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趕到御書房的時候,顧六已經跪在地上多時了。
“怎么就這么急著過來呢。”皇上笑著抱怨。
皇貴妃一直不得太后老佛爺她老人家的喜歡,皇后是太后娘家嫡親的侄女,自己冷落皇后偏寵貴妃是不可否認的事情。
所以太后老佛爺她老人家一向不喜歡皇貴妃的。
他作為一個皇帝夾在中間,也是很難過的,一邊是生自己養自己的親娘,一邊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小表妹。
為了媳婦頂撞太后,他不愿意的。
太后為了自己的前程皇位,年輕時候吃了那么多的苦難,那是拿命換來的自己的前程。
若是因為皇貴妃做出什么對不起太后她老人家的事情,肯定是不可以的。
但是皇貴妃跟自己自小就互訴心意,又體貼自己的難處,便是進宮做小的,也愿意嫁給你,這份真心,也是他不愿意失去的。
索性這么多年后宮不曾有過皇子皇孫的,皇貴妃肚子里面可是懷著大陳未來的頭一胎,不管是皇子還是皇女,都是太后她老人家的掌中寵。
因為皇貴妃突然懷了孩子,太后老佛爺她老人家連帶著也愿意給皇貴妃好臉色了。
趁著這幾天是新春佳節,她老人家還專門召了皇貴妃到慈寧宮去小坐說話。
親娘和自己喜歡的媳婦兩個人關系能夠有所好轉,這對于皇上而言,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得虧是顧六來找他有事,但凡是換了另一個人過來請旨,都要少不得挨一頓收拾。
耽誤了皇上的家庭和睦,這可是大事。
顧六垂頭喪氣的往地上一坐。
小太監們知道皇上跟顧家六爺關系要好,兩個人也有時長在御書房說話的時候,所以都很自覺的退了出去。
殿內無人,顧六行事說話,自然也就放松了很多。
“皇上,你這媳婦都有了,兄弟一場,你得管我。”顧六喃喃道。
他還是從扶三爺嘴里聽說的,皇貴妃有了身孕,三哥的孩子都要娶媳婦了,皇上也要當爹了,只有自己,不但跟沒出世的還沒沒了緣分,連帶著媳婦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了。
“怎么了?”皇上看著他爽朗一笑,“不成給你賜幾個美女,也讓你早早當爹?”
“您就別開我玩笑了了!”顧六撓撓頭,坐在那里發愁,“我媳婦找不到了,您得幫我。”
他是真的沒有辦法了,這事里面有韓家摻和,他十分懷疑,云岫是不是被韓成業蠱惑了,然后跟著韓家藏起來了?
韓家雖然在京城里面沒有什么通天的本事,但是韓家有鋪戶,有店面,要是想私下里藏起來一個女子,簡直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更何況韓成業那種狡兔三窟,又有些腦子的人呢。
皇上看著他問道:“你要朕怎么幫你?總不能去韓家在京城的鋪戶里面去搜吧。”
即便是身為皇帝,沒有任何緣由的就去商戶家里搜人查封的,又是在年關的檔口上,萬一傳出什么風言風語的,豈不是要看著鬧出亂子么?
“他們破壞了我們夫妻的感情,您知道不,我回來的時候,韓家還送了一個罐頭鳥人假扮成我的妾室,騙得云岫滑了孩子,還想騙著進了我家后院呢。”顧六抱怨道。
告狀這事,一向是顧六爺最拿手的本事了。
跟在皇上身邊這么多年,哪次被別人欺負了,都是憑借著他的三寸不爛之舌,在皇上這里找到幫手撐腰的。
就連太后都笑他,但凡他是個姑娘家,這后宮最得寵的就是他這個小無賴了。
顧六想了想自己跟皇貴妃兩個以姐妹相稱的場景,只覺得一身雞皮疙瘩。
看顧六臉皺的跟一個苦瓜似的,皇上也覺得好笑:“你再有道理,也不能無緣無故的去查封了韓家的鋪子。”
這個時候什么事情都還沒有查清楚呢,還不是跟韓家翻臉的好時候。
等到扶家的人把韓家的目的手段都弄清楚個七七八八了,他肯定頭一個就會替顧六把這仇報了。
“誰說沒有名目?”顧六皺著眉頭道:“臣實名舉報,韓家私藏了我家的誥命夫人!”說罷,撲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皇上,您可要替臣做主啊!”
