、造假、撿漏,從心態(tài)到物品都充斥著急功近利,收藏的標準也并非物品的藝術(shù)性、歷史性,更多看的是能賣多少錢,由一種牟取暴利的潛動力在推動,造成正常收藏愛好者不斷減少,望物興嘆的局面。
收藏看似熱高溫不退,其實都是虛假繁榮,屬于古玩價值炒作的結(jié)果,同在這個池子里游的,已經(jīng)很少真正懂行識貨之人,絕大多數(shù)都是想渾水摸魚的人。
他們這些古玩商就更艱難了,高端買家有限,要是買的東西發(fā)現(xiàn)是假的,雖然不會退,但也不會再光顧他們,這讓他們對出售的物品不得不慎重。
現(xiàn)在一線出貨的東西非常貴,隨隨便便就是幾萬,十幾萬,幾十萬甚至過百萬,有時候因為手里面沒錢,為了獲得別人放出來“俏貨”,只能賤賣庫存,一邊是物品價值上漲,一邊是贗品橫行,往往他們在進貨高的同時還要被打眼,最后還要壓貨,令他們是苦不堪言,期間的心酸只有他們自知。
先不說囤積的古董要押著多少錢,單是店門一開,無論開不開張,房租水電,人吃馬喂各種費用等都不少了。
別看表面悠閑雅致,品茗弄香的,實際上就是閑的蛋疼。
因為現(xiàn)在有能力購買高端東西的客戶基本都不是自己玩,而是送人,當他們真的需要時,也不會去閑逛一家店就拍板決定,因此很多時候開店營業(yè)是抱著寧可喝茶喝到吐,堅決不放過任何一個有可能成為交易的客戶。
眾人也沒想到開古玩店賺錢悠閑得讓人羨慕的背后,隱情卻是如此令人無奈。
原以為隨著收藏熱度的增加,古玩市場變得繁榮,沒想到卻是一片虛假,比古代還要艱難。
古董收藏的是一種文化的傳承、是一種歷史的體現(xiàn),卻已經(jīng)被人將世俗的金錢強加于歷史文化之中了。
王澤問道“我看街上擺攤的生意不是挺好的嗎?”
王會長笑道“他們是流動攤位,賣的都是些價格便宜的東西,是一錘子買賣,不同我們開店的。”
陳松問道“我看那些人賣的東西千篇一律的行貨,都不夠老啊,為什么還那么多人來?”
王會長笑道“這也算是在炒作之下好的一面吧,雖然也是追逐利益,但至少大家對這些東西感興趣,愿意去了解其中的歷史文化,等他們經(jīng)濟實力和眼力上來后,也是我們的潛在客戶了。”
他沒說的是,這些人大多收藏古董并不是為了它的藝術(shù)性、歷史性,而是為了撿漏一夜暴富。
近年來,在電視節(jié)目和媒體的宣傳下,“低投入高成交”的“撿漏”收藏神話屢見不鮮,這些收藏神話使得更多人走上了“撿漏”的道路,而并非真正的收藏。
一個個撿漏的故事刺激著渴望一夜暴富的人們,開始投身于“撿漏”行業(yè),將“撿漏”誤以為是收藏,越來越多的小白進入市場又抱著撿漏的心態(tài),這樣一來就促進了贗品市場的發(fā)展。
以至現(xiàn)在來古玩市場逛攤位的,無非就幾類人。
第一種是練眼力、漲經(jīng)驗的,因為在古玩市場古玩都是真真假假,種類很多,很適合一些剛?cè)腴T的古玩愛好者去學習和辨別,從而提升自己的眼力和經(jīng)驗,正好檢驗一下自己的認知程度。
第二種是想花小錢,撿大漏的,這類人覺得在古玩市場里,特別是地攤上,各類藏品琳瑯滿目,雖然里面有真有假,但是也相對的降低了這些藏品的價值,只要自己運氣好,經(jīng)驗豐富,撿個一兩件漏還是沒問題的。
第三種屬于逛街看熱鬧的,這種人都有一種湊熱鬧的心理,哪里熱鬧去哪里,以此打發(fā)時間充實自己,這種人只觀賞,見識一些歷史的遺物,充實自己的眼界,并不會購買。
還有就是賣古物詢價格的,這一類人是因為家中有流傳的藏品,自己心里沒底不懂,想拿到古玩市場詢問價格,了解一下藏品情況,看看手中的藏品是否價值連城,指望能以此發(fā)大財。
“按您這樣說,您這屋內(nèi)的物件恐怕難以維持店鋪的開銷啊。”
陳松看了眼屋內(nèi)成列的‘古玩’,一臉疑惑地看著王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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