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手做了些無關緊要的事,九羅向門外走去,腳步踏在木底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音,讓門外的人被驚動。
一個年輕人站在假山旁,等著暗室里的人出來。
所以九羅看到外面的天空時,也看到了這個年輕人。
“咦?你怎么會在這里?!?
這個人九羅是認得的,因為水月刀就是這個年輕人在不久前送到他面前的。
刑陽空著手,沒有拿刀,他看見九羅完好無損的模樣和那輕松的姿態,嘆了口氣。
“看來你都知道了。”九羅所以說道。
刑陽點點頭,回道:“我一早就知道殿主的想法,只不過我找不到勸說他的理由?!?
“刑問刀不是你能勸說的了的,他改名問刀后,就沒人能用言語說得動他?!?
九羅與刑問刀相識不過數天時間,遠談不上了解,只是在與他的戰斗中體會一些刀者的悲鳴,體會他手里那柄刀的意境,那是一種窮途末路的味道,他叫問刀,卻從未問過手里的刀,也就從未得到過刀的回應。
“你殺了他?”刑陽沉默了一會,突然問道。
“為什么說是我殺了他?還有,你怎么就確定他死了?”
“如果他還活著,在你之前的那些人就不可能走出這里,而能殺死殿主的,只有你了。”
“你想報仇嗎?”
“殿主是執法殿的上司,我是執法殿的成員;他是青蛟部落下一任族長,我是青蛟部落的戰士;我如今的地位和實力都是殿主一手教授,所以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該替他報仇?!?
話雖然這樣說,可刑陽顯然是沒有報仇這個打算的,報仇的人哪有不帶武器出現在仇人面前的道理。
九羅便問他:“你待何時來報?”
“沒有何時一說,我該報仇不代表我必須去進行,今天我沒有能力殺你,你今日要是殺了我,自然沒有以后再報仇的說法;而你今日放過了我,等于我欠了你一條命,又怎么用欠別人的命去替別人報仇,如此,還不如消了報仇的念頭,起碼不用欠著你?!?
“你這邏輯真奇特啊。”
聽到刑陽這番話,九羅真是對他刮目相看了,這人真的是擂臺上遇到的那個刑陽?
“我在這里等著你是想把殿主交待我的事告訴你?!毙剃枦]管九羅看他時的奇怪表情,反而一本正經的掏出一面令牌來。
他沒等九羅開口詢問,就直接告訴了他:“這是殿主給我的,他讓我告訴你,如果冰城救不下來,就去三災谷,找通往遺塵谷的路,然后這個就能派上用場?!?
那是一枚銅制的黃色令牌,長方形,有巴掌大小,一面打磨平整,刻了些紋路。九羅沒看懂那紋路的意思,估計是防偽用的,另一面寫著幾個字:百獸爭鋒。
“這是?”
看到“百獸爭鋒”幾個字后,九羅急忙接了過來,放到手里細細觀看,他沒能控制自己的驚訝,當下急聲問道。
刑陽似乎也不知道這令牌的重要性,他只是復述了殿主的話:“殿主說,這個能找到你想要的,他把秘密藏在了遺塵谷里,至于遺塵谷,你應該知曉高氏兄弟等人的動作,找他們就能去到那里。”
刑問刀知道高氏兄弟等人想要建立新城這事,并不是多意外,若是一點消息都不知道,那他也別做執法殿殿主了。九羅是驚訝于,刑問刀居然早就得到了《百獸爭鋒訣》,而且還把這個東西藏了起來。
你可真是個小機靈鬼,這家伙太可惡了啊!你說你要是早點拿出來給我,我能讓你死了?
九羅氣得咬牙切齒,但跟一個死人置氣,那倒也不至于,只是該在心里罵罵他,還得罵罵他,過一會還得給他厚葬嘍不是。
事已至此,也沒什么好追究的了。
九羅便揭過此事,問起了冰城的情況:“現在城里怎么樣了?”
“之前我帶人去北城門增援,后來聽人說你打了進來,便知道北城門已無礙?!毙剃栆膊粸榫帕_的態度有什么特別情緒,把那令牌交到九羅手中后,就了了一樁事,“過了沒多久,就穩住了北城門,隨后有人匯報,說你直奔執法殿去了,便到此處等你。”
“圣族人還有多少?”
“在我來之前,只有東城門和聯盟總部那里還有一些殘余,其余地方的都隨著幾個統領的撤退消失了,也不知道他們用了什么手段,倉促之間是找尋不到了?!?
圣族人出現時都戴著面具,以作辨識,傳聞中他們都是半獸半人模樣,可九羅見識了赤面狐的變化后,便知道這傳聞不可信。
他們若是除了面具,換回部落傳統衣物,再做做掩飾工作,就隱入大眾之中,哪能輕易找出來。若是沒有妖獸潮這檔子事,倒還能細細查詢,可現在這情勢,暫且放一放吧。
“我來冰城時是從西門來的,如此我便去西邊把那門拿回來?!?
把那門拿回來,九羅說的極其輕巧,就好像放在那里,唾手可得的東西。
可刑陽知道,這是很自然且的確如他所說的事實,就目前的戰績來看,尊境不出,這個叫九羅的人在北域,是無敵的,重點要的是,他還不是孤家寡人,他背后有人。
所以,刑陽沒說話,朝著九羅一抱拳,轉身走了。
他的背影有點頹唐,他所敬重的人做出了那樣的事,對于一個幼時未有溫情,少年時只能鐘情于武的刑陽來說,刑問刀是他人生燈塔一般的存在,沒有殿主的指引,刑陽達不到如今的高度。
可就在今天,他的燈塔滅了,不僅如此,他的信念一度受到沖擊:想報仇,可仇在哪里?刑問刀教他,養他,他對他說的一直都是,為了北域。
是的,不是為了青蛟,不是為了聯盟,而是為了北域。
所以,在一根筋的刑陽這里,刑問刀的理念,沒有私仇,對他最好的報答,是讓北域崛起。
可是,以他的天資,如何才能做到這些?有刑問刀引領他時,他只要吃飯、修煉、睡覺,如此循環即可,殿主這一去,日后,該把刀指向誰呢?
刑陽走了,九羅望著這個帶著些許暮色的青年人的背影,無奈地笑了笑。
人嗎,總要有一番起落的。
沒有起落的人生,那是神仙生活,可不是人生啊。。
水月刀拖在地上,他邁起步子向西門走去,思考不是他擅長的東西。
殺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