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六過來看看大伙的工程進(jìn)度。
聽到那個“保我不死大仙”,差點(diǎn)兒沒有笑的摔下馬來。
花七安排好了駐軍那邊的事情,過來喊顧六跟著一起吃飯,看他笑的前俯后仰的,好奇問他。
“怎么了?聽到了什么新聞?”
顧六把那人的話原封不動的給他學(xué)了一遍。
花七也笑,笑完又罵了一句:“懦夫。”
真的想要努力活著的人,什么大羅神仙也不會相信的。
沒有誰可以保護(hù)的了你,在關(guān)外這個地界上,除了自己有能耐,又本事。
那才是真的成。
指望著什么亂七八糟的神仙菩薩,甚至是這種可笑至極的牛鬼蛇神,活著狐仙鬼怪的。
怎么可能。
簡直是癡人說夢了。
“六爺,走,吃飯去。”
別人的神仙是別人的,他的神仙,可只有五臟廟才是最大的地方了。
駐軍那邊的伙食跟老百姓們這邊的還是不一樣的。
因為有花七在這里站著,顧六爺也是因為他的面子,原本說好的伙食銀糧,又給多加了兩道葷菜。
有肉有飯,兄弟們伙食好起來了。
在花七手底下干活才會更賣命。
花七一向講究著跟弟兄們同吃同住。
顧六有時候中午也就不會去了。
在城外跟著駐軍一起,吃他們的大鍋飯。
“你這廚子手藝真是不賴。”花七吃飯狼吞虎咽,還不忘夸顧六給找的廚子手藝好。
顧六跟他在一起,胃口也好:“是郡里面的酒樓的廚子,你要是愛,回頭我把人給買下來,跟著你隨軍。”
花七撇嘴,張口拒絕:“我不要。”
顧六道:“怎么了?買下來又不要你給工錢。”
“工錢什么的不重要的,好吃是因為飯菜真材實料的,跟著我打仗的時候別說清水煮白菜了。石頭硬的饅頭我們就著馬……涼水都算是一頓好的了。”
原本他想說的馬尿,但是最后一點(diǎn)兒斯文,沒讓他說出來。
顧六放下來筷子,好一會兒才道:“老七,六爺會帶你回去的。”
他沒有慷慨激昂,說的再心平氣和不過了。
不過花七就是信了。
他六哥從來沒有欺騙過他的。
“好,我等你,等你帶我回去。”
花七眼眶里有些濕潤,
***
縣衙門那邊,歐田倒不是個糊涂的官。
雖然在顧六他們這些人的關(guān)系上面他有些扯不明道不清的糾纏一團(tuán),可是衙門口斷案處理官司。
他畢竟是專業(yè)的。
在關(guān)內(nèi)的當(dāng)父母官的時候,碰到的那些官司可比這事復(fù)雜的多了。
他升堂,驚堂木一拍。
拉著一眾相干的人證出來,連打帶嚇唬的,還真給他扯明白了這里面的事情。
“他兒子說,是有人半夜扔了個紙條的,喊他爹出去的。再后來,他爹就消失了。今兒一早起來,他跟著眾人來上工,聽到有人驚呼,過來看到了才知道。”
“他能認(rèn)得清楚骨頭?”顧六問。
那李振鎖可是被野獸撕扯的只剩下一根血淋淋的迎面骨是全乎的了。
破衣爛衫的又帶著血跡,要不是好幾個老百姓都說看著眼熟的很,誰也不敢肯定這到底是不是李振鎖的腿。
那小孩子別說不是親生的,關(guān)系本就不太親近了,就算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兒子,也沒有這種類似于靈感互通的本事。
要是真有這能耐。
顧六抿嘴,他想起來那天聽到的那些亂七八糟的神仙了。
歐田看他嘴角浮起一絲笑意,只覺得心里發(fā)毛。
他認(rèn)識顧六了這么些日子,顧六爺一笑,就準(zhǔn)沒有好事。
這又不知道是想出了什么損人利己的事情。
“那小子現(xiàn)在在哪里呢?”顧六笑著問道。
“什么?”
“李振鎖他那個養(yǎng)子。”
歐縣令搓了搓手,“在我們縣衙的羈押處里面關(guān)著呢。”
他老子死了,如今只剩下他小孩子,沒有家大人管著,光是吃飯都成大問題。
海晏城家家戶戶都不富裕,哪有人家能夠多一口口糧給他一個半大小子。
但是又不能把他帶到縣衙門里面養(yǎng)著,一個牽涉案件的孩子,養(yǎng)在縣衙門里面,少不得要招惹出什么麻煩。
更何況,他家里面還有李瑩瑩這么一個孩子。
也就只好把人暫且關(guān)在羈押處,讓幾個差官當(dāng)值的時候,給他一口飯吃,順帶看著些了。
顧六點(diǎn)頭,若有所思道:“你是專業(yè)的人,案子有了些眉目是好事,但是也不能只有這么些東西,不是狼禍,那既然認(rèn)定了人為,兇手呢?”
歐縣令啞然。
兇手?
他也想知道兇手是誰,在那里?
但凡他能找到兇手,早就把人抓回來,丟到他面前了,還在這里扯皮這些?
