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烏云遮住猩紅邪月，一陣風吹來，熱浪滾滾。
青若跪坐在窗邊看著手中的墨枝傘，神色復雜。
窗外可憐遠處的連綿的山峰，山路兩邊掛滿了燈籠，直至山頂，像一道沖天而起的過龍。
山路處有笑鬧聲傳來，賓客即將入席。
這樣的場景如果是在從前或許是最平常的了，自從風華大陸被控制后，哪還能如此。
青若抬頭遠眺，遠處山下的小鎮此刻也是燈火通明，今日恰逢游戲活動，許多玩家為看熱鬧都聚在了遠處的小鎮。
他們還不知道游戲中的危機，此刻應當也是十分開心。
青若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做才能避免風華大陸與現實世界的悲劇，也不知道自己該怎樣將這真相告訴他們。
她從不覺得自己是個救世主，也不覺得自己可以成為一個救世主。
現如今，鬼魅還沒能完全控制那些玩家，他們還可以自己進出游戲。
谷宇已經退出游戲有段時間了，她如今在這個世界也是玩家的身份，還有機會離開游戲。
可，賓客已至，哪有主人獨自離開的道理。
青若收起墨枝傘，理了理身上的華服，走下樓去。
——
山神祭祀臺
風華大陸一直流傳著上古神族的事跡，這個世界的人信奉神明。
而其中供奉最多的自然就是山神，因人們認為她是掌管天地的神明，幾乎無所不能。
千百年前，風華大陸隨處可見山神石像、山神廟以及山神祭臺。
而后出于某種原因，關于神的一切都漸漸被人們遺忘。
包括神的傳說也都消失了。
山神祭臺也不可避免的在歷史的長河中化為塵土，如今也僅有紅山縣的山神祭臺還完整的佇立在山頂。
但歷經風雨也失去了昔日光景。
如今它又將見證人族的興衰，此次會面聚集了人族各大勢力的代表人和強者，而此次會面要商議的內容也事關整個人族的存亡，所有人都不敢怠慢。
山頂上，以山神雕像為首，在祭臺之上布置了宴席。
祭臺之外，已站了不少人，無人敢先行入內。
山神曾為人族，他們會選擇此地也不過想向鬼魅之輩證明他們人族也不是它可隨意踐踏的，但山神到底已成神，雖是傳說，可沒人敢冒犯。
如今人族中有資格帶他們入內的也僅有李家了。
八大勢力的人也都到場，站在人群最前方，第一排自然就是各勢力的代表人。
“懷山兄，許久不見。”
一位身穿白衣的中年男子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對著一名年齡相仿的男子的拱手說道，“羽族長別來無恙。”
他面前這男子同樣穿了一身白衣，只是衣服上的暗紋在燈光下散發著銀色的暗紋。
男子只微微頷首便再無表示，對于他如此無禮的行為，那白衣男子顯然也習慣了。
神之子一慣以神族自稱，自視甚高，一直看不上其他勢力的人。
“懷山兄何必與他客氣。”周懷山轉身看去，就見一身黑袍的武林盟何盟主走過來。
何盟主對于自視甚高的神之子一族歷來也是看不上，此時也毫不客氣。
“我等此行意在求援，也為了結盟，可羽族長如此態度不知誠意何在？”
聞言羽族長皺起了眉，瞥了一眼何盟主，冷笑了起來，“求援？結盟？我看未必，據說是何盟主提議各勢力代表與李家一同前來紅山縣商討對策？”
“是我又如何？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何盟主眉頭一皺，不悅的問道。
“什么意思？我懷疑你與人勾結，意圖在紅山縣消滅各勢力強者！”
此言一出，祭臺上的人都安靜了下來，空氣如同凝滯了一般。
何盟主沒想到他會這么說，愣了片刻后憤怒的抬起大刀指向羽族長。
“你休要胡言亂語！”
周懷山見情況不對，連忙出面制止，“何盟主別沖動，這其中恐怕有什么誤會。”
說罷又對羽族長說道“羽族長何出此言？此提議雖是何盟主提出，然也是各族商議后的決定，至于羽族長所說……此前我等也考慮到了各勢力齊聚可能帶來的危險，但我以為鬼魅不會這么做。”
“他若想殺了我們何必如此大費周章？這一點羽族長應該理解。”
“羽族長不也同意了嗎，很是帶了族中強者一同前來。”
聽到周懷山所言，羽族長呵了聲，“我之所同意前來不過是因為你們若在此行中了圈套那么獨留我們神之子一族面對鬼魅也無濟于事。”
“且不論此行是否是圈套，但你們真的以為我們還有希望嗎？”
羽族長也不愿再多說，想要叫醒裝睡的人無異于癡人說夢。
周懷山咬牙道：
“羽族長慎言！待李家來后再談。”
一時間人群也燥動不已，各勢力中有多少人被迫成為了副本中的小怪或boss被玩家斬殺，他們卻只能看著，若是反抗只會讓更多的人死去。
他們能堅持到此刻也只不過憑著這最后的希望了。
“看來你也清楚得很，可惜李家恐怕也毫無辦法，否則為何現在還不來？”
羽族長此言一出，眾人心中也動搖了起來，同時羽族長神色一變，一柄羽劍從白袍銀紋中飛了出來刺向何盟主，何盟主雖意外卻也用大刀擋了下來。
人群頓時亂了起來，就這這時，天際傳來野獸的吼叫聲，一聲兩聲，也獸的吼叫聲此起彼伏從四面八方傳來。
打斗中的何盟主突然退了出去，丟下大刀大笑起來，“哈哈哈，來的好，來的好。”
