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里士多德一臉便秘地坐在工作室的電腦前面,雙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打字。感覺就好像回到了大學時代憋論文的狀態,時刻在與拖延癥較勁。實在憋不出一個屁來了以后,他看看自己寫的幾行連他自己都看不下去的東西,索性清空了事。今天還是先給自己放個假,找找靈感吧。
急不來的,哪有一個人單干就能做出一個AI來的?以前在學校里誰不是幾人一個團隊,泡在實驗室一兩個學期才慢慢磨出個雛形來?
亞里士多德出門馬上撞見了休謨,休謨正戴著電腦與他的“奶茶妹妹”暢聊呢,見他出來,就順嘴問了一句:“做出來了?”看到亞里士多德訕訕的笑容,又露出一絲不出所料的譏諷:“也是,一個人單槍匹馬的,就算是天才,哪里能做得出商品等級的程序嘛。”
亞里士多德差點憋出內傷。他最不能忍的就是別人質疑他的才能。干!大不了豁出去了!
于是他憤憤地摔門而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休謨目送他出門,然后看著眼前與奶茶店機器人小姐姐的聊天記錄,也跟著走出門去。
……
說到賺錢,想要制作一個智能程序談何容易?不說創意,就說最基本的聊天機器人,那都是需要經過多年的數據積累,反復篩選反應,更新語言庫才能做到不是真人勝似真人的地步。這種等級的AI機器人,往往只有一些國內龍頭的大公司才有足夠的資源去掌握。普通人雖然有個人AI,但是就好比拿私人服務器和官方服務器比較一樣,根本沒法拿到市場上去競爭。
在當今時代,AI行業最熱門的莫過于機械改裝和編寫程序。AI的應用程序在這個時代剛剛處于青春期,到處都是井噴的創意,什么智能上色,智能排版,智能剪輯,智能編曲……每個你能想到的領域,人工智能技術都會參上一手,有一位科技領域的達人曾說過一句名言:近未來的城市最大的進步就是人類不用再辛苦工作了,可以空出時間進行休閑活動,并且享受美好生活。
這句話雖然在如今社會矛盾仍然居高不下的今天很難說得上真理,但是隨著AI技術的到來,越來越多的人不再懷疑這種可能性——AI實在是在太多領域解決了人類曾經繁瑣,辛苦的工作難題,把許多人從機械重復的勞動崗位上解放了出來——至于解放了以后,怎么混飯吃的問題嘛,就管不了多少了。
雖說是編寫程序,不過可不是以前的電腦程序。AI應用與電氣時代的電腦程序應用最大的區別就是建立在AI的高學習能力上,更聰明,更智能,更主動,比如前兩年在繪畫界大火的一款爆款應用“莫奈畫筆”,不但能把畫師的作品進行二次處理,變得像一幅完美的印象派畫,而且還能根據使用者的行為習慣,不斷提供優化建議,讓人逐漸進步,仿佛被繪畫大師親自教導一般。
拜這個點子所賜,市面上很快又涌現出一大批“畢加索畫筆”“塞尚畫筆”等等,但是因為缺少最核心的算法程序,效果不佳,東施效顰而已,很快就被淹沒在了市場的浪潮之下。創作出最早的“莫奈畫筆”的工作室,則被國內著名的網絡公司天易招攬,把這個AI應用的專利高價賣給了對方。天易自然是為了賺錢,但是除了錢,對它來說更重要的則是囊括一種AI繪畫領域開創性的算法。
而這份天才的設計靈感,就來源于那家工作室一位繪畫愛好者和她朝夕相伴的AI。最早就是這樣一點一點靠著主人的“言傳身教”,在某一刻“頓悟”了,或者說“厚積薄發”了足夠的印象派畫作精要之后,AI開始了自己的創作,繪畫變成了這個AI自己的技藝,就好像德瑞的那棵任務樹有一天成熟結果那樣。
而整個工作室則立刻開始著手挖掘那個“果實”,也就是AI繪畫的核心算法。“莫奈的畫筆”可以說是整個工作室傾力探究AI如何學習印象派繪畫的成果,期間涉及到的數據收集,程序編寫,不斷試錯,不斷設想……都不足為外人道也。
這樣純粹屬于“輔助程序”的AI應用都已經讓人望塵莫及了,更別說類似于烏托邦芯片那樣的“高科技”程序。這類程序的特點在于能直接讓AI操作機械,于是達成自動化,例如自動駕駛,自動生產,乃至酒保機器人的自動調酒,這類程序往往是下崗工人們的深仇大恨,也是最早期的一類AI應用,可惜,這個比純輔助程序還要難,至少首先,你得有一件機械裝備才行。
