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塔那文明介入了。”
暗元微低著頭,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啟萬里嚼著嘴里的牛肉串,微微皺眉。
暗元沒有說他所在的契爾加文明到底是為什么爆發戰爭,似乎也并不打算說,但啟萬里有所猜測。
他試著去推演這件事,但是一來,這事發生的時代過于久遠,比地球的壽命還要漫長;二來,這事發生的地點不可知,并且極為遙遠,不知道隔了多少個星系,哪怕有了暗元提供的信息,也幾乎無法追溯。
所以,只能靠猜。
暗元在三百年前改造世界的時候,明顯已經有了方向。
他讓元能……也就是神力來充斥世界,以此來替代之前相對低級的能量“靈氣”,說明他的目的是讓人類修煉,并達到自身的進化。
但是,他又鎖死了這一進化的上限,把金丹巔峰以上的大門關閉了。而修煉到這個境界,哪怕就連霍曼者最能感受到再往上就是“修煉靈魂”,也就是將金丹中近乎無限的能量與靈魂相結合,制造出“元嬰”,但是,暗元并沒有讓這件事有發生的機會。
難怪,當初第二個自己說,不管怎么修煉,也不可能修煉到元嬰,金丹巔峰就是極限了。
所以,啟萬里猜測,這和當初契爾加文明爆炸戰爭的原因,有一定關系。
是誕生了某個格外強大的個體,影響了整個社會的發展?
他收回思緒,繼續聽暗元講述當初的故事。
“但是塔那文明,并非主動介入的。”暗元說道:“甚至可以說,他是……因為逃難,才介入了我們的戰爭。”
啟萬里瞳孔一凝。
“來的不是什么使團,而是一個單獨的個體,為了方便你理解,我就稱她為塔那人吧。這個塔那人的名字,叫做寧初曼。”
“什么?中國人的名字?”啟萬里大吃一驚:“什么情況?!”
“人類的文明,本來就是我根據塔那文明制作出來的。”暗元平靜地看了他一眼,說道:“四大古代文明,其實就是塔那四大勢力文化的延續……我后面會說。”
“行,你說。”
啟萬里目瞪口呆,心中震撼萬分,哪怕見識了這么多亂七八糟的事,他還是覺得十分震驚。
“寧初曼,是個女人。”暗元說道:“她來自塔那文明四大勢力之一、契加爾公會名下的呂氏家族。”
“契爾加公會?”啟萬里問道:“就是你們那個契爾加?”
“是的。”暗元說道:“她是以一個個體的狀態,穿越了宇宙空間,來到我們所在星系的。”
“個體穿越宇宙空間……”啟萬里咂舌:“這是得有多強大啊?”
“以你目前的認知,無法理解。”暗元說道:“塔那人雖然在形象上還有碳基哺乳類動物的特征,但其實早已經成為多維度生物,我們理解的時間與空間對他們來說根本沒有實際意義。”
“但就是這樣一個強大的個體,她來到我們所在的星系時,是受到了巨大的創傷的。”
啟萬里又是一驚,但這次他沒有追問下去,而是靜靜地聽著。
“我們這個設備組,在大量誕生靈智、形成社會文明之前,其實就是屬于寧家名下,所以,我們這個設備組……或者說,我原本的本體中,有著寧家人可以探查到的坐標信息。寧初曼,就是在受到了巨大創傷后,急需大量高級能量補充,因此遁著坐標,找到了本應在采集高級能量的我們。”
“但是,她來到的時候,我們的社會正處于混亂之中,戰爭正在進行。于是,她介入了,并以一人之力,阻止了戰爭。”
“用武力?”啟萬里終于忍不住問道。
暗元看了他一眼,說道:“如果粗暴地解釋,確實是武力。但其實,她當時只用了不到一秒的時間,便以我們無法理解的方式,抽走了我所有同胞身上的真元,并鎖死了他們一切的行動。”
“到現在為止,我都沒辦法理解,她用的是什么方式。”
啟萬里搖搖頭,嘆道:“宇宙真大。”
暗元嗯了一聲后,說道:“她似乎對于我們這個采集設備組集體產生靈智這種事并不驚訝,反而有些欣慰。隨后,她與整個文明中擁有著最高智慧和最強大遠行能力的我……進行了一次對話。”
啟萬里微微屏住了呼吸,他知道,真正重要的戲碼來了。
“從她的描述中,我才知道,那個縱橫多元宇宙的神級文明,塔那,已經消失了。”暗元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微微恐懼的表情:“而寧初曼,她甚至不知道摧毀塔那文明的,是什么。”
“!!!”
