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鳶對隋遠這個名字有些印象,對方算是跟陳諾同期出名的導演,但是隋遠的境遇跟宋博倫更像,典型的名校畢業,眾星捧月培養起來的導演。據說鳳棲娛樂培養隋遠是為了接裴柑的班,裴柑結婚這兩年日漸淡出,不怎么拍戲了,但與此相對應的是隋遠為鳳棲娛樂接的戲越來越多了。
隋遠就代表著鳳棲娛樂的明日之星啊!
“大導演。”宋鳶沖隋遠微微笑。
隋遠眼睫翩躚,“不敢當。”
“禮貌性的客套一下。”其實就是商業互吹。
宋鳶覺得隋遠出現在這里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隔壁第二錄音室就是《赤蝶》正在用的,隋遠作為總導演出現在這里情理之中,可是隋遠繞了那么遠一條路來到第一錄音室轉悠,這的確是宋鳶意料之外的事情。
“我聽說過你。”隋遠解釋了自己的來意,“鳳棲娛樂導演這塊挖人一向都是我來做的。”
“哦……”宋鳶點了點頭,明白了這果真還是簡易給她埋下的伏筆。
“你既沒有往鳳棲娛樂投過簡歷,似乎也沒有什么代表作品,但是簡易親自把你挖過來,這讓我有些好奇。”隋遠笑笑,他生的陰柔美麗,但笑起來卻毫無陰霾,一副好說話的樣子,“雖然在公司上我跟簡先生算是對立陣營,但是對他的專業性還是信服的。”
宋鳶心想:你要是真的信服簡易,就不會今天特意來這里試探我的深淺了。
“但是你更像是橫空冒出來的,我對你很好奇。”隋遠如是說。
“嗯,我的確像是橫空冒出來的。”宋鳶點頭,“實際上簡易挖我過去的原因,我也不好說。”
她講的是不好說,就是不方便說的意思。隋遠心知肚明。
“那真是……”隋遠的眼神微變,“但我還是更愿意相信你的專業性的。”
“謝謝。”宋鳶心想自己如果真的進入鳳棲娛樂,隋遠可能是她的同行兼同事,兩個人之間交流或者說矛盾肯定不會少,現在打個照面混個臉熟還是很有必要的。
但是對方跟她想的似乎一樣,所以今天的話題反而是由隋遠挑起來的。
“你在拍紀錄片?”
“是的,現在正在做一個微型紀錄片,放在網絡上。”宋鳶整理著自己面前的一些資料,說道。
“看上去并不是什么大生意。”隋遠評價,“雖然簡易挖了你,但你似乎還沒有正式加入鳳棲娛樂,這檔節目不是為了鳳棲娛樂做的?”
“不是,實際上在簡易向我拋出橄欖枝之前,有另外的人邀請我拍一檔紀錄片。”宋鳶抬頭看著他,他個子有點高,宋鳶看他得仰著頭,“這檔微型紀錄片是為了給自己練手用的,順便等這個片子做好之后,再去往別的地方投。”
“哦?”隋遠輕輕眨了下眼,“也就是說,你本意不在鳳棲娛樂?”
“……可以這么說吧,我一開始的確沒想過會去鳳棲娛樂。”
隋遠盯著宋鳶看了良久,最后輕飄飄的說了一句:“從前輩的角度來講,我不推薦你來鳳棲娛樂。”
“嗯?”宋鳶疑惑。
“尤其不推薦你是靠著簡易的關系進鳳棲娛樂。”隋遠繼續看著她,“你應該懂我說的是什么意思吧?”
鳳棲娛樂的內斗是出了名的,如果因為簡易的緣故進了鳳棲娛樂,那么她就是跟簡易在同一陣營的。老實說宋鳶現在見到的大部分人都是簡易敵對陣營的人,這些人表現出的都是這個圈子里傳統而經典的形象,鐘愛藝術,欣賞晚輩,一副功名利祿不相干的樣子。
簡易不同,簡易這個人從上到下都彌漫著一股頹靡的艷麗,仿佛生來就是要在圈子里翻云覆雨的。宋鳶想,簡風跟簡易的家世應該很好,他們看上去跟普通富貴人家的孩子不同,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傲氣。
“我明白。”宋鳶點頭。
隋遠微微蹙眉:“所以,你是為什么加入鳳棲娛樂?”他覺得對面這個姑娘并不像是為了功成名就才選擇鳳棲娛樂,更像是因為一些其他的原因。
“我有一位朋友,跟簡易私交甚好。是他托了簡易幫忙的,我得承這個人情。”宋鳶說。
“承這種人情?”隋遠被逗笑了,“你們感情真好。”
“我欠他良多,幫簡易做一點事情似乎也能從側面還他的一點人情……”宋鳶想了想,“這些我考慮過。”
隋遠的笑容收了起來,“你說的這位朋友,是誰?”
