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暖從褲口袋里掏出兩斤糧票，還有兩塊錢，塞給了江老太，又對江大寶說道：“爸爸，一天兩個肉包，問奶奶要，記住了沒？”
江大寶點了點頭，還伸出兩根手指頭，重復說道：“一天……兩個……媽買。”
“對，爸爸真棒！”
江小暖豎起大拇指，她現在發現，其實爸爸的智商并沒那么低，而且學習能力也不錯，很多事教幾遍就學會了，只要好好教導，爸爸一個人完全可以獨立生活。
她又對江老太說道：“每天的肉包別給我爸斷了，回來我會問我爸的。”
江老太咬了咬牙，死丫頭精的很，她本還想給兒子停幾天肉包的， 這幾天天天吃，停幾天也沒啥，可這點小心思都被這死丫頭看穿了。
“你怎么天天要加班？晚上不回來，白天也不回來，你住哪兒？”江老太倒不是關心，而是好奇。
這幾天小畜生說是晚上加班，可白天也沒回來睡覺，她是咋住的？
“碼頭有臨時休息的地方。”
江小暖含糊帶過了，現在她不想讓江老太知道租房的事，她朝外面忙碌的周艷紅看了眼，又朝屋里挺尸的江小月看了看，心里有了主意。
決定先送個小驚喜給這母女。
“奶奶，你想不想讓陸懷年娶江小月？”
“我想有個屁用，陸家又不肯娶，人家和廠長都勾搭好了。”江老太沒好氣道，心里憋著火。
“和廠長勾搭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就是臨時工沒得做，吳柏壽的工作黃了唄，反正又不是我們江家的事，你愁啥？”
江小暖湊在老太太耳邊嘀咕，江老太恍然大悟地拍了下大腿，暗罵自己糊涂。
可不就是嘛，狐貍精和吳柏壽那兔崽子的工作，和她有個屁的關系，黃了就黃了，反正這兩人掙的錢她也撈不著。
“可陸家不肯娶，這親事沒法談。”江老太又猶豫了。
陸家咬死了不肯松口，她總不能把大孫女硬送上門吧？
臉面倒也罷了，江老太擔心的是彩禮，白送上門拿不到彩禮，賠本買賣她是不肯干的，還不如把大孫女嫁給農村人呢，還能得個幾十塊的彩禮錢。
“陸家不肯談就去貼大字報，說陸家強女干民女，橫行霸道，去最熱鬧的復興路貼，只要舍得一身剮，皇帝都能拉下馬，陸家算個屁。”江小暖冷笑。
江老太的眼睛越來越亮，不禁對小孫女刮目相看，這主意真不錯，明兒個她就干。
江小暖又說道：“奶奶，彩禮千萬別要少了，只要現金，五百塊一分都不能少，存起來給爸爸花，江小月她吃了江家那么多糧食，該她報答江家了。”
“五百塊陸家給得起？”
江老太暗自咋舌，她本來只打算要個二百塊的，哪成想小孫女胃口比她更大，她擔心陸家拿不出這筆錢。
“一千塊都拿得出來，我告訴你怎么辦。”
江小暖湊近了些，嘀咕了半天，江老太不時點頭，眼里精光閃爍，信心越發足了，仿佛看見了五十張大團結飛到她的懷里。
屋子里的江小月警覺地看著外屋和諧的一老一小，雖然聽不見在說什么，可她總覺得和自己有關系，便出來了。
但江小暖卻不說了，她對江老太說道：“奶奶，明早我給你送過來，按我說的辦，保管沒問題。”
“成！”
江老太臉上多了些笑，變得慈祥了許多，江小月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惴惴不安，到底是什么東西？
“送什么東西？”忍不住喝問。
“和你沒關系。”
江小暖冷冷地看了眼，起身便走了，可惜她明天下午就要去南方了，看不到一場好戲了。
不過等她從南方回來，江小月應該和陸懷年的親事定下了吧，被要挾娶進門的兒媳婦，注定不會得到婆家的尊敬。
江小月的好日子馬上就會來了。
“紙盒糊好了沒？”后面傳來江老太的罵聲。
“沒……沒有……我手痛……”
江小月唯唯諾諾地說著。
“吃飯怎么不見你嘴痛？出去玩比誰都精神，那些紙盒不糊完別想吃飯，趕緊去糊，你聾啊，沒聽見我說話？”
江老太破口大罵，對江小月的疼愛早沒了，現在她只想掙彩禮錢，這也算是江小月最后的一點價值了。
江小暖嘴角上揚，這些罵聲美妙極了，比交響樂還動聽，走廊上洗衣服的周艷紅眼含恨意，好想沖進去和死老太婆對罵。
不過周艷紅最終還是忍住了，等她工作的事解決了才有底氣和老太婆鬧，現在只能讓女兒受點委屈了。
江小暖離開了家屬樓，慢慢走著，在拐角處和陸寒年撞上了，后面還跟著陸懷年。
“大哥，你去南方給我帶幾盤磁帶啊，還有電子手表，我答應了朋友的。”
“狐朋狗友？”
陸寒年堵了句，不想給這不爭氣的弟弟帶東西，成天就知道胡作非為，沒有一點進取心。
“不是啊，是正兒八經的好朋友，大哥求你了，給我帶幾盤吧？”陸懷年低聲下氣地乞求。
“到時候再看。”
陸寒年隨便應付了句，陸懷年信以為真，高興地回家了，轉角上樓梯時，看到了江小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跑得更快了，不一會兒就沒了蹤影。
江小暖點了點頭，和陸寒年打招呼。
“明天下午別遲到了。”陸寒年提醒。
既然答應了就得做到，他雖然不耐煩帶個女人，但誰讓他答應了呢。
“我會準時到火車站的。”江小暖保證。
守時是她的優良美德。
陸寒年滿意地勾了勾唇，兩人一前一后走著，誰都沒說話，但陸寒年卻驚訝地發現，這姑娘一直都和他保持著不變的距離。
他步子邁得大，顧景川每次和他走路，他都要有意慢一些，否則不出十分鐘就會把那家伙甩了，沒想到江小暖竟能跟上他步伐。
路過一片小樹林時，一個人影突然沖了出來，揮著拳頭打江小暖，“賤人，居然敢涮老子！”
江小暖一時沒反應過來，眼看拳頭快到她身上了，陸寒年身形一閃，一腳將人踹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