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能讓魯普競技場的深藍海洋迸發撕裂耳膜的噓聲。
有人能讓魯普競技場的鋼鐵穹頂震顫于雷鳴般的掌聲。
但喬安是第一個使這座咆哮圣殿變得鴉雀無聲的球員。
他用極其不友好的姿態，讓窮兇極惡的肯塔基人徹底閉嘴。
看著那個對掌聲毫不領情的30號，肯塔基球迷的怒火直沖天靈蓋。
可他們的喉嚨就像被凝固的血水堵住，發不出任何噓聲。
比賽開始之前，萬千野貓信徒幻想著薩姆.鮑維那七尺鐵塔會將東方狂徒狠狠摜倒在地，再用鞋底將那張令人嫉妒的臉碾進肯塔基的紅土里。
這件事確實發生了，只是當煙塵散盡，深陷塵土、被鞋印烙在臉上的，卻是他們引以為傲的肯塔基寵兒。
鮑維下半場被喬安防得實在太難看，難看得連任何一絲辯解的余地都沒有。
作為肯塔基球迷的脊梁，他被喬安完全打垮。
喬安強勢的表現，讓肯塔基球迷只能把憤怒埋在心里。
比賽最終毫無懸念的結束，肯塔基野貓最后兩分鐘的表現，簡直是在致敬CBA第五節，充斥著混亂、三不沾和令普通籃球愛好者都瞠目結舌，懷疑球員腦子是不是受到損傷的低級失誤。
最終，野貓隊以15分之差倒在了最終四強的門檻前。
希洛克與肯塔基主帥，大學籃球界的傳奇教頭喬.B.霍爾握手。
對方眼中充滿了敬意：“漂亮的勝利教練，你的球隊40分鐘都像饑餓的野獸，就好像約翰.湯普森教練麾下的喬治城大學那樣，這很了不起。”
面對對方的稱贊，希洛克突然覺得有些恍惚。
自己率領的球隊，在中西部賽區干掉了一號種子北卡，又碾壓了二號種子肯塔基，從死亡之組殺出一條血路，邁入最終四強？
放在半年前，這種事情他連幻想的勇氣都沒有。
而人的欲望往往會隨著現實發生變化。
現在，當希洛克從容的與喬.B.霍爾握手，并即將踏上最終四強的戰場后，他卻不覺得滿足。
他在想一件更加離經叛道的事情——捧杯！
希洛克抬頭，看了眼讓魯普競技場都安靜下來的30號。
他明白，這不是什么不切實際的幻想。
擁有喬安，簡直是他執教生涯最大的幸運。
此時，NBA各支在84年手握高順位選秀權的球隊，則在糾結要不要擁有這個幸運。
場上，薩姆.鮑維狼狽的離開，開拓者隊總經理斯圖.伊曼并沒有主動去與那個家伙握手。
他覺得球隊應該好好重新評估一下薩姆.鮑維的價值。
84年選秀對任何球隊來說都是不容有失的命運豪賭，對開拓者當然也是如此。
這關系到他們能否成功在后比爾.沃頓時代重塑輝煌。
今晚，伊曼的原本目的是為球隊確定選秀目標。
可適得其反，看完這場比賽后，他更糾結了。
阿基姆.奧拉朱旺？他當然是正確答案，但這完全取決于球隊能不能拿到狀元簽。
薩姆.鮑維？他的傷病真的沒問題了嗎？他今晚糟糕的表現真的僅僅只是狀態不佳？
邁克爾.喬丹？很不錯，可惜是個在長人森林里搏殺的后衛。
喬安？和邁克爾身高一樣，卻能在四號位的血肉泥潭中翻江倒海，完全可以把他當作真正的內線使用。
但他的個性，在伊曼看來極為不可控。
有的球員和球迷關系總是很好，比如永遠漾著蜜糖笑容，甚至不介意和女球迷以-20厘米的社交距離接觸的魔術師。
有的球員和球迷關系淡漠，比如在場下無比安靜，對球迷的歡呼毫無反應，靦腆得只有在場上才會偶爾說幾句的拉里.伯德。
但喬安不同，他是第三種存在。
看看肯塔基球迷瞳孔中翻騰的恨意吧。
面對對方球迷的稱贊，你可以笑臉相迎，也可以選擇無視。
可喬安偏偏選擇了羞辱他們。
從關于喬安的第一份報道起，伊曼就一直看見人們在提及喬安的性格。
有人覺得他的性格才是偉大的必備條件。
有人覺得他的性格就是一顆定時炸彈。
伊曼更贊同后一種觀點。
他并不是全盤否認喬安，但喬安也絕非那個能讓他毫無猶疑押上全部籌碼的安全選項。
眼前所有的候選，大家都各有優缺點。
伊曼只能先返回波特蘭，和管理層的其他人進行新一輪的探討。
同一時間，朗.羅森正在達拉斯。
這個春天，他最大的任務就是幫喬安找到一個前五順位的下家。
波特蘭之旅后，他今晚又見到了小牛隊總經理諾姆.松居和主教練迪克.莫塔。
自從喬安絕殺北卡的比賽火遍全美，迪克.莫塔便放下了對喬安的一切成見，選擇閉嘴。
接下來是否要選喬安，全由小牛隊總經理諾姆.松居說了算。
