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發著愁,小鎮的東面悄悄走過來三個乞丐。
“您就是花公子?”
為首的上了年紀,大概六十幾歲的樣子,一臉的灰黑泥污。他穿的破爛,腳上的鞋子露著大腳趾,神色卻異常的精神,一雙鷹眼爍爍放光,小心躬著身子:“公子有什么吩咐,盡管說,我叫老鷹,是這一片的長老。”
長老,級別不低啊。
花蘭連忙還禮,眼下的難事是住處,可她看了三個乞丐身上的破爛打扮,想請他們找到住處,怕是有點困難了。
她正猶豫,春蠶卻過來一欠身道:“老伯伯,能找到住的地方嗎,或者?”
春蠶想起秋浦鎮來,皇后娘娘有的是銀子,住客棧不如住宅院,自己家想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她偷偷看了眼主子。
花蘭倒沒什么意見,乘機著問老鷹:“鎮上的宅院也行。”
“眼下鎮上出了這么多的大事,怕是驚動不小。公子這樣的身份,誰家能肯收留。不過,咱們名下的確有個大宅院,破是破舊了些,公子將就一宿還是可行?!?
老鷹說罷,就向鎮東頭指去。
花蘭三人跟著老鷹來到鎮東頭的一所荒涼的宅院前。
“這,這,這,這能住下人嗎?”
宅院里面很大,因為久無人住,到處都是灰塵。大門雖是實木,經不住歲月風雨的侵蝕,有幾塊門板已經松動,輕輕的風一吹,搖搖晃晃發著吱吱呀呀的腐敗呻吟。
院墻和屋頂長滿了荒草,秋風一起,這些荒草便褪去了生機,黃昏的斜陽將荒草映出凄涼的冷色,使得整座宅院,更加荒寂清冷了。
老鷹“吱呀”推開大門,小心著走進來,“這地方,我們已有大半年沒有來過了,鎮上不太平。能走的都走了,這家原來的主人姓杜,主人十幾年前就搬走了。聽說是他家少爺中了什么大官。他家在此有幾百畝田地,原本舍不得賣掉,都租給了佃戶。這不是鎮上突然發了瘟疫,佃戶都跑光了,這座宅子也就空了。”
杜老爺發了善心,將這宅子送給了咱們??涉偵系牡朗刻珔柡Γ蹅兌嘁皇虏蝗缟僖皇拢Y果著宅子就荒成了這樣?!?
老鷹的話里說的明白,要不是你花公子來,咱連仙桃鎮的土地也不會踏足,反正白白來的宅子,賣也沒有人買,荒就荒吧。
“嗯?!?
花蘭點著頭,和老鷹走進了宅院。
宅院是套三進的大宅,雖然一片凄涼到處落滿了灰塵,房屋倒是還算結實。
老鷹帶著兩個能干的小伙子,三下五除二就將正房收拾了出來。春蠶更麻利,又擦又洗,不大會兒的功夫,正房的三間就窗明幾凈的煥然一新了。
收拾完了房屋,花蘭沒向后院走,春蠶倒是轉了一圈回來,問老鷹:“長老,這么好的院子,就這樣荒著了?”
宅子雖然廢棄了,廚房里的一應用具卻不少。鎮上的店鋪都關了,乞丐也有辦法弄到吃的來,不大會兒的功夫,桌上就多了一大壺茶水,幾塊白面的饅頭。
“鎮上的道士猖獗,暈腥肉食都不準帶來,公子就先將就著吃些,等著出了仙桃鎮,一切都能好起來了。
老鷹給花蘭倒了一大碗茶水,“這些茶都是之前的管家留下的。咱們藏在了地窖里,都是好東西,少公子嘗嘗?!?
地窖潮濕,泡出來的茶帶著霉爛的腐氣,花蘭勉強著喝了一小口,放下問:“鎮上有些奇怪,倚著您的判斷,一定是這些道士暗中搗鬼,可是這些究竟都是為了什么?”
老鷹哈哈一笑,“少公子果然聰明?!?
