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兒白天去衙門找他,原本是高高興興的,沒成想看到一個男的,領著兩個標致的小丫鬟,笑的像個哈巴狗似的,嘴里面還說什么是送給她的通房丫鬟。
要是旁的她還真未必會知道是什么。
可通房丫鬟,她知道。
顧南青之前出于好玩,跟扶子初開玩笑說成親之前送兩個通房丫鬟給他,也讓他想想齊人之福。
后來兩個人還因為這事生氣了。
“才到海晏沒有多久,就有人惦記著給他送通房丫鬟,以后,是不是還要給你娶小老婆?”
她生氣,氣的快要發瘋了。
睜眼看,顧六卻抿著嘴笑了。
“笑笑笑!笑什么笑!”小丫頭惡狠狠的說道。
伸手去去錘他,“啪啪”巴掌拍的生響,聽著就知道是疼的。
“你找通房丫鬟還敢笑?是不是當我沒脾氣啊?”越罵越氣,手上的勁兒不覺得更狠了。
顧六任她打了一會兒,看她累了。才笑著把人攔下,抱在懷里:“你吃醋了?”
這話說得是明知故問。
沒有吃醋用得著這么大的力道打他么?
“沒有。”回答他的是兇巴巴的小丫頭。
顧六樂的更厲害了:“吃醋了好,吃醋就說明你心里面有爺。”
他摟著人使勁兒香了一個,蒙上被子,掩去了一室的春色。
月亮靜悄悄的,隔著門扉,還能聽道屋內有女子的大聲呼喊。
“顧天澤!你這個變態!你是不是有病啊……”
“爺有病,被你迷得五迷三道的,哪有閑心去找什么通房暖床?”
“滾開……”
“不滾!你不是要給爺做暖床丫鬟么?”
“誰要做你的暖床丫鬟?你起開……”
“嘿嘿,你不愿意做,那爺樂意,爺給你暖床成不……”
“……”
有云飄過,遮住了滿天月色。
第二天云岫起來,顧六打好了洗臉水在一旁等她。
“暖床小丫鬟來伺候夫人。”他笑著打趣。
“滾開。”話是云岫咬著牙,從牙縫里面說出來的。
昨天晚上,某人借著暖床的名頭,把她翻來覆去的暖了一遍又一遍。
熱騰騰的跟一個大火爐似的。
知道她今早起來一定要生氣,顧六也不鬧她,討好的伺候人穿衣洗臉。
又伺候著吃了早飯,今兒天氣好,吃飽了飯她不想動彈,就把貴妃椅搬到了院子里,歪在上面曬太陽看書。
顧六為了哄她不氣,笑著湊上來替她捶腿:“夫人今日,氣色越發的好了,人都漂亮了三分。”
云岫瞪他一眼:“我以前不好看么?”
“好看好看。”顧六忙圓話。
估摸著已經快到中午時候了,昨天衙門里面還用大鐵鏈子拴著一個人呢。
說好的今天他過去了好盤問,結果小丫頭一早上都沉著臉不說話,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
他還沒踏出院子呢,就在哪兒唉聲嘆氣的。
雖說是沒有開口攔他,不讓走吧,但是她這個樣子,顧六哪里敢出去了啊。
衙門口的事情是說好的,可是媳婦是自己的啊。
犯人審問不審問的,那是歐田那個做縣令的事情,自己只不過是幫忙,趁著他不在的時候做一些能幫得上手的事情。
自家媳婦可是要好好捧在手心里面的掌中寶貝。
“六爺,衙門口的紅師爺來了。”李叔在外面出聲請示。
“讓他進來吧。”里面道。
紅師爺推門進來,就看到外面威風凜凜,說一不二的顧六爺,正蹲在貴妃椅的一側,小心翼翼的伺候人給捶腿呢。
貴妃椅上躺著的,一身桃紅的小娘子,臉上扣著書,好像是在睡覺。
這場面,他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該看到的事情了。
“六爺喊你呢。”李叔提醒,“那是夫人,你看到了打招呼就成。”
紅師爺這才敢低眉順眼的上前回話:“六爺,您昨兒不是說等那嫌犯醒來的時候,您親自去審。大夫開的藥起了效果,今兒一早人就醒了,只是閉口不言,也不說話,不理人的……您看這……”
那嫌犯自己一個人哐哐哐的直叩手鏈腳鐐,問什么都不回答,問急了還嗷嗷嗷的作勢要咬人,把府里的大家伙嚇得夠嗆。
大家誰也不能拿一個好的法子出來,這玩意到時候真的發狂了,把床架子啃吃了,人跑了可怎么辦?