宋鳶一愣。
隋遠思考了一會,“簡風嗎?”
“你認識他?”宋鳶覺得簡風在圈子里有種不正常的知名度,仿佛鳳棲娛樂所有人都知道這么個人了。
“碰巧聽說過。”隋遠聳肩,“我妹妹跟他交往過一陣子,然后把他甩了。”
“啊,這……”
“他性格有一點問題。”隋遠看著宋鳶說,“隋茜跟他交往的時候對這個人的條件說的千般好,但是最后受不了他那副冷冰冰的性格離開了。”
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宋鳶心想。
“你跟簡風是朋友?”隋遠隨口問道。
“嗯。”現在宋鳶已經可以毫不遲疑的回答這個問題了。
隋遠好奇的東西更多了,他開始想要跟這位小導演好好交流一下,了解到底是什么樣的女人能夠跟簡風那種冰塊成為朋友。但是他今天的時間不多了,本來就是臨時起意看一下簡易在搞什么幺蛾子……
說到簡易。隋遠雖然搞清楚了這次簡易為什么要往導演這邊塞一個人進來,但是又萌生了新的問題。
“以后大家就是同事了,提前認識一下,遇到什么不懂的事情可以來問我。”隋遠說道。
“那就麻煩了。”
“不麻煩,你看上去溫和好說話還有禮貌的樣子,不卑不亢很招人喜歡。”隋遠評價道。
“謝謝,你過獎了。”
“圈子里像你這么可愛的人不多,遇到一個少一個。”隋遠笑笑,然后告別離開了。
宋鳶送了隋遠兩步,回到了錄音室,迎面對上了顧銘夕那雙八卦的眼。
“做什么?”宋鳶繼續用手里的卷軸敲他的頭。
“沒做什么,覺得好奇。”顧銘夕捂著頭,“這里對你好奇的人似乎很多。”
“那么你不好奇嗎?”宋鳶問。
“我不好奇,在我看來你有什么好好奇的。”顧銘夕輕輕哼了一聲,滿不在乎的樣子,“他們好奇你的身份,好奇你跟簡易之間的關系,好奇你能跟那個冰塊臉醫生做朋友。無非是這些跟他們的利益相關而已,可是你跟我又沒什么利益相關的事情,我對你一點都不好奇。”
“你很通透嘛,少年。”宋鳶說道。
“我很聰明情商很高的。”顧銘夕說道。
“看不出你情商高,如果你再聰明一點就會知道,這些事情知道就好,不應該說出來。”宋鳶講。
“不一樣,我說出來證明我自己的立場,我喜歡開局亮明牌。姐姐你喜歡玩狼人殺嗎?”
宋鳶搖搖頭。
“我是每局都是贏家,從未見敵手。”顧銘夕十分驕傲的樣子。
“開局亮明牌成為最后的贏家嗎?”
“是的。”
那還是挺棒的。宋鳶對這個人耿直的人設又多了一重認識。老實說,顧銘夕這種人才能在圈子里走的更遠,聰明敏銳不好騙,但偏偏是個無心機的人。不,應該說顧銘夕在這個圈子里沒什么特別想要得到的東西,圈子里的利益對他而言可有可無,所以才懶得耍心眼。
宋鳶看正在專心致志演練臺詞的顧銘夕,忍不住好奇什么情況下這個聰明伶俐的少年會表現出屬于他的那些心機。
今天中午沒有簡易定的盒飯,宋鳶拿著外賣軟件把錄音室內的工作人員挨個問了個遍,定了一圈的外賣。
“導演大方啊。”錄音室笑著說。
“大方一點讓你們好好干活。”宋鳶笑。
“老實說,你們做導演的很賺錢嗎?”顧銘夕把視線從手機上挪開,看著宋鳶。
“老實說,沒有你們演員賺錢。”宋鳶歪歪頭。
“我覺得你似乎并不缺錢的樣子……”顧銘夕好奇。
“因為我的房東并不急著要我的房租,我省掉了自己生活中最大的一筆開銷。”宋鳶坦言。
“哦……”顧銘夕點點頭,“你的房東就是那個冰塊臉醫生?”
“嗯。”宋鳶用外賣軟件下了單,現在已經收工了,沒什么事情做,她就坐在休息區跟顧銘夕聊天。
“那個醫生看起來好酷,昨天我悄悄看了他在看的論文,一個字都讀不懂。”顧銘夕說道。
“他是心內科醫生,研究的東西可能比較深奧。”宋鳶說。
“好吧,你們是怎么成為朋友的啊?”
“說來話長。”
顧銘夕深諳語言藝術,知道宋鳶并不想說這個問題,但是他還是好奇,“你跟那個冰塊臉在一起不會很累嗎?”