問題是,光一條血粼粼的腿骨,要想查出真兇,再把人給抓捕歸案。
勢必登天還要難。
把顧六他們送走以后,歐田一個人在書房翻看著案卷,這案子的具體事情已經(jīng)調(diào)查的大差不差了。
就連可能作案的的幾個人選,也都一一例舉出來了。
但是沒有證據(jù)。
李振鎖腿上的傷痕撕咬,絕對是狼咬出來的,有人為傷害他的痕跡,也有狼群撕咬的痕跡。
但是,狼群撕咬了李振鎖,在狼群之后,又疊加上去的人為利刃切割的傷痕,又是哪里來的?
就那么的巧合?能有一條被狼群吃剩的殘骸,讓人給碰到,砍上一刀?
更何況!
李振鎖的殘骸,出現(xiàn)在荒地的邊緣地帶,離狼群呆著的戈壁灘,還有一大截子路程呢。
每天在城外荒地那邊干活的人那么的多,狼群再有靈性,也不會冒著被人群發(fā)現(xiàn),只為了丟一樣吃不完的人骨頭的。
此事,或者是針對顧六爺,李振鎖是被連累到的。
李振鎖住的地方偏僻,他是最好下手的對象。
再或者是,兇手針對的就是李振鎖。
縣里的捕頭說,李振鎖之所以搬到城外去住,是被人趕出去的。鄰居親朋都對他厭惡至極。
就連跟他算是本家的那幾戶,碰見了也都是不愛搭理他的。
難解。
歐田合上卷宗,站起來直了直身子。
他心里面煩躁的很。
窗戶開著,窗外的風(fēng)吹進(jìn)來,帶著一股子干熱。
眼看著天氣就要入夏,空氣里還沒有蟬鳴,但是鬧人的聲音,卻一點(diǎn)兒都沒有少了。
“哈哈哈哈,他們都說我是個傻瓜,你怎么比我還像是個傻子呢?”
說話的是李瑩瑩,每一句話都帶著笑盈盈的味道。
他聽著也不由的嘴角彎了彎,他這個夫人,雖然人傻乎乎的,可日子久了,習(xí)慣了。就會讓人體會到她的有趣之處。
比如,對誰都是那般的真誠。
不會因為自己理解不了別人的意思,就暗自傷神生氣,也不會因為因為自己的身份地位去妄自菲薄,看不起旁人。
在李瑩瑩的眼睛里面,每個人都是平等的。
連每日伺候再她身邊的那些丫鬟婆子,都是為了換生活的銀錢的辛苦人。
“你嗷嗷嗚嗚的齜牙的動作,好像是一只狼啊。”
狼?
歐田突然愣住。
就又聽李瑩瑩繼續(xù)道:“你是跟狼學(xué)的么?那你是小狼么?”
“夫人,您離他遠(yuǎn)一些……”
歐田三步并作兩步的出來,就看到李瑩瑩正被丫鬟婆子拉的稍微遠(yuǎn)一些的地方,而在他們的對面,是一個齜著牙的小男孩。
眼神陰郁,那一口潔白的小牙,真的像是一頭餓極了的狼崽子似的。
“不準(zhǔn)摸我的頭!”
低沉的聲音打面前的小孩子的喉嚨里發(fā)出來,若不是親眼看到了長相,歐田恐怕沒有辦法相信,這是一個小孩子發(fā)出來的。
“吃的,我要吃的!”那小孩子又說話了。
他拿審視的眼光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那幾個婆子害怕的連忙帶著李瑩瑩站到廡郎里面去了。
有膽子大一些的,挺身而出,把李瑩瑩攔在身子后面。
突然,他目光一聚,看到了一只飛落在窗戶檐下的小鳥,撲棱著翅膀,在院子嘰喳的叫了兩三聲。
在空中打著旋兒,然后落在了一處空地上。
有陽光打在那一處。
“鶯鶯!”李瑩瑩驚喜的喊到。
那只小鳥之前因為傷到了腿,落在府里面,被李瑩瑩撿到了。
治好以后就經(jīng)常來找李瑩瑩玩。
李瑩瑩喜歡它,總是會拿饅頭屑偷偷灑在空地上,小鳥吃習(xí)慣了,就總是會過來。
李瑩瑩笑著跟它打招呼:“你今天也……”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突然閃過去的一道人影打亂了。
李瑩瑩臉上的顏色瞬間變了。
原先看到老朋友的喜悅沒有了,手里面緊緊的攥著衣袖,一口貝齒咬著下唇,臉色白的怕人。
丫鬟婆子們,連帶著在門外站著的歐田,都站在那里呆住呢。
十幾雙眼睛,一眨不眨的望向那個閃過去的人影。
倏地一聲,耳邊傳來哭泣的聲音。
是李瑩瑩。
“嗚嗚嗚……”李瑩瑩站在那里,眼淚跟絲絲滴落的雨水似的,忍不住的留了下來。
“壞人!小甜甜,小甜甜……”
她身旁的婆子忙回身去哄她,又拿干凈的帕子給她擦眼淚。
歐田走上前去,,張了張嘴,不知道要說些什么才好。
李瑩瑩看到他過來,二話不說,伸手打在他的胸口:“小甜甜……壞人……嗚嗚嗚……”
歐田尷尬的澀然,伸手接過帕子,替她去擦拭眼淚:“乖,別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