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在花轎回齊家的必經(jīng)之路上找了個酒館,叫了幾個小菜,慢慢悠悠的等著齊家的迎親隊伍。
顧南青喝了兩壺花茶,齊家的迎親隊這才敲敲打打的往回走。
扶子初帶著她繞過人群,找了個罅隙跟在了迎親隊伍的中間,推推搡搡的進了齊府。
因齊家和顧家的關系交好,顧家又是齊家姑奶奶的親家,所以顧大奶奶也站在了主家?guī)兔φ泻糍e朋的位置。
恍惚之中,顧大奶奶覺得自己好像在人群中看到了顧南青的身影,一閃而過又不見了蹤跡。
回過頭來再去夫人閨女堆里去找,卻再也找不到了。
齊氏忙完手里的活,來跟她打招呼,“我的好親家啊,你也歇會兒吧。我侄兒的婚事你忙前忙后的打進了門就沒停腳,再也沒像你這樣實誠的人了,倒像是你的侄兒我是親家來幫忙的了。”
打進門起就沒見自己這個親家停下腳歇歇,旁人不心疼,她可是頭一個心疼的。
顧大奶奶笑著搖頭,“也不累,都是幫忙迎來送往的罷了。”
齊家人丁不旺,幫忙招呼女客的主人家?guī)淆R氏這個做姑奶奶的也不過兩個人,有顧大奶奶來幫忙,齊夫人知道兩家關系交好,也不那她當外人,便讓幫忙招呼些客人。
齊氏拍了拍她的手,笑著招呼“咱倆去后面歇歇去也該讓她們這些來看新娘子的自己找事去,小孩子們臉皮薄,咱們也別在這里耽誤人家鬧騰。”說著便拉了顧大奶奶的手往后院自己做姑娘時候的院子里去了。
齊家府宅大,齊氏嫁到扶家進門就是當家主母,扶家三爺雖然是個做生意的,但扶家門第確是大陳數(shù)一數(shù)二的,齊氏嫁了過去算是高嫁。
連帶著齊夫人這個娘家嫂子也要高看小姑子一眼,所以她未出閣時候的院子還收拾的整整齊齊的,讓她回家也有個自己落腳歇息的地方。
日后看到了,也能多想著些娘家。
比鄰著后院花園,繞過曲曲延延的廡郎,亭臺水榭,齊氏的院子雖地方偏了些,倒是比齊府別的地方的裝飾更為精致尊貴。
顧大奶奶看在心里,雖說有些驚訝卻掩了掩眸子,并不多問。
反而是齊氏笑著自己解釋起來,“原先我院子不在這里,永昌現(xiàn)在住的院子是我之前住的。后來有一年我家老爺子愛上了在院子里甩鞭子,幾十斤的鋼鞭天沒亮就在院子里摔得啪啪作響。我嫌他吵,就把這里收拾了,搬了過來。后來住習慣了,便也不愿意多動。”
伸手摸了摸紅木的廊子,彎了彎嘴角,繼續(xù)說道:“至于這些東西是成親以后我懷了子初,不知怎的就念家念的厲害,子初他爹又忙在北邊,兩三個月回來一次的。他就索性把我送回了國公府,娘家人照顧著,我也不用一個人呆府里胡思亂想了。這些裝飾都是后來子初他爹又找人裝的,我家老爺子喜歡素凈,不愛這些熱鬧的,還一個勁兒的說三哥眼光不好。”
顧大奶奶笑著看她,“我說里里外外怎么跟我家老六的眼光那么像,原來是三爺親自操刀的。”
扶三跟顧六兩個是出了名的關系好,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那種的。
齊氏想了想顧六爺?shù)南埠茫约胰隣敚瑩溥暌宦曅α耍八麄z倒像是雙生的了。”
顧大奶奶提及至此,忽然想到了云岫還在宴席上。
入齊府的時候她怕云岫怕生,就把她安排在了人少的花廳,想著顧南青要是起來了,肯定會忍不住要湊熱鬧,非得過來一趟不可,到時候讓她陪著云岫,也放心些。誰知道顧南青到現(xiàn)在都不見人影,莫非是在家里陪她爹爹吃茶玩鬧忘了齊家的婚事?
云岫眼下肚子里面懷有身孕,原本她是不想讓云岫來的,只是六弟不在,她家大爺如今也不能隨便出府,若是自己一個人來,少不得短了些禮數(shù),云岫自己也提出想要出門走走,雖說是雙身子的人了,但是也不能跟瓷娃娃一樣拘著她,孕婦身子重要,心情更為重要。
別到時候六弟回來,孩子沒事,媳婦到被憋壞了。
歉意的跟齊氏笑了笑,“我頭里還忘了些事,老六家的媳婦還一個人坐在前廳呢,我去陪她坐坐,她一個人在望京城里也沒有玩的相好的朋友,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別到時候老六回來怪我沒把人照顧好了。”
齊氏拉她的手,笑著勸她,“都多大的人了,難不成你還得跟孩子一樣看著不成,讓他們年輕人在那里玩去,不認識的坐一會兒時候,大家也都認識了,你就算是一個一個的介紹,她自己沒學會怎么交朋友,日后你不在了還是不認識的。”
顧大奶奶笑著回她,“她不一樣。”
“怎地不一樣,老六家的媳婦機靈又漂亮納涼,來吃喜酒的都是女客,難不成還有人欺負她不成?”齊氏笑著打趣。
顧大奶奶俯身湊她耳朵上耳語幾句,才笑著說道:“你說這種情況,我不去看這些成么?她年紀輕,什么東西能吃什么不能吃的一應不知,萬一吃了不合的東西,我豈不是要打臉了。”
齊氏皺著眉頭,實在是不愿讓她出去。
倒不是為了別的。
方才她在院子里跟扶三爺說話的時候,看到她兒子扶子初帶著一個矮他一頭的小男孩兒,高高興興的去新房鬧騰去了。
那矮個子的男孩子,雖然穿著打扮都是男孩子裝扮,但扶三爺打身后一眼就認出來是顧南青女扮男裝的。
還笑著跟她打趣,“子初這混小子也是胡鬧,帶著自己未來媳婦去看自己的弟媳婦,這要是被人擠了碰了,他還不得當場跟人翻臉?”