而烏托邦的芯片會更加過分,就好像在芯片中用一個更強有力的AI去代替了原本的AI,來操作一個機械,哪怕這個機械本來沒有這個功能,只要不違反自然規律就都能做到,比如讓一臺手機瞬間放高壓電成為電擊棍。可以說就好像“外掛”一樣。
最后就只剩下一類了,最笨的一類,直接使用AI來賺錢。譬如用AI去網上“挖礦”,其本質是把自己的AI的運算力“借”給別人,于是自己就能收獲一筆數百幣左右的數字幣,許多大公司不但需要運算力,還需要借此收集市面上各種AI的“行車記錄”或者“個人經驗”,如果有價值高的算法,AI的持有者同意的話,就會給一筆不菲的酬金買下,通常都是10幣多少字節這樣。所以,在這個時代讀書仍然是一種好辦法,只不過是讓AI讀書,學好賣錢的優質算法。亦或者是提高了運算力以后,更高效率地挖礦。
當然,除了這種“勞役”,也有別的“賣藝不賣身”的法子。那就需要像曾經的網紅主播們那樣,精心“武裝”自己的AI,在網上想辦法出名了。不過很可惜的是,這種產業比較多的是一些機器人對抗賽,因為擬人化程度在當今時代還很少有跨越過50%的緣故,AI想要真正擬人還是相當有難度的,絕大多數仍然是頂著虛擬形象外皮,靠著動作捕捉真人來實現的“虛擬偶像”。
真正的純AI偶像,不是太傻,就是反應太遲鈍,很容易被觀眾“玩壞”。也怨不得AI的,人類的情感和語言文化那叫一個復雜,同樣的一句話,就一個“呵呵”,你都不知道對方是在尷尬,開心,禮貌,裝傻,還是說在那陰陽怪氣。
但是這個現狀在今天要迎來終結了。亞里士多德下定了決心,準備邁出那一步——雖然對20歲的青藤可能是一個無法想象的選擇,但是對現在的亞里士多德來說,恐怕只是一句:“Who care?”(誰在乎呢?)吧。他已經決定,把自己未完的工程從濱大里取出來,所謂未完的工程,自然是他曾寄予厚望的人工智能情感化,以及情感化進行到一半的那個半成品,AI“諾娃”。
他要重新喚醒“諾娃”的情感,然后讓它以第一個人工智能偶像的方式出道。
因為是前校友想要取回自己的私人AI,亞里士多德沒有受到多少阻攔,負責保管他的AI的研究員是他曾經的室友,因為了解青藤的“習慣”,“諾娃”原封不動,并未有人進行別的研究。亞里士多德心情不錯,干脆問了他一個問題:“你有沒有追什么偶像的?我是說那種的。”多年未見而今蓬頭垢面活脫脫一個理工男的前室友隱晦地露出一絲笑容,眼神傳達大家都懂的意思:“你知道的。”
亞里士多德這才想起,眼前這人是個D.D.啊,從來不固定粉,看到哪個新虛擬形象就都去推的,不由得扶額:“好吧,小心身體。對了,我準備這次把諾娃的情感模塊裝好以后,就讓它出道,你看怎么樣?”
那人大吃一驚:“我去,不會吧?你不是假的青藤吧?諾娃不是你女票么,你怎么突然決定讓它出道了?哎喲我去,這個大新聞啊,我趕緊通知以前那幾個弟兄來,值得留念啊。”
亞里士多德被他煩的——主要也是自己也有些羞恥,雖然不知道有什么好羞恥的——就臉上掛不住,硬板著張臉裝作面無表情:“有什么好說的?混口飯吃啦,我對這個不熟,你幫我運營一下?”
那人撓撓頭:“幫當然幫啊,你這想法可太帶勁了。不過我說句實在的,現在這種純AI做主播的還真沒有見,除了天氣預報臺的那個啊,那個人跟AI差不多。你不如做出來了給我們看看,看到底成色如何?萬一像你畢業設計那次一樣失敗了,總好過放網上被人噴出屎。”
亞里士多德黑著臉,好嘛,還哪壺不開提哪壺了。自己之所以遠走海外,不就是因為那次畢業設計自己的AI出了個大丑。想想自己確實也有點托大,在方丹潛伏了這么久,除了本職工作當個臥底,他自己作為曾經站在擬人化最前線的人會沒點小心思嗎?
可是親眼見識了方丹的擬人化研究后,他反而對自己越來越沒有底氣,因為人家的做法和他曾經的做法真是南轅北轍。最怕的是,自己可能一直以來都在一條錯誤的道路上。而這個想法, 曾經第一次見到烏托邦的AI的時候,也曾有過。
亞里士多德忽然長長吐出口氣,露出笑容:“我可不會因為一次兩次的失敗,就覺得人生結束了。日子還長著呢。”何況見了德瀾這樣新世代的精英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他哪能不要點面子?
他青藤最不能忍的,就是別人質疑他的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