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源跟著父親佘遠訓練的也不少,面對突發情況時,反應也是極其迅速。
陰禮一出來,他料想這人一定是要找個人質的,便立刻飛身后退。
小源懷里的小黑貓先前為了躲墨迎,一直埋頭躲在他懷里,幸虧結界中的巨響給了它些許預警,它還算是機警,知道扒住小源。
可惜,小源速度太快,它現在又沒有妖力,根本扒不牢,就這么整體露了出來。
陰禮的目標是挾持小源,一只毫無用處的普通小貓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他毫不猶豫地彈開小黑貓,繼續直追小源。
“喵嗷~嗚!”小黑貓慘叫一聲,被陰禮彈開,直沖堅硬的墻壁而去。
這一下撞中了,絕對是腦漿迸裂,慘死當場,小黑貓拼命掙扎,卻也無濟于事,它哀嘆,我命休矣!
墨迎先前在總長辦公室就覺得這小黑貓眼熟,如今小黑貓慘叫出聲,熟悉的叫聲,熟悉的外形。
他心中一驚,墨耶?
墨迎立刻出手,扔出護體結界,堪堪在小黑貓撞上墻壁前,裹住了它。
小黑貓等了片刻,預期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它睜眼,自己已經在一個橙色的結界中了。
橙色結界?哥哥?
它忙抬頭,藍色的雙眸剛好對上墨迎的視線。
哥哥認出自己了!
墨迎屈指一招,裹著墨耶的結界瞬間回收,墨耶安然地落在墨迎懷里。
墨耶一雙湛藍的大眼睛立時盈滿淚花。
耷耳,夾尾,低頭,淚水滴落墨迎胸襟,楚楚可憐地一聲低吟:“喵嗷~嗚!”
卻只換來一個毫無感情的爆栗加爆吼:“這么大個人了,還掉眼淚?裝什么可憐?說!你為什么會在這兒?”
這一聲吼,也嚇住了一直你追我躲的陰禮和小源,二人齊齊打了個激靈,步伐都亂了。
墨迎這一聲不啻于河東獅吼,震得二人心臟一陣空跳,腦袋嗡鳴不已。
秦君房趁機丟出個結界,困住陰禮,失手一次,可不能再失手第二次。
這一次的結界比先前加強了許多,順勢隔絕了天地靈氣,就跟之前幫小貍母親收服爽靈之魂一個道理。
這結界不但隔絕天地靈氣,還會不斷吸收陰禮的妖力,讓他陷于疲憊不堪的狀態。
胡小猁終于吁了口氣,轉頭質問秦君房:“為什么不早些動手?陷小源于危險中,對你有什么好處?”
小源弱弱地開口:“哥哥,姐夫是想磨煉我,不身臨險境就無法得到提升。”
胡小猁一愣,好像很有道理,但是,面子,面子工程必須維護!
他硬憋出一句話:“那你該早點通知我!”
理不直氣不壯,但,好歹挽回些面子...吧,胡小猁這么覺得。
“嘔~”,小黑貓倏地吐了口血。
墨耶搖搖被爆栗打得暈乎乎地腦袋,四肢癱軟,一時爬不起來,加上滿口的鮮血,慘兮兮的模樣,好不可憐。
“墨耶?墨耶?怎么了?”墨迎慌了,一個爆栗而已,不會送了弟弟的性命吧?
“給我!”
秦君房自然沒空機會胡小猁的面子之爭,更沒空詢問墨迎為什么認識小黑貓,隔空一抓,小黑貓就到了他手上。
墨迎剛才一聲吼,他就知道要糟。
小黑貓妖丹破裂,要它發出本命誓言,一來是約束它,二來,誓言之力也可以保住它妖丹不碎,至少能多活一段時間。
小黑貓是重要的關鍵人物,不能有事。
墨耶的妖丹本就如風中殘燭,恰逢墨迎一聲吼,可憐的妖丹立刻就破碎了。
墨耶只覺得渾身無力,妖丹的位置像是破了個大洞,體內有什么東西在迅速流逝。
眼花,耳鳴,心臟仿佛戴了數百斤枷鎖,壓得心臟無法跳動。
哥哥的樣子變得十分奇怪,聲音也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過來,墨耶好像聽見了父親的呼喚,看見了母親的笑顏。
“喵嗷~嗚...!”(母親!父親?。┧p聲呼喚,聲音越來越低,終于,雙眼漸漸無神。
“墨耶!墨耶?你怎么了?說人話!說人話啊!”墨迎急得變了音。
“它妖丹被你吼碎了?!?
