鑄劍爐,嚴格意義上來說應該方家一脈的鑄身爐中,此時的渾身赤果,他眼中的世界盡是一片慘紅。
鑄身爐外,無憂神將面無表情地看著爐中已經化作一坨血光的方世玉,他在其中注入了神火,對于方世玉來說,神火熬身,是一個巨大的挑戰,當然也意味著驚世的機緣。
要知道,在神古紀元唯有最天才的真神后裔才有資格用神火來洗滌肉身與神魂,無憂神將之所以如此做,還是看在方世玉有真靈印記的份兒上。
否者那神火不僅會燃盡方世玉的肉身,還會點燃他的神魂。
無憂神將并不確定方世玉一定能成功,但是他卻盡他可能為方世玉創造最好的條件。別的不說,就說那金身果,此物乃是用他們的神血澆灌而來,縱觀這九天十地,又有誰能以此為食。
無憂神將之所以作出如此大的犧牲,是因為他們渴望一個人站出來,帶來他們這些武神舊部重現世間。
悠悠歲月,他們等了太久了,以至于久遠到諸如雷霆神將之類的瘋癲自我湮滅的程度。
而方世玉卻是一個希望,他有可能重走武神年輕時的路,不只是無憂一個人,兵鏡中的神將們都對方世玉寄以厚望。
而此刻,渾球內心也十分焦急,要知道擱在以前,宿主死了就死了,大不了再換一個,但是不知為何渾球不想方世玉就這么掛了,它出世十余萬年,見過無數天驕,但是像方世玉這樣的,渾球還是頭一次見。
本來,按照渾球的想法,這煉金身是沒有這么復雜的。因為金身也是分好幾種等級的,第一種就是鐵骨成金,方世玉的骨骼變得更加堅韌,然后再在漫長的歲月中熬煉肉身,最終成就真正意義上的武道金身。
想要達成這一點,其實并不難,只需要一些外部壓力,用鑄身爐燒一燒即可。
但是當無憂神將知道方世玉要鑄金身時,神將卻說:“要鑄就鑄最強金身!”
渾球想了想最終還是答應了。
只是他只有傳承記憶,而沒有關于鑄就最強金身的經歷。
此時的方世玉,落入鑄身爐中,化作一團血肉,而他的魂光正不斷的吞吐著火焰,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過程。
方世玉只是一個后天境的生靈,一個不慎,他就會魂肉皆滅,渾球偷偷地瞄了一眼無憂神將:“還是這些大神狠啊!”
渾球不禁想到了在它之前出現的那些金靈,它們究竟是死了還是超脫了?亦或是被這群大神給咔嚓了?
一想到這兒,渾球就有些不寒而栗。
與此同時,鑄身爐內部,此刻的方世玉正處于一種極為神妙的境況中。
方世玉感覺自己的肉身已經支離破碎,但是他依然能掌控那些散落的血肉,當然無盡的痛楚也向他不斷襲來。
“這就是鑄身,我靠,這大概比傳說中的凌遲還要痛啊,我感覺自己的每一塊兒血肉都在被神火淬煉,不,還有骨頭,甚至是神魂....痛...痛!”
“渾球說過,不能暈,一暈就完犢子了!老子要堅持,這點兒痛算什么!對,堅持...”
“貌似有點兒堅持不住了啊....”
方世玉感覺自己對周遭血團的控制越來越弱,而他此刻卻猶如墜入深淵一般,意識逐漸消散。
鑄身爐外,無憂神將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看來,還是我等的期許太大了?!?
渾球細細感應一番,頗為緊張的問道:“神將大人,他不會就這樣死了吧!你不說沒問題嗎?”
無憂神將向渾球冷眼掃去:“一切皆是天意,我等將再次陷入沉睡,不過你放心他雖然死了,但是那個女娃的真靈我等會幫他蘊養下去,也算是對他的交代吧!”
渾球頓時像泄氣的皮球,它內心深處有一種從來沒有出現的情緒,那大概是不舍吧!
渾球扒拉著鑄身爐,看著里面屬于方世玉的魂光不斷暗淡,但就在那魂光縮小成一個光點時,渾球好似看到了一抹湛藍色的微光。
無憂神將也驚噫出聲:“這怎么可能,那是什么?”
此時,方世玉的視界內,在他即將跌入無盡黑暗深淵時,他再一次看到了一個驚艷絕倫的女子,那女子含著淚光向他伸出了如玉藕般的手。
方世玉情不自禁地伸手去觸碰,就在指尖相處時,方世玉的魂光驟然“膨脹”了起來,那枚真靈之火的印記也在此刻綻放出無盡光華。
而方世玉的耳邊好似聽到了兩個女子的呢喃,一個是向他伸出手的夢中神女,還有一個是慕驚鴻。
“站起來,你的使命還沒有完成,他們都還等著你,站起來!”
方世玉感覺腳下好像生出一團暖流,他整個人像是火箭噴射一般從黑暗深淵中向上噴涌而出,直至他徹底掙脫黑暗。
此時方世玉驟然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血紅,那是鑄身爐中的火焰,而當他低頭一看,卻發現自己的身上此刻正金光大作。
轟!
