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爺,想什么呢?”有人過來敬酒。
凌絕最終放下手機,舉起了酒杯。
游戲里若有輸家,不能總是他凌絕。
因為一場偶遇,樓下的氣氛變得有點古怪。
大家都不再提起那個男人,故意說話逗趣,講些工作時聽來的八卦新聞轉移話題,小心照顧著秦疏意的情緒。
秦疏意想,真糟糕。
在凌絕出現在公司樓下的時候,她就預想過這一幕。
百花叢中過的浪子,怎么可能真的片葉不沾身,那些聞香而來的蜂蝶就是甩脫不掉的印記。
自詡高貴的世家豪門們覺得普通家庭配不上他們,卻不知關系簡單的普通人還覺得這樣風流債多的男朋友使人苦惱。
好好的聚餐少了幾分輕松,直到買單時工作人員告訴她們已經有人給她們結過了,大家才長舒一口氣。
這里消費不低,對她們這些普通同事都出手這么大方,上心地提前結賬,或許剛才確實不是故意不打招呼的呢。
她們紛紛對著秦疏意道謝。
臨走前卻悄悄告訴她,“雖然帥哥請的飯很好吃,但要真是渣男,該踹還得踹。”
秦疏意坐在后座,靠著側面的車窗笑了一會。
她其實也有點微醺了。
透過倒映燈光的車玻璃,她望向餐廳二樓,給貴賓留的包廂私密性做的很好,外面的人看不到任何蹤影。
一上一下,是他們剛認識時就清晰的距離。
在司機啟動車子前,出于某種直覺使然,她在手機軟件上更改了目的地。
“不去那邊了,回家吧。”
……
酒桌結束,慶生的人群又轉了第二場。
凌絕下樓后望向角落那一桌,紛繁的熱鬧散去,服務員早已收拾干凈桌子,空空蕩蕩。
而從始至終,她未向他發來一聲問詢。
“絕爺,您還去嗎?”
都知道凌絕這一年很少大晚上在外面玩了,沒有人以為今天叫得動他。
陶望溪知道他急著回去陪的是誰,眼底失落,卻再未展露分毫。
風吹過來,她又輕輕地咳了幾聲,攏了攏外套,“那我也離……”
“我去。”
平靜的男聲阻斷了她離開的念頭。
她看向那邊和壽星說話的人。
男人鋒利的棱角在沉寂的夜色中帶了點涼意,明明沒有什么表情,卻能讓人感受到他心情不怎么好。
跟陶望溪講話的朋友還在繼續之前的話題,“望溪你先回去休息也好,他們去的地方肯定吵死了。”
“我也過去。”陶望溪果斷的聲音響起。
她臉上浮現一點笑,“難得見面,我也去看看吧。”
……
今夜絕爺難得賞臉,大家興致都有點高。
不知不覺間,杯盞就往上堆了。
有女人醉眼朦朧地朝著第無數遍看向手機的凌絕走來,半道接收到同樣安靜地坐在他附近的陶疏意的目光,愣了下,止住腳步,很快又不甘心地被人拉走。
“什么呀,又不是絕爺女朋友。”她暗戳戳地嘀咕。
旁邊的人扯了下她,“別說了,現在不是,以后可不一定。”
女人撇了下嘴角,沒再反駁。
暗影處的交鋒凌絕并沒有注意到。
他也沒喝酒,只是手上擺弄著一張德州撲克的黑桃A,一言不發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喝高的人一個個倒下,晨光熹微時,清醒的只剩下凌絕和陶望溪。
陶望溪將一杯咖啡送到他手邊,說了這個晚上和他的第一句話,
“絕爺,天亮了。”
天亮了,而那個明知道他和陶望溪在一起,明知道找到他只需要五分鐘的人,一整夜,像是沒有經歷那場偶遇一樣安靜。
風拂過湖面,靜了,就止了。
好沒意思,他突然覺得。
凌絕站起身,拎起了外套,沒有理會陶望溪和那杯咖啡,大步往外走去。
再次被留下的陶望溪卻沒有任何不平。
她想,陶昱聲說的話很多都沒道理,但說她之前太急切的評價并沒有錯。
原來并不需要她做什么,他們脆弱的愛情就會自己走上絕路。
她自己將那杯咖啡飲盡,心情很好地隨著凌絕的軌跡離開。
……
凌絕沒有回這段時間他和秦疏意住的地方,而是直接去了公司。
在頂層的私人休息室洗了個澡,冷水兜頭淋下時,他閉了閉眼。
愛不愛并不是不重要的。
關系一旦有了假設,人就會反復從細節處推敲去論證論點,輾轉猶疑,患得患失,直到不像自己。
他凌絕從未輸過,卻在秦疏意這里慘敗。
兩個人的戀愛游戲只有一個人投入并不好玩。
他回到冷眼旁觀的莊家的位置。
收回牌。
及時止損。
……
秦疏意早上是在自己家醒來的,她不知道昨天凌絕有沒有回去。
聚餐時的酒不足以讓她快速入眠,回家后她又自己給自己調了一杯,很安穩地睡了一覺。
醒來時尚且還有些迷糊,她拿起手機,看到了微信上那句簡短的:
“分手吧。”
沒有急著回復,她伸了個懶腰,掀開被子起床。
刷牙、洗漱、擦臉、換上衣服,做完這一套動作,腦子也清明了些。
她拿起手機,同樣平淡地回了一句——
“好。”
如同沒有鮮花,沒有告白的開始一樣,他們的結束也像水一樣清淡。
沒有恨海情天,沒有電閃雷鳴,沒有恰到好處的悲情曲調。
她推開窗,微微笑了一下。
又是風和日麗的一天。
……
情場告一段落,工作卻還得照常進行。
秦疏意叼著三明治去上班的路上還分神想了一下,她和凌絕沒有什么戀愛期間必須要分割的東西。
寵物凌絕想送過,她以工作忙不方便照顧為由拒絕了。
她的衣服首飾、日常用品,除了自己家的,在凌絕那邊的都不是她買的。
除去兩人一起在超市采購,她沒有帶過自己的東西去他家。
分手后,她不適合再穿戴那些,凌絕肯定也不會留著給他的下一任,那么直接找個保潔清理掉即可。
倒是她家還有幾件凌絕的衣物、皮帶、手表,她估計凌絕也不會想要。
但畢竟很貴重,一個表可能就是普通人這輩子都掙不到的錢,回頭問一問李特助,確定不要,就把它們處理后以凌絕的名義捐了吧。
思來想去,原來要從他的世界里離開的,其實只有一個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