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嬸,你府上這廚子手藝甚好!”顧南青舔著手指,“比我們院子里的那個劉大廚子可好多了?!?
“哦?燉個骨頭還有味道的差別的么?”云岫不解的開口問道“這不是把骨頭丟鍋里煮熟了撒上鹽就成了的事?”
顧南青搖著頭道,“你還是太年輕,你不知道劉大廚子做過什么離譜的菜。有一次我爹說他菠菜湯煮的不錯。順嘴夸了他兩句,他就翹了尾巴。買了一大車菠菜回來,菠菜饅頭、菠菜湯、菠菜炒雞蛋、菠菜餃子……能想的出來的帶菠菜的菜都給做完了,那段日子我覺得我整個人都是綠的?!?
“有這么實心眼兒的人?”云岫笑著問道。
“實心眼兒?他才不實心眼兒呢,菠菜便宜,一日三餐的拿綠葉子打發了,少不得能剩下多少銀子呢。”顧南青撇嘴“他是吃準了我娘是個好說話的,平日里糊弄些也就過去了,這要是放我六叔,早就教會他主子怎么寫了?!?
云岫點點頭“六爺確實厲害些。”這些日子相處,她也摸透了這個大嫂是個什么脾性,雖說做起事情來一絲不茍,但是從不計較什么,人也大度,平日里就算是下人們犯了錯,說上兩句,讓他們下次不要這個樣子了,也就過去了。從沒有說打罵苛責過誰。
就算是府里的家生奴才,也有偷偷背著主子偷懶?;?。
她家六爺就看不慣這種現象,但不是自己府里的人事,也不便多管。有時候實在是氣不過了,就跟自己抱怨兩句。
就拿前些日子老大家院子里打理花草的馬婆子私自拿府里的盆景出去販賣這事來說,這要是擱他們府上,早不知道被六爺給教訓的改過自新了。但大嫂當面把人抓住了,也是說了兩句,讓她日后不要這樣了。把賣出去的東西從新贖回來就成了。
一來二去的,就明擺著告訴府里的下人們,做賊可以,打不了把吃下去的銀子吐出來就成了。
別看小小的府宅,管起來里面門道可是多著呢,要不是有六爺在旁細心教她,擱她自己來,未必能有大嫂做的這般好呢。
又想起顧南青帶著包袱出來的事情,不禁好奇道:“青青,你帶著包袱是要做什么?”
“離家出走?!鳖櫮锨嗫兄穷^道:“我爹跟我娘逼我嫁給一個叫齊永昌的,那人可是我的仇家,上次害我被抓的就是他!我不樂意,又怕到時候被捆著上花轎,只得提前收拾了行禮,先跑路再說?!?
“六嬸你可別高密!”
云岫聽了這話,眉頭緊蹙。
被逼婚這事,她聽了就來氣,當初自己也是被逼婚,差點嫁給那半只腳入土的黃老爺。要不是自己逃婚,路上僥幸碰到了六爺,這會子自己早就找一顆歪脖樹掛上了。
所以顧南青被逼婚后逃跑,她是支持的。
“這次六嬸是支持你的。”云岫肯定的說,“只是兩家府宅離得這么近,你娘過來一下子就找到你了,到時候還是會把你抓回去的。”
顧南青拿濕帕子擦干凈了手,“那不會,我專門帶了衣服首飾,連盤纏都帶齊了。一看就是要跑的遠遠的,我爹又是個刑部多年的斷案老爺了,經驗老道,這會兒一定在家好好分析我能逃跑的路線有哪個。我娘就會在家里哭,然后問我爹該怎么辦。至于我六叔,估計也得了消息,少不得也要出來。但是我離家出走,六叔頭一個要想到的地方就是扶家,找不到人,也只會想著在外面找?!?
喝了一口清茶,神清氣爽,搖頭晃腦道:“這個時候,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反其道而行之,呆在你這里,路上有沒有被人瞧見,只要六嬸你不說,春桃不告密,那任他們找遍了天,也想不到我在這里?!?
這一套可是她在他爹書房里翻了好多個真實的案例,才策劃出來的完美方案。
這次一定要讓他們知道,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強扭的瓜不甜,不喜歡的人,堅決不嫁!
聽她說的頭頭是道,云岫也沒很清楚里面是個怎么的彎彎繞繞,但是只要她自己想好了法子不被捉回去就成了。
吃了飯,在云岫的幫助下,顧南青躲進了西邊院子的客房。
那里原本是顧六給云岫布置的書房,后來天氣涼了,顧六心疼她,怕她在過去的路上著涼,就把臥房的隔間改了書房,但是改好以后,書沒看進去幾本,凈顧著借著看書的名義,培養夫妻感情了。
如今西院客房也用不到,平日里除了一個老仆人在院子里打掃,也沒人會過來的,顧南青躲在這里,是再好不過的了。
安置好了顧南青,顧六爺就回來了。
跑了一大圈子,該找的地方都找了,拿著畫像連地方衙門,尋街的,九流三教的都問了遍,誰也不曾見過有一個見過畫像上的姑娘。
知道云岫跟這個侄女的關系最好,害怕她擔心,顧六也不在她面前提顧南青離家出走的事情,云岫正想瞞著他,自然也不會自己去多嘴問他這些。
你不聞我不問,倒是讓顧南青在顧六爺家的西院里住了四五天都沒有被人發現。
只是急壞了顧家大房和顧六爺了,從不缺勤的顧侍郎破天荒的請了假,說是家中有急事。
有聽說顧侍郎家女兒跟齊家結親的,便都去問齊永昌。
齊永昌一頭霧水,上次雖說祖父帶他去了趟顧家,但是那親事定下來以后,顧家說好的要約著吃個飯,卻到現在也沒有再提下文了。
祖父還曾找他父親念叨過,要不要上顧家再走走,人家不定日子,他們要娶媳婦,主動些把日子定下來,也是可以的嘛。
只是上門兩次都沒有見到顧侍郎人,顧大奶奶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弄得他也好奇顧家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事情。
總不能是那顧南青不愿成親,她逃婚了吧?