秦君房轉向胡小猁:“金金呢?”
胡小猁:“在家啊!”
“快回去!或許還有救!”
說完,秦君房就帶著小黑貓先行一步,小源小御緊跟其后,胡小猁看了一眼結界中左沖右突,漸漸沒了力氣的陰禮,想了想也跟著走了。
墨迎耳邊重復著“妖丹碎了”四個字,這四個字震得他心神不寧。
墨耶妖丹碎了!
被自己吼碎的!
他心臟狂跳,眼神空洞,好不容易聚焦,就看到幾個背影,他想也不想,立刻跟上。
秦君房一回到別院,立刻讓胡小猁找來金金。
龍龍見幾人急匆匆出門,又急匆匆回來,覺得奇怪,也跟過去看看,路過堂屋就見院外一個人影在不斷地徘徊。
他仔細一看,咦,熟人,忙拉住小御問:“那人跟你們一起回來的?”
小御點頭:“昂,是?。↓埵逭J識???”
“當然認識,不過,他跟來做什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跟失戀了似的?!?
“哦,為了它??!”小御朝小源懷里奄奄一息的小黑貓努努嘴。
“它?他的寵物?”
“不是?!?
龍龍瞬間瞪大眼睛,難道是...戀獸?
小御一看龍叔的表情,就知道他又想岔了,他暗嘆一聲,把前因后果一講。
臨了又加了一句:“一個叫墨迎,一個叫墨耶,聽起來挺像兄弟的!”
龍龍心說,難怪魂不守舍,把自己兄弟吼死了,也算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了。
算了算了,放他進來鞍前馬后地幫幫忙吧,也算是減輕點那小子的愧疚感。
念及此,龍龍打開結界,放墨迎進了院子。
墨迎一見龍大,立刻行禮,先前的魂不附體也好了許多,在龍大的指點下,他心急火燎地跑過去看墨耶。
妖丹破碎,就相當于醫生下了病危通知,死亡不過是時間問題。
他不知道這些人把墨耶帶過來做什么,難不成,他們能救墨耶?
墨迎心中充滿懷疑,卻也有了一絲希望。
“找我啥事兒啊?”一個年輕清脆的女聲。
“寶珠還有嗎?”這是那秦先生的聲音。
“有啊,怎么了?”女聲問。
“它妖珠碎了,救它,有用?!?
“好呀?!?
墨迎走到門外的時候就聽見這段對話,寶珠?這是什么東西?妖丹碎了真的能救?
猶疑間,門內有人喊他:“既然來了,就進來吧!”
墨迎猶豫著進了門,就見秦君房單手托著一顆透明的珠子,像妖丹,又比妖丹空靈純粹。
看起來這妖珠不含任何屬性,更沒有一絲妖力。
墨迎知道這不可能是任何妖類的妖丹,妖丹都是各自修煉出來的,沒有誰肯拿自己的妖丹救人。
秦君房引導這顆珠子進了墨耶體內,那透明的珠子,一靠近墨耶便開始自動吸收天地靈氣。
珠子表面流光溢彩,內部竟開始隱隱有光華流轉,只是這光華幾近透明,居然看不出小黑貓的屬性。
不止是秦君房,金金也十分好奇,灰娘也經常用寶珠救治夾縫空間的妖。
妖的屬性各不相同,寶珠都能探測出他們的屬性,吸收同類屬性后,成為他們的替代妖珠。
每到這時,妖珠的顏色就能顯示出妖體的屬性,紅屬火,白屬金,黃屬土,綠屬木,藍屬水,可是這透明的光華到底是什么屬性?
