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無時聽到下一刻山頂一片沸騰,嘈雜,吵鬧,震耳欲聾。
而兇獸的身影逐漸顯形,碧眼金毛,獨角狼獸,龐大如山,它雙目通紅,煽動著參天雙翅,一步一步穿梭于山林的火海中,無數(shù)法術攻擊迎面而來,但它都沒有躲。
是啊,不能躲,若是躲了,那個姑娘就死定了。
然而,癱瘓于地的姝兒,在看到那渾身煞氣漫天的獨角狼妖一步步走向她時,卻渾身抖得更厲害了,她顫抖著嘴角,滿臉的驚恐,“你……不要過來……離我遠點…..求求你別傷害我……”顫巍的聲音不住的懇求著。而那兇獸終于走到了她面前,似乎想張嘴將她叼起來送出去,可那姑娘已經(jīng)嚇得面色慘白一片,不住地往后縮,它又上前一點……
“噗……”,那是利刃穿破肉體的聲音。
“不要過來!!你這個丑陋的怪物!滾開滾開!!”
那兇獸赫然停住了。它的一只紅目中是一把靈力幻化的匕首,刀光閃現(xiàn),腥紅的血液霎時源源不斷……在它身后是萬人的攻擊與結界,是飛馳而來的刀光劍影,可它也不躲,不還手,就那么直直地站著……
似乎過了很久,它的身體已被灼燒得皮開肉綻,卻仍舊一動不動。
“蒼羽焚!我知道是你!以你的能力現(xiàn)在可以走出去的對嗎!你只要跟著我回魔界,還會擁有當年的風光!”桑無時的大喊像被風吹散一般,很快消逝在這偌大山谷中,連一絲回音也無。
它沒有理她,只是僵硬地站在那里,似乎在等著所有人粉碎它的修為。桑無時氣急,“姑娘!你不知道它是誰嗎!它就是你要找的……”然,話未說完,一陣嘶聲厲吼,將她剩余的話堵在了口中。它完好的一只眼緩緩看向她,卻沒有傷她,幽紅目光中,她竟感受到一種祈求的悲涼。
“這樣下去都會死的!熙和,你倒是說啊。”桑無時移開注視著蒼羽焚的目光,看向倒在姝兒面前的書生,循循善誘著。
……他趴在地上,奄奄一息,似乎隨時隨地都會閉上眼,“告訴她你不是長留!快讓他們走出來!”她的聲音已是怒不可竭,再晚點一切都來不及了!可垂死的熙和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話,他的目光劃過他面前早已嚇得瑟瑟發(fā)抖的女子,眼中似乎有癡纏的眷戀,而后他的視線慢慢定格在那兇獸身上,卻已然沒了當初那副懦弱的模樣,微微張口,“姝兒……你別怕,你想的不錯…..我…..就是長留。”
桑無時雙眸一合。
“我就是長留!!!”那是竭盡全力的嘶吼,帶著一陣瘋狂凄然的延綿笑聲,久久回蕩在這偌大沸騰的山間……
桑無時金眸緩緩睜開,眸中清冷一片,她該說他癡情一片,還是私心作祟?直至生命最后一刻,倒下的瞬間,他還是固執(zhí)地想當她的她以為。寧可死去,也不愿他人知道真相……
女子的叫喊聲,蒼羽焚的轟然倒塌。
然直至最后那一剎那,它還是將面前的女子丟至她的身前。緩緩倒下的身體,那只完好的眼,卻就這么看著桑無時身前的女子,一瞬不瞬,含帶無限的悲傷和凄然……
山上涌出數(shù)不清的人,桑無時在被發(fā)現(xiàn)之前帶著那姑娘離開了那是非之地,隔絕身后她等待了千年的那個幻影,最終破滅的結局
……
紅芒轉瞬,森白陰寒的無妄海上霎時出現(xiàn)一雙身影。大身形的姑娘虛弱地癱軟在雪地,蓬頭垢面下的清秀小臉慘白一片,她的唇色很淡,淡的幾乎成透明之狀,破爛凌亂的衣衫下是不住顫抖的身體,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一雙眼似魔怔般死死望著遠處不知名的方向。
一根手指大小的桑無時紅衣散地,她的臉上亦是毫無血色,嘴角還有一絲干涸的血跡,金眸中滿是寒意森然,她穩(wěn)住略微虛弱的身體,緩緩站起,嘴角勾起一絲冷笑,“你可知,你剛剛做了什么?”
但姝兒并未回答她,只是睜著一雙毫無神采的雙眸,空洞麻木地看著她。但桑無時知道,她現(xiàn)在可絕對沒有瞎。
“呵,不說這個也罷,告訴我你之前可曾見過我或者認識我,是于哪里或者何時?”桑無時冷聲道,她現(xiàn)在對這個女子雖說不上厭惡,但卻絕對沒有多大耐心,“你不說也行,這無妄海諒你也熬不過今日了。”但話音剛落,她的身形微微一晃,喉中瞬間涌上一股腥甜,而在這時,穿越層層陰冷白霧的無欲和無笙也趕到了。
“怎么了這是?”無欲清冷的聲音中透露絲絲焦急,隨即施法將虛弱的桑無時輕輕放置在一起趕到的無笙手中。而一向聒噪火爆的無笙此刻也是緊緊蹙眉,一言不發(fā),難得安靜得詭異,只是催動手中靈力替桑無時療傷。
桑無時咽下喉中腥甜,待身體不適有所緩和后,她的目光就這么定格在那個一直不發(fā)一言神情空洞的女子身上,眸內(nèi)復雜一片。她沒見過原始魔族之人,更不提今日的蒼羽焚,但她,喜歡原始魔那般的強大瀟灑,向往他們的肆意張揚無拘無束,更崇敬他們是讓所有人畏懼臣服的存在。然他們最后的結局卻都是慘敗離場,遠古魔族如此,兇獸蒼羽焚依然如此。這真的就是所謂的邪不勝正?黑暗的,血腥的,骯臟的,最終無論是何原由,無論曾經(jīng)多么強大,多么的恣意桀驁,都將是一敗涂地收場?不,她,不信。
“謝謝你……救了我。”一直未曾開口的姝兒,忽而輕輕說道,那聲音,帶著點點空靈與虛幻,似像風一般飄忽不定,然那雙眸子,仍舊如失了靈魂般,空洞無神。
桑無時面容一片漠然,“救你的人不是我。正是那只妖獸,你要找的人也是它,那個書生模樣的人是假的,是我讓他去騙你的,為了把真正的它引出來。”她很少這樣去解釋什么,總覺得都太浪費口舌,可是,這次,她卻有點難過,甚至氣憤,這些虛無縹緲的情情愛愛,不該是那般強者的生死劫,它們原本不該被任何東西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