“誠然我等今日會死在此地，但死在此地也好過承受著用無休止的折磨中看著一個個鮮活的生命死在自己面前。”
“好歹……好歹也能自己的命換一個鬼魅陪葬，用你們的命換它死救更多的命，如果是你們會怎么選？”
四下除了野獸的吼叫無人開口說話，他們或低著頭或跌坐在地上。
風華大陸開服迎來第一批玩家并不是他們遇到的第一批玩家。
更早之前這個游戲叫九州大陸，和這次一樣，他們很多人都死在玩家手里，最后停服時所有玩家也同樣死在了他們手里。
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看著一個個死在刀下的朋友，家人第二天又出現在他們身邊，他們沒有感到一絲高興，他們知道那已經不再是他們的朋友和家人，那是鬼魅創造出來的替代品，為讓游戲更加完美的產物。
毫無感情。
他們笑著與它們共處一室，談笑出游，仿佛是真的一般。
不得不扮演好這個角色，否則會死，也會變成同樣的傀儡，最后面對死也麻木了。
二選一其實不算很難了。
活下去繼續日復一日的生活，或者死在這里，但可以拉鬼魅陪葬結束他的陰謀。
一個跌坐在地上的年輕人抬起頭，雙眼通紅的看著何盟主問道：
“他會死？一切會結束？”
所有人一齊看向何盟主，羽族長也收起了羽劍看向他。
“這就是李家主的選擇？”
何盟主嘆了口氣，點了點頭，“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一直沉默著的周懷山開口說道：
“我們是開始，繼續看著一個個世界陷落，我遲早會瘋的，既然如此就讓我們來終結這一切吧。”
“鬼魅不就是想看著我們人類自相殘殺然后一起毀滅嗎？他以為屬于弱者的我們沒有選擇的權利，我們偏要讓他看看我們這些為他準備的毀滅！”
羽族長哼了聲，“弱者是你們，我們神之子一族乃是神族的血脈，怎么可能是弱者，就讓鬼魅看看來自強者的反擊吧。”
“只是在此之前，我想知道，李家主的選擇是什么？”
何盟主搖搖頭，無奈說道：
“李家主……或許死亡也無法禁錮她吧，真希望下一輩子還能見到她，現在就開始吧，把鬼魅創造的這個世界破壞了，我看他還怎么繼續作惡！”
——
“只有弱者才會做選擇。”一身黑袍的‘青若’立于萬米的高空中，她身旁是一個與她長的一模一樣的女子，她撫摸著手中藍色冰晶，眼中染上了一抹悲憫。
這是過去的青若絕對不會露出的神情。
“可無論怎么做不也是一種選擇，我找不到更好的選擇。”
‘青若’鄙夷的說道“那只是你以為，愚蠢。”
“若不是擔心未來的我死去可能會影響我，我才不會來這兒呢，結果還是……”
青若無奈的笑笑，她也沒想自己只是短暫的出現在過去的記憶中就讓她察覺到，還突破了時間與空間的禁錮來到了這里找到了她。
“吶，我們走吧，在這之前，需要出去告別嗎？他和別的玩家一起被我強制踢出的這個偽世界。”
“啊，真是受不了，你為什么會喜歡那樣的蠢貨，竟然滿世界告知這個游戲和智能芯片有問題，差點被當做瘋子抓起來了，不過在明白做什么也無濟于事后好歹還想帶著你一起逃，我就勉強認可他的身份吧。”
‘青若’說著嘖嘖幾聲，青若低下頭嘆了口氣，“算了，果然還是不能強求呢，再說了下一世也許還會再見，不知道那時候他又會是什么樣呢。”
說完青若看向她，欲言又止，她察覺哼了聲，“本尊可不想知道些什么還沒發生的事，雖然未來是你主導，但我的未來可未必和你的過去一樣呢，畢竟不是誰都和你一樣蠢。”
“這個偽世界未來的劇情改的差不多了，馬上就要崩塌了，那些小角色不必親自出手，走吧。”
‘青若’說完，兩人面前出現一道巨大的空間裂縫。
“行了，希望沒有下次。”她說著跨進了裂縫中，即將消失時突然又說了一句話。
“蠢貨，并不是失去就是糟糕的，你活了這么久了怎么還不明白，去享受不好嗎，分別就分別呀，就說我走了，下次再見不就好，是懲罰還是恩賜你自己選。”
“還有，別總是想起過去就一副悼念過去的樣子，其實我很快樂，那些難過后悔只是你臆想出來的，就這樣。”
她說完毫不猶豫的步入了黑暗中。
——
“宇哥哥～”
陽光撒下，落在穿著粉色泡泡裙的女孩身上，女孩絕美的臉在陽光中顯的有幾分不真實。
不是她。
盡管……她們長的一模一樣。
“你是誰？”谷宇冷漠的看著她，他想上前質問她，想問問她去了哪里，可是面對與她如此相似的人，他無法這么做。
聽到谷宇的問題，女孩臉上笑容收斂了起來，吐了吐舌頭說道“真是無情呢，好歹人家也是這身體的原主，和你還有過婚約呢，竟然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算了，失而復得，我的時光可要放在快樂的事情上，至于男人嘛，不缺你一個。”
“我叫秦青若，后會無期，她說下次再見。”
女孩說完轉身離開，背影消失在陽光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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