更讓齊永昌感到不解的是,他那個不對付的大表哥扶子初,最近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生意也不做,天天早出晚歸的亂晃悠。
上次在街上碰到他,想上前嘲諷兩句,他都打馬疾行,似乎是沒有注意到自己。
“人怎么還沒有找到!”扶子初皺著眉頭,桌子拍的啪啪作響。
“少爺,不是沒找到,是人真的不在望京城里啊?!崩羁傜S師也愿望的很,起先他以為找個姑娘嘛,簡單的很。黑白兩道去打聽一下,就算是個小貓兒也逃不掉的。結果四五天了連個人影也沒見到,派出去的打探消息的人,是一點兒有用的消息都沒弄回來。倒是把好幾個拍花子的給送進了大牢。弄得衙門口想給他發個錦旗以茲鼓勵。
“京城找不到就往外面找!城郊,附近的幾個鎮子,再遠一些的地方,讓咱們家的人都出去,散開了掘地三尺也得把人給我找回來!”扶子初扭頭緊皺“永威鏢局這么多人,連個人都找不到。顧家小姐要是找不回來,你們也不要回來了!”
這么多天了,還是不見蹤跡,扶子初可算體會到了一把心急如火的感覺了。
“成!我這就去?!崩羁傜S師一拍大腿,嘆著氣出去了。
他自己也覺得窩囊,說起來也是叱咤江湖,有名有號的人物,兩個人都找不到,白吃了主家的這碗飯。
“大表哥,你這是有什么大生意來護送,怎么就晃到這里來了?”齊子初幽幽道“我剛才在后面喊你都不理人,是什么大事讓你如此心慌焦急的?”
他回家的路上遠遠的就看到扶子初匆匆而過,直奔永威鏢局。
直覺告訴他扶子初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了。
扶子初的禍事就是自己的喜事,有這等樂子,豈能有不看的道理。
齊永昌便調轉馬頭,跟著也進了永威鏢局。在門頭聽他們說話,似乎是扶子初在找一個人,好幾天了都沒找到,倒是奇怪了,在這望京城的地界上,還有他們扶家找不到的人?
“看見你激動,心里就急了?!狈鲎映醪幌敫嗾f那么多,這會子心里煩躁的很,也沒有那閑工夫跟他抹嘴皮子,只想三兩句話把人打發走了,清靜清靜。
“急什么急?過些日子我定了親,到時候祖父也該考慮你的婚姻大事了,那個時候大表哥你再急也不遲。”齊永昌笑道“沒成想我到比表哥你早這么一步,話說大表哥你年紀也不小了,還是早些物色個姑娘,娶妻生子了,姑姑姑父也能安心。”
齊永昌說完,瞧著扶子初的臉色。要是他氣上加氣,他看了心里才高興呢。
“你要成親了?”扶子初望著他“誰家姑娘啊,怎么之前沒聽你提過?”
“嗨,別提了,之前我也不知道呢,聽祖父說是我爹年輕的時候給我定的娃娃親?!饼R永昌假裝理理衣岫,“我本來也不想的,但是祖父態度強硬,急著抱重孫子,一個勁兒的催我娶了那姑娘,這不是百善孝為先嘛,孝字當頭,我不答應也不成嘛?!?
"哦?"扶子初挑眉“誰家姑娘這么厲害,能入了你的眼。”
這齊家表弟可不是善茬,訂的是誰家的姑娘能讓他跑這一趟過來跟自己炫耀?
扶子初倒是有些好奇了。
“說來你也認識?!饼R永昌笑的燦爛“刑部侍郎那顧家的姑娘,顧南青。他爹還是我的頂頭上司呢,大家伙都說我這是門好親事,日后上司做了岳父,我在刑部的日子,也有了盼頭了。”
言語中滿是炫耀,一個勁兒的往扶子初這里看。
他倒是想看看,素來穩重的大表哥聽到了這個消息,會作何反應?
好半天的,扶子初愣在那里沒有動作。
齊永昌還以為他傻了呢,伸手在他面前比劃了一下,“大表哥,嘿,大表哥,開心到愣住了?”
突然扶子初眼神一轉,擰著眉頭,眼神里滿是憤怒,扭頭從墻上摘下來一柄長劍,抽出來提在手里,對著他怒目而視,咬牙切齒道:“我殺了你這個王八蛋!”
齊永昌還沒明白是怎么回事呢,就連忙倉皇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