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鳶上班的第一天,簡風慣例過來車接車送。
其實鳳棲娛樂的諸位對簡風的車子并不陌生,如同顧銘夕描述的,鳳棲娛樂有一半以上的人都知道簡風的存在,畢竟跟副總裁是親兄弟,兩個人雖然氣質南轅北轍但是長相還是有幾分相似的,遠看認錯的情況也是有的。
簡風的車子是很低調的黑色車子,看上去跟普通路過的車子沒什么區別,但是來的次數多了,也會讓人覺得眼熟。今天發現簡風來到鳳棲娛樂的人不在少數,但是大家打眼一看,出了名的冰塊臉簡風似乎并沒有上他們副總裁辦公室去跟簡易撕逼。是的,鳳棲娛樂對這兩兄弟之間的感情也是十分了解的,相當一部分人都知道他們兄弟兩個稱得上塑料的友情,簡易名義上在給簡風介紹女朋友,但是哪有像簡易那么不靠譜滿世界找人塞給弟弟的。
“簡醫生今天過來做什么啊?等簡先生下班嗎?”第一個過來問的反而是公司保安。
簡風對這位保安先生有些印象,知道對方只是單純的八卦,所以勉強搭理了一下,搖了搖頭。
保安沒有得到簡風的回答,但也沒有特別在意,隨便叮囑了兩句注意停車安全就離開了。
第二個發現簡風車子的人是程林芝。
程林芝對簡風的車子可是太熟悉了,雖然他們兩個人在交往的時候真正見面的次數不算多,但是簡風的所有行頭程林芝都記的清清楚楚。
程林芝跟很多娛樂圈的大小姐們不一樣,她脾氣大,教養也不能算很好,因為她本身就不屬于家世很好的那種孩子,甚至稱得上很差。程林芝的身家背景都是經過鳳棲娛樂重新包裝的,程林芝的原生家庭是父母離異,母親是個賭徒,父親早早的跟別的女人再組家庭了。程林芝最早沒有簽約鳳棲娛樂,是簽在了隔壁一個很小的娛樂公司,后來因為一次選秀活動,被鳳棲娛樂的某位經濟人看上,從此一飛沖天,成了娛樂圈的當紅明星。
程林芝屬于心狠手辣的典型,成名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通過威逼利誘堵住她母親的嘴,不讓她四處亂說。
程林芝把母親帶去了自己新買的公寓,準備了一桌豐盛的晚餐,用晚餐之后,她面帶微笑的問母親現在的生活怎么樣。對方回答她很好,很滿意,覺得女兒出息了。程林芝說,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靠騙人得來的,如果有一天這個謊言戳穿,不僅會沒有錢,甚至她們現在所有的一切都要被鳳棲娛樂拿去填補違約金。
程母雖然是沒什么文化的人,而且嗜賭成疾,但是所有關系自己利益的事情都十分在意。就這樣,程母好歹沒有拖程林芝的后腿。
程林芝進入鳳棲娛樂之后,第一個看中的人就是簡易。
簡易是她一直想要搭上的線,簡易背后的勢力深不可測,并且簡易這個人游戲人間,交往的女友數量眾多。程林芝綜合對比了簡易的口味和喜好,時不時在簡易面前露個面,希望自己能夠取得簡易的注意。
但是沒想到簡易的確注意到她了,卻沒有把程林芝納入自己的郵票冊子,而是把她介紹給了簡風。
簡風是程林芝這輩子認識的男人里面最特殊的一個了,他冷冰冰的,與世隔離的樣子,仿佛全世界都與他無關。但是當程林芝自己的心臟病跟哮喘發作的時候,第一個出現在她病床前的人永遠是這個名義上的男朋友,他們交往的日子里沒有發生過關系,沒有親吻甚至沒有牽手,但是程林芝卻能夠感受到對方在不經意間散發的溫柔。好像是萬年冰山里面綻放的一縷雪蓮花,讓人驚嘆不可思議。
簡風就是那么一個能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家伙,簡風有一種獨特的氣質,所有接觸他的人雖然會因為各種原因對他表示不認同,但不會討厭他。
哪怕他具備很多讓人不喜歡的性格,但是你總會因為他身上的特質覺得這個人還不錯。
程林芝就是這么告訴自己的。
她跟簡風在一起的時候,無論自己多么無理取鬧,對方從來沒有跟她翻過臉,最多就是互不搭理。她總是嘗試用語言或者動作去激怒他,但是一般都以失敗告終,簡風很少跟她說話。
跟簡風分手是程林芝從來沒想到過得事情,只有當簡易叫她過去,跟她說明了簡風的意思之后,她才意識到,自己跟簡風之間的游戲徹底結束了。
她沒有去繼續糾纏簡風,因為那陣子自己得罪了人,盡管簡易說她得罪的人是裴柑,可是程林芝清楚,裴柑那種虛偽的老好人不會在明面上針對她。她知道自己得罪人是因為簡風的原因……
“下午好。”程林芝對車窗里的簡風露了個微笑。
簡風沒有回應她。
“你還是這么冷淡……”程林芝干笑一聲,但是態度并沒有往常那樣驕縱,反而帶了點釋然,“你說,如果我最開始對你這么真誠這么溫柔,是不是你會多喜歡我一點?”