大年三十,寒風正冷,望京城里北風呼號。
平日里繁華熱鬧的街道兩側,都關門閉戶。
大過年的,沒人出來逛街這些倒是其次,都是人身父母養的,也就春節這幾天是要熱鬧一些,都要在家里和和美美的一家團圓呢。
韓家在京城的鋪面里,都有留守的人看著。
韓家做的是南北貿易生意。
絲綢茶葉,花瓶瓷器,加上一些地方特色的稀罕玩意,但凡是能賺錢的,韓家都會有鋪面。
韓家生意做的雜,加上開年后要有大買賣,所以家家鋪子里都有伙計們看著,不光是看著鋪子,還要看著里面的東西。
過年的時候,那些布匹絲綢什么的,要是進去一兩個賊,那可真的是贊助著別個過年了。
有小伙計正在鋪子里面圍著火盆打瞌睡的時候,就聽到外面傳來一片嘈雜。
“掌柜的,外面是咋了?”小伙計才來韓家的鋪子里面沒多久,還是個才進城的傻小子。
舅舅說韓家給的工錢多,待遇好,他就過來。
親娘舅跟掌柜的是多年摯友,所以他有什么不懂不會的都是問掌柜的。
加上這些日子也是在年根上了,所以也沒什么需要學的事情,每天除了打掃完屋子里,整理一下鋪子里面桌子椅子上的灰塵什么的。再沒有別的。
掌柜的又喜歡沒事喝兩口的小毛病,吃醉了酒就老老實實的睡覺。
他也閑著沒事,就只能跟著掌柜的坐在屋里打瞌睡了。
外面慌亂,還有兵差抓人的聲響,還是小伙計進城以后,頭一次聽到的呢。
急忙把掌柜的搖晃起來,緊張的問他。
掌柜的吃醉了酒,連他說的什么也沒有聽清楚。
只聽到他說的什么官兵的。
“官兵?”掌柜的迷離著眼睛,臉色紅彤彤的問道。
小伙計連忙點頭,“官兵在外面抓人呢,怎么辦!”
他剛才趴在門上看了,一個個都是穿著明黃衣服的人,聽說在望京城里面,能穿明黃衣服的人,都是一些皇上身邊的近侍,再不濟也要是個御林軍的。
他在家里的時候,可是看到那些縣衙門里面的老爺們,都會害怕的腿肚子發抖呢,怎么就有這些皇上身邊的內侍過來了呢。
掌柜的大手一揮,“不用管他們。”
醉醺醺的打了個酒嗝,“那些人都是抓壞人的,咱們是誰,咱們東家可是韓家!”
韓家可是當今大陳唯一一個沒有官僚背景,還能跟皇上親信的扶家相提并論,在某些地方能夠抗衡比較的。
扶家厲害,那是因為所有人都害怕皇上,害怕扶家背后的大人物。
但是韓家不一樣,沒有皇上扶持,韓家的兩個少東家,全憑自己的本事在大陳的商界闖出了一片天地。無人引薦的情況下,韓家也一樣能跟皇上家里做生意,一樣能跟軍營里面做生意。
這份驕傲和本事,說出去誰不羨慕,誰不敬佩。
就連著望京城的那些縣太爺們,看到了韓家的少東家,也都要恭恭敬敬的,有本事了不起,但是又有本事,又有錢的,韓家算是頭一個。
掌柜的正要理理思路,跟這個新來的毛頭小子講一講東家的本事和厲害呢,就聽到“哐啷”一聲巨響,絲綢鋪子的店門被人一腳踹開,木板子砸了下來,砸在了小伙計面前的炭火盆子上。
盆子里面的炭火被大力砸了起來,濺起來飛高,然后有一塊跟長了眼睛似的,一下子就掉到了掌柜的腳面上。
通紅的炭火塊,在新制的布鞋鞋面上,沒幾秒的時間,就被燒了一個大窟窿。
掌柜的“嗷嗚”一聲,叫驚叫著跳了起來。
就聽魚貫而進來的那些官兵大爺們,拿著手里的兵器,逼在兩個人的脖子上:“別動!都站好了!”
寒光森森的冰冷的刀放到了脖子上面,掌柜的醉醺醺的酒意,一下子就醒了過來。
“不不不不……不……”
官老爺一聽他不老實的站好了別動,嘴里還一個勁兒的不不不的反抗拒絕。
馬上橫起眉毛,一巴掌甩他臉上,“大過年的便宜你這個孫子了,老子被抓過來值班也就晦氣了,還碰上個你這樣的嘴犟的,你不什么不,你長得美?”
在家里正過年,突然聽到衙門口召喚,讓他們馬上出來抓人。
本來就是吃苦賣力的苦差事,旁的家離得遠的,這會子也都在家里好好老婆孩子熱炕頭,一家人團團圓圓呢,就他們這些家離得近的倒霉。
就算是大過年的,也不得安生,還要出來抓人。
冷風嗖嗖的,也沒見那些官老爺和大人們,給他們買過一雙鞋傳,賞過一口飯吃。
領頭的這個衙役,正堵了一肚子的脾氣,又不能跟兄弟們發了,正好使在了這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