鑄身爐的蓋子被打開,方世玉一個筋斗翻了出來,他渾身赤果,但卻向一個小太陽一般璀璨奪目。
每一塊骨頭,每一塊血肉,甚至每一顆靈魂粒子都好似被重塑了一般。
無憂神將見此單膝跪地,欣喜若狂地說道:“恭喜少主,成就無上金身,從此神道坦途,不朽盡在眼前?!?
方世玉念頭一動,一件長袍從渾球身旁飛來披在了他的身上,遮住了他那璀璨奪目的金光。
方世玉下意識地握了握手掌,此刻他感覺自己一拳能轟碎一座大山,亦或者一群能打死一群金丹。
而他丹田內的道臺,也水到渠成,變成了五行道基,道基之上,那枚力量種子此刻變得更大了一些,原本流動的血氣化為了先天武道真氣,當然戰氣依然存在,而經脈中,靈氣浩蕩,縱使和戰氣或者武道真氣相碰,也沒有再掀起波瀾。
這就是武道金身的妙處,如今方世玉重塑肉身,經脈自然也被重塑,如果說以前他的經脈是小溪,幾種異種能量在其中無法共存的話,如今他我的經脈就是大江大河,哪怕再來幾種不同的能量,亦能容納。
當然,這只是其中一個好處,更多的妙處,現在方世玉還來不及體悟。
方世玉問渾球:“時間過去了多久?”
渾球道:“三天三夜!是外界的三天三夜。”
方世玉心中一凜,如此說來,他在這鏡中世界待了足足一個月。
方世玉又把目光落在無憂神將的身上,事到如今他哪能不明白,就是他擅自加強了他的鑄身難度,差一點兒就害死了他,當然最終的結果還是好的,他變得更加強大,但是這不意味著方世玉會由衷地感謝無憂神將。
方世玉語氣冷冽地說道:“神將大人何以至此?”
無憂神將有些愧疚地說道:“少主,唯有成就最強金身我等才會心甘情愿地追隨你。請少主放心,往后的歲月,我等必對少主唯命是從?!?
方世玉抬頭看了一眼頭頂上的小太陽,他從渾球那里得知,里面沉睡了不知多少來自神古紀元的武神舊部。這當然是一個大助力,可是方世玉擔心時間過去這么久了,里面的人究竟還有幾人能不忘初心?
就比如眼前這位無憂神將,差一點兒就弄死了他。
當然,方世玉也沒辦法對其進行處罰,因為他們本就是死人,準確地說是不死靈。
“行了!此事就到這里。但以后我不希望爾等擅作主張,還有你渾球,我死了你以為你能撈到什么好處嗎?”
渾球被方世玉捏在手心,它艱難地吐著舌頭說道:“小子,快放開我,你這個沒良心的,虧我剛才還未你強行擠出一滴眼淚呢,我當然不愿意你死了?!?
渾球偷偷地瞄了無憂神將一眼,欲言又止。
方世玉見此,心領神會,卻是放了渾球。
這是他第一次肉身進入大羅仙境,他眺望八方對渾球說道:“這里面終究是太荒涼了些,以后我會常來,你給我在這兒修一座宮殿,此事我就饒了你!”
渾球一聽頓時炸毛:“小子,你說什么?要我修宮殿,我怎么修?”
無憂神將插手道:“少主,它乃是金靈一族之后,能掌控金石之類的物件,少主只需要丟些金石進來,它自能完成?!?
渾球一聽無憂神將揭它老底,它也顧不得什么神將不神將了。
“無憂,你個沒良心的老頭兒,要不是我,你能出來?”
方世玉道:“沒看出來,你居然有這種本事?”
渾球撅著屁股,不再理會方世玉。
方世玉笑了笑,而是對無憂神將說道:“我能否進兵鏡看一看?”
無憂神將看向渾球,老實說他能出來也得經過渾球的同意,畢竟嚴格意義上來說,渾球是輔助靈,也是打開兵鏡的鑰匙。
“回少主,末將并沒有能力帶少主進去!唯有等少主突破不朽,真正執掌兵鏡時才能自由進出?!?
渾球沒好氣地說道:“就你?進去立馬就死了!兵鏡叫得好聽,那就是一座墓,是這些老東西的墓。你一個活人進去豈不是找死?而且,兵鏡并不在此處,那小太陽也不過時一道門戶。”
渾球卻是說出了兵鏡的本質,這一點無憂也并不知曉。
方世玉若有所思,他從青云劍靈那里得知,這世間就是就是一座大墓,仙古就是在神古的墓地上建立起來的。
兵鏡為墓,倒也正常。
最后方世玉和無憂聊了一些關于祭祀的話題后,就退出了大羅仙境,和之前一樣,方世玉消失的地方,一道門戶憑空顯現,小九和青云劍靈注視著這一切。
小九見方世玉一出現,立馬向他飛去,在這三天里小九憂心忡忡不吃不喝,它能感受到方世玉所處的境況,畢竟他們有所為的共生契約。
而青云劍靈在感應了方世玉的氣息后,有些不確定地問道:“成了?”
方世玉點了點頭。
青云劍靈見此也飛回了殘劍中,這三天他為方世玉擋了不知多少窺探,如今他也累了,準備回去好生休養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