簡風沒有回答她,他也不知道應該怎么回答,因為沒有經歷過,沒有接受過,所以并不知曉結局。
“但是你現在好歹是愿意聽我說話的,這樣已經很好了。”程林芝輕快的吐了口氣,“我最近日子過得還不錯,上面對我的封殺令似乎解除了,我也能拍到新戲了。”
“那很好。”簡風說道。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程林芝突然問。
簡風依舊沒有作答。
“我在想什么……你會知道什么?”程林芝自問自答,然后笑了出來,“總之我日后星途坦蕩……”程林芝不太清楚自己為什么要對簡風這么說,但是她覺得自己或許應該告訴他一聲,是的,應該告訴他一聲的。在自己記憶力,哪怕這個男人再冷漠,再不開心,但是對于她也會有一種出于人類的同情和關愛,這是她在圈子里貓爬滾打這么多年從來沒有體會過的溫柔——冷淡矜持,但又有一點溫暖。
“那很好。”簡風重復了一次,這次抬頭看了看她,眼睛里一貫的沒什么情緒,恍若神祇。
程林芝原本放在嘴邊的話突然就頓住了,她原本是要告簡易的狀來著,她準備告訴簡風簡易現在要她去接近隋遠,順便打入劉曦晨陣營的內部做眼線……可是現在突然不想說了,說了有什么用呢?只是平增添他的擔心而已。等等,她在想什么?簡風擔心她?她自己都覺得這是個笑話。
程林芝自己隨便說了點告別的話就離開了。
簡風看著程林芝的背影,在心里重復了一遍:這樣已經很好了。
他自然知道姚淘對程林芝做的那些事情,早在隋茜離開的時候他就意識到了一些事情。正是因為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所以他在很早之前就跟程林芝保持了足夠的距離。他并不是優柔寡斷的人,但是在處理跟程林芝的問題上,他覺得自己應該表現得更加符合自己的人設一點,所以沒有很生硬的直接跟程林芝談分手的事情,而是從頭到尾的冷處理……
假裝自己不喜歡一個人對簡風來說輕而易舉,況且他本來也沒有特別的喜歡程林芝。
程林芝跟他或許是適應的,如果放在過去,簡風覺得自己會喜歡程林芝那樣的女孩子。堅韌而美麗,是一朵從泥濘中艱難爬出的野花,但是散發著絢爛的光彩。可是現在,簡風自己也說不清,自己對程林芝的那些感情到底是欣賞或者贊嘆,還是喜歡或者愛。
他在情感上的所有空洞,因為宋鳶走進他的生命已經被慢慢填補上了。
他覺得宋鳶說的不錯,世界曾經虧欠了他很多東西,他應該在以后的日子里慢慢的重新拿回來……
他現在已經有了自己的愛好,一個人的時候不會一直看書,而是放一部電影或者放一張唱片,拿著一本厚厚的本子開始畫畫。他畫畫的方式很獨特,喜歡用一些干花或者鉛筆木屑拼一些畫,或者是小房子,或者是樹木,偶爾是人。他覺得這種生活方式十分放松并且解壓。
他開始重新嘗試吃甜食,他喜歡那種軟糯的團子,比較普通的白糖餡或者紅豆餡。
他開始喜歡出去走走,看看風景,盡管只是在小區里四處轉轉,他發現自己周圍有很多人都在留意他,出門散步的時候經常碰到一些人跟他打招呼,他們似乎都知道他是個醫生。而他自己卻忘記了自己在什么時候幫助過他們什么。
自己記憶中最近的一次救人,大概就是那個雨天碰到宋鳶。
那天他穿了白色襯衣深藍色長褲,撐著黑色的傘,在自己家門廊下發現了倒在那里的宋鳶……她當時已經說不出話了,生命似乎隨著時間在慢慢流逝。并沒有什么一見鐘情式的想法和沖動,他當時的感覺甚至是平靜的,盡管有一種注定的既視感。他冷靜的檢查了宋鳶的病,然后送她去醫院,除了送人去醫院之外并沒有過多的解釋他們之間的關系……
所有人都不知道簡風跟宋鳶之間有什么關系。
實際上他們兩個也的確沒有什么關聯,唯一的關聯只是他自己主觀上的,他默默地注視了那個女人好多年,從某一次在小區超市里面遇見之后。
簡風的車子不知道在樓下停了多久,鳳棲娛樂的人來來往往,他就一直坐在車子里回憶自己過去一年中的點點滴滴,總結自己碰到宋鳶之后這一年之中發生的點點滴滴。
現在他們已經可以稱得上朋友了,并且是關系很好的朋友。他能夠在很多情況下用完全放松的狀態面對宋鳶,喜歡笑就笑,不喜歡笑的時候就平淡的看著她。宋鳶的存在讓他很有安全感,他覺得自己已經讓這顆星星在自己的巢穴里住下了……
她應該是屬于他的。
占有欲在心底一個細小的角落里潛滋暗長,沒有被人覺察。
宋鳶從鳳棲娛樂離開的時候,距離正式下班已經過了二十多分鐘了,她急匆匆的踩著高跟鞋跑了出來,下臺階的時候還不小心崴了一下,最后忍著疼跑到了車子旁邊。
“等了很久嗎?”宋鳶皺著眉頭揉了揉腳腕。
“沒有。”簡風語氣有一點無奈,然后給她打開了車門,把人扶了進去,“你不要著急,又不急著吃晚飯。”
“是我出來的太晚了,沒想到鳳棲娛樂下班人那么多,趕不上電梯,等電梯就等了有十分鐘……好熱,簡風你都不開空調的嗎?”宋鳶奇怪。
簡風這才反應過來打開了空調。
“唔,突然發現你并不需要空調。”宋鳶忍不住說。
“嗯?”
“你已經夠冷的了,開空調實屬浪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