他捋了捋花白的山羊胡,嘆息了一聲:“這件事情,我也回報了幫主。幫主后來查了,鎮上壓根就不是什么瘟疫,都是三清觀的道士在搗鬼。”
果然事有蹊蹺。
花蘭連忙問:“這些道士為什么要這么做,這樣做的目的會是什么?”
“好處可多了去了。先是鎮上的牛羊雞鴨,他們就狠狠的大撈了一大筆。鎮上一鬧瘟疫,有錢的大戶連宅子都不要了,田地自然變賣,再多的錢也買不到性命,這些都讓這些道士暗中花了小錢買了過來。這些田地就歸了他們說有了,還有更加厲害的?!?
“什么更厲害,我聽柳秀才說,他們殺了不少人,有三五百之多。”
春蠶聽了忿忿,“這些道士想要干嘛?”
“這些事情,咱們乞丐可管不了。”
老鷹擺手:“不過,我 倒是仔細的查了,這些道士是在作假。表面上是抓了這些鎮民鎮民沉塘活埋,背地里可不一樣。三清觀的后院,有個特別大的地窖,這些人都被暗中關在了地窖里。具體是要干什么,這可不好說。”
“您是說,這些人都沒有沉塘和活埋嗎?”
春蠶驚得瞪圓了眼珠,愕然問:“這些道士是要干嘛?真的都關了起來?”
“鎮上說,三清觀的老道士是在閉關修煉,會不會是這這些人性命攸關,不得而知。”
老鷹搖了搖頭,一聲嘆道:“這些道士太猖狂了,萬安縣知縣給了他們大權。鎮上的事情他們說了算,也不知道他們用了什么手段,除了賣田的那些老爺保了性命帶了老小離開以外,鎮子上就像是按了眼珠一般,誰家出了門,誰家來了人。他們看的一清二楚。鎮上有一句反抗的聲音,他們的人就到了,抓了就沉塘。
沉塘是假,這邊沉到水里去,那邊撈上來綁了押回三清觀?;盥褚彩亲鲎鰳幼?,找幾個鎮上的老實人,押著在一旁看著走過場,土一埋上,這幾個人就被帶回了鎮上。他們再把人從土里挖出來,都關在三清觀后院的地窖里?!?
“三清觀除了后院,整個大殿圍得風雨不透,道士們除了隔三差五帶走一兩個鎮民之外,不知道他們究竟在干什么,丐幫的人進不去。”
老鷹口中的丐幫的人,當然是有些武功底子的高手。
整件事情透著神秘和詭異,花蘭也沒個頭緒。正這時,花三趕著馬車被接到了府里。
花三快馬加鞭趕到萬安縣的縣城門口,柳清夢一家謝了他,之后匆匆進了縣城投親去了。
仙桃鎮上危機四伏,花三不敢耽誤時間,城門口有賣小吃的,他買了些裝上車,急急火火往回趕。
到了鎮上,天就要黑下來,剛好有兩個乞丐迎了過來,知道是花府的人,連忙將他迎進了荒災。
花三買的小吃可是不少,夜幕降臨,老鷹叫人點了燈籠挑在院子里,大家坐在一起吃晚飯。
剛吃了一半,就聽外面篤篤的馬蹄聲和腳步聲來到了荒宅的門前。
有鏗鏘的甲胄聲響在稟告:“就是這所宅子,將軍,聽說是孝親王府的人?!?
“將軍?”
花蘭放下了飯筷,偷偷掃了一眼錦瑟。
錦瑟溫柔的一笑,站起身走出宅院的大門。
院門前站了一支輕騎的隊伍,大概三百多人,為首的是個英氣俊秀的少年將領,身上一副金甲胄,灰沉沉的暮色里,閃著耀眼的光芒。
錦瑟將孝親王府的腰牌遞上去,將領翻身下馬,將腰牌拿在手上仔細看了看,又看了看荒涼的宅門,有些不安:“是孝親王府的世子殿嗎下?”
看來,多吉世子要大火了。
錦瑟微微一笑,狡詰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