此時的墨耶已經不再通體漆黑,墨色的皮毛泛起點點白斑。
墨迎知道,等全身皮毛泛白,墨耶的生命也就到頭了,他不忍心看,心中更是自責不已。
當年,父母早亡,留下他們兩兄弟遭家族排擠,他為了讓弟弟有好的修煉環境,他小小年紀就出來做雇傭兵,也是他幸運,遇到了現在的總長。
但是,弟弟這是怎么回事?不是應該在家族里好好修煉么?為什么突然出現在這里?
不等他多想,就見秦先生長吁一口氣,他揪著的心終于放松了些,這是...妥了?
“秦大哥,它這妖珠算是什么屬性?”金金一向是有問題就問,從不讓不懂的問題過夜。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秦君房不想當著人家的面討論妖力屬性的事,這也是人家的隱私。
“哦!”金金表面很誠懇,心里卻小小的鄙夷了一下,原來你也不知道啊!
“秦先生...舍弟...他...”,墨迎心中愧疚,說話沒有底氣,更是吞吞吐吐。
“他沒事了?!鼻鼐堪岩暰€投向了金金,意思是,多虧了人家的寶貴的寶珠,你得謝謝人家。
結果,墨迎一心都在墨耶身上,對秦君房的“眉目傳情”視而不見。
秦君房微蹙眉,索性把話點明:“你該多謝金金姑娘?!?
金金豪爽地揮手,呵呵一笑:“嗨呀,沒事沒事,不用謝?!?
墨迎方才突然回神,滿臉的莫名:“?。渴裁??”
秦君房暗道,你這副總長怕不是花錢捐來的吧?這么遲鈍,真的不會得罪人?
金金沒好氣:“我說,救他的命,真的不用你回報的,給點兒診費就行!”
墨迎這才恍然大悟:“?。≡\費,對,診費,應該的,應該的!”
渾身上下翻了個遍,口袋空空如也,半個銅幣都沒摸出來,這才想起來,自己的吃穿用度都由營地提供,每次發的餉銀和立功的獎金也全部寄回家族,作為弟弟的修煉之資。
他,確實沒錢。
墨迎尷尬一笑:“這個...這個,打白條...行不行?”
金金瞥了他一眼,暗嘆一聲,二貨,轉身就走。
墨迎以為這神醫生氣了,萬一不給墨耶治療了,那還了得,正兀自著急。
倏地,他想起父親臨終前交給自己一塊非金非玉的圓牌,上面有些陰刻的紋路,自己也看不懂,父親什么都沒來得及說,自己也只是當它是個念想。
也就它看起來有些值錢,好歹是弟弟的救命恩人,送出去也是應該的...吧。
念及此,他忙喚住金金:“神醫留步,鄙人...鄙人只有...這個還算是有些值錢,不嫌棄的話,還請神醫收下。”
金金一看,大失所望,一塊銅牌而已,制作也不精美,一看就是地攤貨,她撇撇嘴:“秦大哥才是主治,我只是提供幫助,你給他吧!”說完轉身就走。
墨迎托著圓牌,尷尬地站著,秦君房忽然覺得欺負老實人好像不太厚道,干脆主動接過圓牌:“心意我領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也是與令弟有緣,抵診費,夠了!”
墨迎眼眶濕潤,秦先生真是個妙人,這玩意兒明顯不甚值錢,更比不上一條命。
“秦先生,以后有用的上的地方,盡管開口,萬死不辭!”
秦君房默默點頭:“些許小事,不足掛齒!”
倒不是敷衍,圓牌入手的剎那,他感覺到一股若有若無的神力,他的心思全在圓牌上,根本沒在意墨迎的感激涕零和慷慨陳詞。
其實,那句話不過是他學師父平時敷衍別人的套話。
相當于鄰里之間相互打招呼“吃了沒”,本意也并非真關心鄰居吃沒吃飯。
在墨迎眼中,秦先生是個救人不圖回報的妙人,秦先生的形象瞬間更加高大。
墨迎感慨,世上還是好人多,唯一讓他心安的是,墨耶終于又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