齊氏起初沒有聽明白這話是什么意思,回來恍然大悟,進了女賓客這邊看到顧大奶奶探著腦袋在找尋什么人似的,就覺得大概是看到了顧南青他們兩個孩子了。
扶子初犯渾帶著顧家小姑娘女扮男裝鬧新房這事怎么能讓顧大奶奶裝上了,兩家才定的親事,這別萬一顧家覺得自己兒子混不吝,一后悔把婚事悔了,到時候自己那個傻兒子還不得哭死。
生怕兩個孩子一個沒注意被顧大奶奶抓個現(xiàn)行,齊氏這才帶著顧大奶奶來后院,說是歇息,也不過是避開三個人而已。
但把有孕的顧六家媳婦丟在前廳也確實不好,齊氏笑了笑,“我替你走這一趟,你在這里歇著吧,萬一你過去了,我那嫂子可是個不客氣的,一準兒抓你去干活,咱們隨了銀子是來做客人的,哪有堆在那里給她幫忙,她自己個兒在屋子里歇息的道理。我替你去,我脾氣爆,她不敢喊我,等會兒咱們三個在這里歇著,反正拜堂也完了,不過是在一起說說話熱鬧熱鬧罷了。”
顧大奶奶點頭同意,她也不愛這些鬧騰的。
只是不得不出來應這種場合,加上顧大爺不能出門,她才不得不應了。
齊氏笑瞇瞇的出來到前廳去接云岫,半道小花園就看到顧南青跟扶子初兩個并排坐在小秋千上,用腳點地,晃得悠哉自在。
顧南青顧盼憐惜的看著扶子初,“你不覺得那個新娘妝畫的太丑”生硬難看,白的跟女鬼似的,一點兒都不自然,也不知道趙家是從哪里找來的寶貝能畫出這樣的妝容,還有那一頭的金飾,金光燦燦,爍爍發(fā)光,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誰家的妝匣成了精似的。
扶子初哪里懂女孩子描眉打鬢的事情,只是顧南青說難看就肯定難堪,他連連點頭,“不自然,白的太假。”得虧是平日里跟著顧南青學了幾句這方面的話,這才沒有穿幫。
顧南青連連點頭,“日后我成親了,可不使這些。”
扶子初笑著道,“你肯定不用這些的,我娘給你請的宮廷手藝最好的宮女來幫你畫紅妝的,一早就跟皇貴妃預定了。”
顧南青眉眼彎彎,小姑娘哪里有不希望自己婚禮上美美的呢,聽到這個自然高興。
“那我也不要穿這種嫁衣,千篇一律,跟別人的長得都一樣。”顧南青繼續(xù)說道。
齊家這場婚事辦的倉促,從決定到辦婚事不過十幾天的時間,除了一些硬通的金銀準備的富裕外,其他這些細節(jié)方面,紅妝嫁衣都是找的冰人館去讓幫忙準備的。
冰人館那里有什么與眾不同的,大家你用完我用,連嫁衣都未必是現(xiàn)請人做的。
扶子初莞爾一笑,歪頭看她,“你是不是走多路頭疼了,怎么傻乎乎的,你忘了秀衣坊是我們家的。”
自家的親事,就算是讓秀衣坊的繡娘們日夜趕工,也肯定能讓顧南青穿上獨一無二,與眾不同的新嫁衣的。
顧南青突然想起這回事,笑著吐了吐舌頭,“最近天冷,我腦子有些糊涂。”天氣涼了,又天天下雪的,她連下一頓吃啥都不愿意去想,哪里還記得扶家有什么生意。
更何況扶家生意涉及方方面面,自己以后又不準備掌家,管這些干嘛。
又想起天冷她不愛,天熱也不愛。
瞇著眼睛,有些困意的看著扶子初,“咱們的婚事不要冬天也不要夏天,選春秋成么?穿嫁衣漂亮。”
冬夏出嫁那簡直就是遭罪,冬天穿的跟狗熊一樣,外面熱熱鬧鬧的,坐在轎子里晃蕩一路,估計腳指頭都要凍掉了。夏天滿頭大汗的,她自己都不想出門。還是春秋好,天高氣爽的,氣候宜人。
扶子初笑著捏了捏她的臉頰,“好好好,都聽你的。心肝兒都在你那里,還有什么不好的?”
顧南青點腳蕩起秋千,笑著說道,“我困了,早上就沒睡飽,拜堂也看了,新房也去了,咱們回去吧?”
齊氏怕兩個孩子出來的時候撞見自己在一旁偷看,拿帕子捂著嘴,笑著進步向前,去前院喊云岫去了。
順帶準備晚上回去的時候,好好翻翻黃歷,轉年開春,選個黃道吉日,把兩個孩子的婚事辦了,要不到時候撞了夏天,兒媳婦怕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