啟萬里也被暗元的恐懼感染,已然臻至完美之境的身體中,誕生出了一股極寒之意!
他原以為,在地球上成為九階巔峰,已經足夠無敵強大。
但是,上面還有掌握著整個世界權能的暗元。
可是,暗元卻說,他所在的契爾加文明,只是一個子文明,是神級文明塔那底下誕生出的、一個微不足道的存在,就好像一個人吃面包時掉下的面包屑不小心養活了一個細菌群一樣。
而現在,他卻被告知,塔那文明是被一個不可知的存在,以不可知的方式直接毀滅的?!
這你特么和我玩套娃呢?!
喝到嘴里的啤酒,突然變得苦澀了。
“后來呢?”他艱難地問道。
暗元也像人一樣嘆了口氣,說道:“寧初曼告訴我,她來到我們那里,原本只是想吸收掉我們采集的真元,然后繼續逃跑。但是,她看到了我,一個人造生態空間站,于是產生了新的想法,她希望我……帶著一絲塔那文明的火種,去重建一個新文明。”
啟萬里的腦海一下子炸開了,逐漸理解了一切。
“我明白了。”他嘆道:“我們,就是塔那文明的火種,對嗎?”
“是的。”
暗元說道:“寧初曼做了很多事,她像拆解玩具一樣,把我們設備組的所有機體統統拆卸了,取走了有用的能量,并將大量的設備裝到了我的身上,然后給我設定了一個無法違抗的程序,將我向著宇宙虛空中……發射了出去。”
“無法違抗的程序?”啟萬里瞳孔一震:“你的意思是,你改造地球,不是你自己的意愿?!”
“是我自己的意愿。”暗元語氣略顯苦澀地說道:“但也不是。簡單解釋一下,我并不希望契爾加文明毀滅,但寧初曼也并不打算參考我的意見。她根據我‘繁衍后代’的程序意圖對我進行了修改,在我的意識中植入了一個深層次的引導,所以在那之后,我的唯一目標,就是再培養出一個塔那文明。”
“這件事,我不會產生任何心中的不情愿,也不會有任何違抗的意思。做這件事,是我自己的想法、是我自己的目標,我從一切的邏輯推理上都認為這是一件必須要做到的事,它是我自己的思維編織而成的執念,無法拋棄。”
啟萬里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無法想象那個寧初曼究竟用了怎樣的手段,可以對如此強大的暗元做到這樣的事?不僅在暗元的靈魂中植入了這樣一個目標,甚至讓他從邏輯、情感等一切方面,都認為這樣做是正確的,甚至產生了執念!
“于是,我就這樣開始了漫長的宇宙旅行,直至來到地球。”
暗元說道:“而我改造地球環境、逐漸創造人類、研究高級能量,都是為了那個最終的目的——培養出一個新的塔那文明。”
啟萬里嘆了口氣,問道:“那么,我們人類,現在和你口中的塔那文明,還有多遠的距離?”
暗元看了他一眼,說道:“如果說塔那人是真正的人類,那么你們現在的進化程度,就和草履蟲差不多。嗯,你的進化程度更強大一些,勉強脫離了單細胞生物的范疇。”
“淦。”啟萬里平靜地搖了搖頭:“那你為何還要將進化上限鎖死在元嬰之前?按你的意思,我們人類……不是還有極長的進化之路要走嗎?”
“不是完全鎖死,而是目前鎖死。”暗元嚴肅地說道:“根據寧初曼的描述,塔那文明招惹到那個不可知存在的原因,就是個體進化產生了極大的差異……具體的我也無法理解,但是,在她的認知中,全新的塔那文明必須是整體進化,而不是極少數個體脫離整個文明的普遍水平、瘋狂進化。”
“所以,未來有一天,如果人類可以全部達到最少有目前九階的進化程度時,我自然會打開進化上限。”
啟萬里沉默了。
他終于明白暗元做這一切事的動機了。
既然無數年前,那個不可知的存在可以消滅神級文明塔那,那么現在地球上的人類,自然也存在于威脅之中。雖然那可能是幾十億甚至上百億年之后的事,有可能人類自己都未必會等到那種存在到來、就自行絕滅了,但暗元已經產生了“執念”,他根本不會管這些事。
他只想按照自己被寧初曼設定好的方向,去改造世界、改造人類。
想了很久之后,啟萬里嘆了口氣。
“對不起,暗元。”他說道:“我還是不能同意你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