毫無疑問，小牛隊非常愿意選擇喬安。
北卡之戰后，喬安就一直是小牛隊的第一選擇。
但羅森剛剛開出的價格讓小牛隊有些難以接受。
“喬安的新秀合同，均薪不應該低于80萬美元。”
1984年，NBA球員的合同規則還比較原始。
工資帽這個規則才剛剛在新任總裁大衛.斯特恩的努力下推出，球員們的薪資體系也完全沒有標準化。
沒有頂薪、中產、底薪的概念，新秀合同也并非按照選秀順位規定了統一的價格和年限。
球員們的薪資和年限全憑談判和實力，上下都不設限。
根據談判水平的不同，狀元的薪資不如探花高這種事情，在這個蠻荒年代完全有可能發生。
事實上，薪資談判很大程度上也決定了一個球員的順位。
假如喬安愿意每年只要五萬美元的年薪，那抽中狀元簽的球隊為了性價比考慮，讓他當狀元也不是沒有可能——當然，朗.羅森不會用這種腦殘的方式把喬安運作到前五。
聽見羅森的要求，諾姆.松居笑著擺手：
“五年前，魔術師新秀合同的均薪也只有46萬，拉里.伯德65萬。別說新秀，整個聯盟，均薪超過80萬美元的球員也并不多。我們對喬安很有興趣，但這份合同的價格并不符合預期。”
松居非常委婉的提醒了羅森，他要價過高。
羅森不慌不忙，唇角弧度未變：
“我的消息源告訴我，火箭隊如果抽中狀元簽，他們就打算給阿基姆提供一份均薪80萬美元以上的新秀合同。就連在喬安面前毫無還手之力的薩姆.帕金斯，也有球隊給他出價50萬。
所以，我并不是漫天要價。
80萬，正是區分精英新銳與頂級天驕的分割線。
喬安毫無疑問在那條線上。”
諾姆.松居最討厭的就是和經驗、資源、消息源豐富的經紀人打交道。
因為你蒙不了他們。
他們洞悉職業籃球的一切。
“可那畢竟是阿基姆，”松居聳聳肩，“我不是說喬安不好，我們能坐在這兒商討喬安的未來，正是因為我們對喬安充滿信心。但......阿基姆就是阿基姆。你執著于這個數字，就是因為阿基姆？我直說了吧，喬安和大夢可不能一概而論。”
一個正經中鋒和一個打法兇猛得像內線的前鋒，這是天壤之別。
朗.羅森依然底氣十足，他知道自己的價格很貴，可這還在合理范圍內，因此他沒打算讓步。
想讓喬安在前五被選中，就必須有足夠的自信，必須有與之匹配的價碼。
“貴就是好”這種事情依然在大多數人的腦子里根深蒂固，如果LV的包包有一天賣得和普通布袋一樣便宜，那它反而將不再受到追捧，將不再是高端的代名詞。
羅森身體前傾，擺出了絕不讓步的姿態：
“不能一概而論？聽著，我看不出喬安和阿基姆之間有什么區別，除了喬安即將在瘋狂三月拿下冠軍以外。”
這是個大膽的預言，盡管喬安剛剛擊潰鮑維進入最終四強，可斗牛犬隊距離冠軍還有兩場。
并且就目前的對陣情況來看，喬安至少得擊敗尤因和奧拉朱旺中的一個，才能拿下冠軍。
那兩位巨獸，可絕非鮑維那般溫順可欺。
諾姆.松居笑了：“說真的，如果喬安真的可以做到，那這的確是個可以考慮的價碼。”
“不是考慮，”羅森擺擺手，“是必須，到時候，愿意出價的絕不僅僅只有達拉斯小牛隊。”
又寒暄了幾句后，朗.羅森離開了與諾姆.松居會面的餐廳。
待羅森走后，小牛隊主帥迪克.莫塔叫了一大杯啤酒，將其一飲而盡：
“嗝！媽的，如果他真的要價80萬，我們不如選查爾斯.巴克利或者薩姆.帕金斯，他們也很有求勝欲，而且更便宜！我可不想把薪金空間的五分之一用在一個新秀身上！
當然諾姆，決定權在你。”
諾姆.松居并未直接否決80萬簽喬安這個方案，因為市場萎靡的小牛太需要喬安這種能吸引球迷來看球的球員了。
只要能讓達拉斯人真正愛上籃球，80萬美元的投資并不過分。
看看斗牛犬隊這個賽季的上座率吧，瘋狂三月之前，每晚斗牛犬隊的主場比賽，都有大約1000個無法擠進體育館的人站在外面，希望能看一眼這個新來的小子。
那就是喬安。
一個好勝，還有票房號召力的球員，小牛隊無論如何也得收入麾下。
當然，前提是喬安有能力在NBA復刻這樣的號召力。
怎么判斷他是否有這個能力？
答案太簡單了。
“我們會看到他值不值薪金空間的五分之一，”松居手指輕叩桌面，“還有兩輪我們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