“還好吧。”宋鳶認真想了想。
“不會心累嗎?我之前選修節目有一個編導就是個冰塊臉,冷冰冰的誰都不愿意靠近,我開始還主動找他說話,后來覺得跟他說話好累啊,就再也不搭理他了。”
宋鳶沉默了一會,拍了拍顧銘夕的頭。
“做什么?”顧銘夕好奇。
“那么你說的那個編導可能會有點難受。”宋鳶說。
“啊?”
“如果你想要跟他講話,就應該一直講下去。性格比較冷淡的人雖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但是骨子里比誰都渴望溫暖跟關懷,只是看你能不能堅持到那個時候。”宋鳶說,“但不管你堅持了多久,中途放棄都會讓人產生一點難過的情緒。”
顧銘夕一愣,“我沒想過。”
他想不到是正常的。顧銘夕是那種從小嬌慣長大的孩子,沒受過委屈,他是因為從小到大享受的愛護太多了,所以看到別人孤單寂寞會不自覺的分一點過去。但是你想要他理解那些孤單寂寞的人,他永遠也無法理解。悲觀主義者跟樂觀主義者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生物……
“如果你們兩個的關系沒有太僵,可以斷斷續續的再跟那位編導聯絡一下,日常問個好,就當交個朋友。”宋鳶說。
“你是在教我怎么交朋友嗎?”顧銘夕問。
宋鳶反應過來自己似乎是在說教,面帶歉意,“不好意思。”
“你不用道歉,我挺喜歡聽你說的。”顧銘夕攤手,“我家就我一個小孩,我爸媽不怎么管我,沒有教過我應該怎么跟人交往。”
“哦……”
顧銘夕抬頭看著她,目光溫柔,“我從小就很想有個姐姐的。”
“是嗎?”
“是呢。”顧銘夕點頭,“不過,你是我姐姐的話,下次在超市撈我的時候可以直接給我結賬嗎?姐姐給弟弟買零食天經地義吧?”
“對不起,我沒有你這種弟弟,不要亂認親戚。”宋鳶冷漠道。
“嘁!”
簡風今天準時下班來接宋鳶。
“冰塊臉你來了?”顧銘夕叼著個西瓜雪糕在錄音室門口看到了簡風。
簡風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推門去找宋鳶。
“你怎么都不跟我說話的嗎?”顧銘夕埋怨了一句,埋怨完之后發現簡風回過頭來看他,“怎么了?”顧銘夕略微有一點慌。
“宋鳶呢?”簡風問他。
顧銘夕才想起來自己為什么待在這里,“啊,對了,宋鳶姐剛剛跟姚老板一起去談一個后續合作的事情了,讓我碰到你說一聲。”
簡風的眉頭微微蹙起:宋鳶跟姚淘在一起。這個情況讓他產生些莫名的擔心,他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什么,但總之預感不是很好。而還沒有來得及認真想宋鳶跟姚淘之間會發生什么事情,顧銘夕這個聒噪的小喇叭依舊在簡風面前叨叨。
“冰塊臉你不會只跟宋鳶姐說話吧?好歹搭理我一句啊,簡易對我都沒有那么忽視的。”
簡易被顧銘夕的聲音打斷了思緒,只能抬頭看這個熊孩子,他從小就不怕這種熊孩子,往往一個眼神過去對方就安靜了,但是顧銘夕跟他往常遇到的熊孩子不一樣,顧銘夕頂著他的目光一邊慫一邊繼續問問題。
“你跟簡易是親兄弟嗎?你們長得好像啊!我聽經紀人說你其實經常去鳳棲娛樂的……聽說你交往了半個娛樂圈的女人是真的嗎?”
簡風覺得他好煩。
“是的。”他回答。
“啊?”顧銘夕一愣,“你回答的是哪個問題啊?”
簡風又不說話了,找了個座位坐下,準備打開手機繼續看論文。
顧銘夕一把攔在簡風的手機屏幕前。
“你要做什么?”簡風問。
“我想問你點問題啊!”顧銘夕四處瞅了瞅,沒看到人。
“雪糕。”簡風提醒道。
顧銘夕低頭看到自己雪糕化掉的奶油滴到了簡風的皮鞋上,尷尬咳嗽,隨手把沒吃完的雪糕丟進了垃圾桶,然后給簡風遞了張紙巾。簡風無語的接過紙巾,擦凈了鞋子上的奶油。
“從今天起宋鳶就是我親姐了……”
“她跟你沒有血緣關系。”簡風糾正他。
“我是說情感上!不是血緣上。”顧銘夕覺得簡風在故意嗆他。
“嗯。”
“對于我姐的一些事情,我想跟你說明白。”顧銘夕雙手環胸。
“說什么?”
“我一直覺得你不像什么好人。”
簡風扭頭不想搭理他。
“當然也不是說你是壞人,就是覺得你這個人不可靠,不值得托付終身。”
簡風想了想說:“宋鳶不必托付終身給我。”
顧銘夕一愣:“啊?”
“我們不是戀人。”簡風說,“我們也不會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