宋老三他們還在府衙里面等著六爺說好的請吃飯呢。
兩件事壓在一起,就只能讓他過來請示了。
顧六點頭,手里捶腿的動作倒是沒有停下來。
“我這兒忙著呢,你先回去,等會兒我就過去了。”
他正忙著伺候媳婦,天大的事情,也得等他媳婦發話了,人才能走。
紅師爺跟吞了雞蛋似的,張嘴瞪眼的。
他活了一輩子了,還是頭一次見誰家大老爺們伺候媳婦的。
捶腿捏肩,連出門都要請示。
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也不敢多說,人家是大老爺,愛怎么著就怎么著,只是回去以后,還是跟鎮上的那幾個盤算著給顧六爺送漂亮外宅的富戶們通通氣。
這顧家六爺是個怕老婆的,那什么通房小妾的,就不要拿來給自己招災惹禍了。
“你去吧。”軟糯的聲音聽著像是個小姑娘。
紅師爺也不敢抬頭去看。院子里統共也就三個人,唯一的女子就是躺著的顧家夫人。
這顧夫人的聲音,真是好聽。
“早些回來。”又一聲。
顧六笑著點頭,“謝夫人成全。”
*
紅師爺跟著進了縣衙門,心里面還在消化剛才的事情呢。
這顧六爺,還真的是怕媳婦,可那場景,又好像故意給自己看的一樣。
再一想,昨天有幾個帶著女人來的蠢貨。
他在心里暗罵一句:“凈是自找麻煩的蠢貨。”
紅師爺是個聰明人,一天不到的功夫,顧六爺是個怕媳婦的名號,就在海晏縣城里面傳遍了。
聽說顧六爺給媳婦端茶遞水,穿衣洗臉的,伺候的面面周到,連出門都要請示再三呢。
不管是真是假,傳言一出,就再也沒有人起過什么亂七八糟的心思了。
倒是有不少人遞了帖子,上門找顧家夫人,說是要一起說笑玩樂,還有邀請云岫去家里面做客置辦宴席的。
云岫聽說自己妒忌的名聲傳開了,臉上害羞,自然是不想去。
只推說是身體不適,不方便。
哪知道那些夫人小姐們,愈發的客氣,還有不少人家專門送了珍貴藥材,要她好好調養身子,等身子大好了,再來玩鬧一處。
她跟顧六抱怨:“都怪你,讓別人都把我想成母夜叉了。”
顧六笑著點她鼻子:“我給你漲臉了,你心里面偷笑,還不能嘴上吃虧了,小沒良心的,怎么好處都讓你占全了呢?”
自己一個大男人不要面子的遷就她,小沒良心的目的達到,還要反過來責怪他太貼心?
云岫破功:“就算是當個母夜叉,我也不準你去找那些亂七八糟的!誰要是再領過來,來一個我打一個!”
她霸道的把他的臉搬在面前,兇巴巴的嚇唬他:“你也不準胡亂去看!知道么?你要是敢看那些小妖精一眼,我就……”
她有些舍不得對他下那么狠的誓,“我就咬你一口!”
顧六笑著把她推到:“那我以后天天看你這個小妖精,然后天天給你咬……”
*
此時此刻,原本應該在家陪媳婦,你咬我來我咬你的顧六爺,正看著屋子里面發瘋發狂的瘋子,一言難盡呢。
“他這種情況已經多久了?”
來的路上,紅師爺不是說人死都不說話么,怎么過來一瞧,就一直嗷嗷叫,還大有不打算停下來的氣勢呢?
“這……之前不是這樣的……”紅師爺解釋。
他出門去顧六爺府里請人的時候,這瘋子還老老實實的在那里扣鐵鏈子玩呢。
怎么一會兒工夫,就風言風語的,說個不停呢。
宋老三在一旁猜測:“是不是……咱們誰刺激住他了?”
沒人的時候還好,興許是人一多,他瞧見了什么想起了亂七八糟的事情。
他們村之前有個瘋子就是這樣,因為孩子溺水死了,才瘋的。
后來就見不得湖,一到下雨天就跑到外面嗷嗷叫。
顧六命令道:“一個一個的出去,試試情況。”
他首當其沖,退到了外面。
站到遠處的月亮門那里,已經看不到屋里了,可嗷嗷叫的聲響還是沒有停下來。
紅師爺接著退出來。
還是一如既往。
宋老三看了看屋里,還剩幾個粗使的婆子,還有干活的小子,又挨個把人趕了出去。
那瘋子還是在叫,只是這會兒屋里除了宋老三,就再沒別人了。
那瘋子眼神兇狠的等著他,清楚的罵了一句:“兇手!”
聲音大的顧六在門外都聽得清楚。
一眾人圍了過來,一臉驚愕的看著宋老三。
“不是……六爺……我沒有……”宋老三緊張的出聲解釋。
他連這個瘋子的面都沒有見過,怎么可能是兇手了?況且他膽子小,見血就暈,砍了那一刀他把人送回來的時候,腿都是發抖的,他敢做什么的兇手啊。
紅師爺跟宋老三也打了不少年的交道了,縣太爺是三年一換,可師爺和捕快卻是幾十年如一日的搭伙過日子。
“六爺,那瘋子的意思……是不是說兇手是個捕快。”
屋子里面,大家穿的都是日常自己的衣服。
只有宋老三因為職業習慣的原因,穿了一件衙役的衣服。雖然他們這些人看著沒有什么的。
那是因為他們熟悉也知道宋老三的身份,這身衣服在平頭老百姓眼睛里面看著,可就不是這個意思了。
那瘋子說不定,還真就是因為看到了衙役的衣服,才受了這么大的刺激呢。
顧六在宋老三和那發瘋了的人之間來回看了幾圈。
開口吩咐道:“找一件捕快衣服丟給他。”
宋老三依命,從后堂翻出了一件不知道是誰丟在這里的破舊衣服,拿了過來。
“給他丟過去。”
宋老三:“啊?”他沒能明白顧六爺這話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