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元圓之前也聽弟妹說過的,但她忘記了,神情尷尬:“早知道我就不買牛肉了,多買些豬肉來了。”
“姐,沒事的,我其實也吃牛肉的,我八歲左右就去漢族學校讀書了,生活習慣早就變了,現在嫁到這邊來了,自然也要入鄉隨俗。”
邱意濃笑容明媚,俏皮的眨了眨眼,“我在外求學讀書時,我都沒有住校的,在學校外租房單住,自己做飯菜,沒少買牛肉吃,各種牛肉做法都會的,全是跟漢族的大廚師學的。”
“原來是這樣,那你也嘗嘗自己煲的牛腩,挺好吃的。”程元圓拿起勺子給她舀了一勺。
王建中剛已扒完一碗飯了,又添了一碗來,坐下就問她:“弟妹,你很小就到漢族學校讀書,又在外邊租房,家里長輩陪同讀書嗎?”
“對啊,小學初中時是爸爸陪讀,高中后就不用陪讀了,我自己一個人住,爸爸每隔兩三天來一趟。”
“全是你爸爸?”王建中微驚,“你媽不陪你嗎?”
邱意濃從來沒在婆家人面前提過她媽,連程元掣都沒說過,這下扯了扯嘴角,語氣冷淡:“我媽啊,是個我都不想提的極品,她除了生了我,從來沒照顧過我,我是爺奶和爸爸一手拉扯大的。”
“雖然我們也在同一個屋檐下住過一段時間,但我們母女沒有感情,她和我爸離婚后就隨娘家回了滬城,再也沒有任何來往。”
“嫂子,你不是有個弟弟嗎?你弟弟也跟你們沒來往嗎?”程元淑忙問。
邱意濃搖頭,眼神和語氣都很冷淡,“我們姐弟之間僅有血緣牽扯,沒有來往。”
見她和親媽親弟之間是這樣的情況,程元掣問了句:“爸爸出事去世,有沒有通知他們?弟弟有沒有來祭拜送葬?”
“沒有。”邱意濃再次搖頭。
“你媽也太過分了,就算感情出問題離婚,你爸爸去世,她也該讓兒子回來送最后一程啊。”
程母滿臉不悅,語帶責備:“你弟弟也是的,應該也有十多歲了吧,自己的爸爸去世,他都回來一趟,怎么這么不孝?”
“有些事情不方便說,是我沒通知他們,我不想看到他們。”
“我爸媽離婚的原因,我一清二楚,爸爸沒有瞞著我,離婚過程我也有全程參與,當時也簽了協議,我不用負擔她的養老贍養問題。”
“我媽和外祖家親戚,跟我們不是同一類人,從始至終都合不來,永不來往是一件好事。”
程母聽著多問了句,“既然不是同一類人,當時你爸媽為何要結婚?”
“我外祖家是滬城人,祖上也富裕榮華過,經歷戰爭及社會變革,還有我外公不善經營,偌大家產被揮霍敗光,最后為了逃避追債舉家遷移到古縣投奔親戚。”
“他們在大城市里長大,在離開滬城之前都沒吃過苦頭,我媽更是嬌生慣養長大的千金大小姐,從未為柴米油鹽發過愁。”
“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外公他們沒有努力奮斗重振家業,反倒將我媽和大姨的婚姻當斂財工具。邱家當時家境優渥,有名聲地位,最重要的是家里人少是非少,我爸外貌氣質很出挑,也有文化本事,就這樣被他們挑中了。”
“我媽是個沒太多腦子的花瓶,我爸當時并沒有看上她,兩人走到一起,我那外公外婆沒少背后耍手段,具體的我爸沒跟我細說。”
“他們結婚后沒多久,兩人性格不合的問題就暴露出來了,我媽聽娘家的話在家里各種算計,但邱家從來都不是她能拿捏的,在家里各種作也沒翻出任何浪花來。”
“直到后來大運動開始,外祖家被蓋上了資本家的帽子,他們的生活再次一落千丈,需要邱家和大姨父家拉扯救濟,這才老實安分點。”
“大運動結束后,他們被平反,本性又迫不及待露出來了,他們認定終于要翻身了,全家迫不及待就回滬城去了。”
這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她雖沒細說,但大家心里都有數了,程元淑眼巴巴的追問了句:“三嫂,你媽是不是長得很漂亮?你長得像她?”
“我媽長得還行,但我不像她,我像我爸多一些。”
“啊?”
程家人一驚,連程元掣都愣了下,“意濃,你長得像岳父多一些?”
邱意濃嘴角上揚,有點小嘚瑟,“我爸長得很英俊的,苗族第一美男,溫和儒雅風度翩翩,就算年近四十也依然很俊朗,走在街上時嬸嬸阿姨們追著他看,很多膽大熱情的追著唱歌表白。”
“我爸的長相融合了爺奶所有的優點,我姑姑的外貌長相遠不及我爸,我奶奶經常開玩笑,說我爸和姑姑性別弄錯了。”
“我跟著他到處行醫治病,幫他打下手的同時,還要幫他趕蝴蝶蒼蠅,很多女人給我送東西,只為我幫她們傳信,還有些毛遂自薦來給我當后媽的。”
程家人:“......”
程元掣第一個笑出了聲,“意濃,你應該托岳父的福,收了不少好東西吧。”
“呵呵...”其他人全笑了。
邱意濃自己也在笑,點著腦袋說:“反正我兜里每天都能塞滿各種稀奇好貨,從來不用花錢去買,回到寨子里就分享給小朋友們,全寨孩子都跟著我吃足了好東西。”
“另外,每天還得花半個小時幫我爸整理情書,天天追著他朗讀,每天都要挨幾下踹。”
她說到跟爸爸相處的事,是發自內心的快樂幸福,臉上神情里沒有半點悲傷,完全沉浸在美好回憶中。
程元掣心細有留意到,但沒有多想,也沒有提及傷心事影響她心情。
“不說了,吃飯吧。”
邱意濃拿起勺子給男人舀了牛腩,又跟姐姐說:“姐,你下次去縣里農貿市場時,若是遇到牛筋和牛排骨了,幫我買些回來,回頭我做牛筋煲和紅燒牛排骨給你們吃,這是楊琳瑯最愛的兩道菜,以前我們經常在我租的屋里煮著吃。”
“好。”程元圓應著這事,又問她:“意濃,楊同志是寧城人,你們兩個不是同地方的,你們怎么認識的?”
“我在寧城讀了四年書,跟她是校友。”
邱意濃沒說上大學的事,又笑瞇瞇加了句:“她也長得很漂亮,知性優雅的大美人,美貌智慧與才華能力并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