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爺虛弱的闔了下眼皮,瑞康簡直激動的心都要跳出來了,十多年的掙扎,十多年的自責(zé),十多年沉重的十字架,使得他高興激動興奮的又是哭又是笑,一時間他只想歡舞,只想高唱…...他的眼淚與笑容混在了一起,他虔誠感恩的親吻這父親的手,在床邊給父親磕了三個響頭。
周老爺再次看到兒子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他笑的是多么漂亮,多么歡樂,周老爺?shù)男闹型蝗挥蟹N輕松豁然之感,在生死一線之際,周老爺終于放下了那些牢牢捆綁著自己的封建禮教,終于明白兒子的幸福比一切教條都來的重要,兒子的笑容抵得過一切世俗言論,他只要兒子幸福快樂。
“爹,您知不知道,您的首肯對我是多么的重要,爹,謝謝您!謝謝您!謝謝您!相信我,若君她是個好媳婦,從我迎娶她過門,她就是我們周家的媳婦?!比鹂颠吙捱呅Φ姆磸?fù)說。
周老爺安慰的點(diǎn)點(diǎn)頭,又指了指首飾盒。
瑞康不知道首飾盒里還有什么驚喜,細(xì)細(xì)的一看,原來在“月玲瓏”下面壓了一張小小的商標(biāo)紙,半個巴掌大的商標(biāo)紙上,一角畫著一支清雅的梅花,另一角畫著玫瑰花,中間寫著“陳梅記玫瑰醬菜”,在商標(biāo)的底端上面印著一行小字,是地址!是地址!瑞康激動的,小心翼翼的將這張小小的商標(biāo)紙捧在手心里,就像是捧著圣旨一般。
而,這個地址是他熟悉的,縈繞在他夢里的,小閣樓,她竟然回到了小閣樓,那個屬于他倆的愛的閣樓。自己怎么會如此愚笨,怎么會沒想到?小閣樓那短短的十幾天對他來說是那樣的魂縈夢牽,那么對她來說也一定是難以忘懷的啊。
原來自從那天翠柳從若君的店里帶回了醬菜,周老爺便悄悄的將這商標(biāo)給撕了下來,當(dāng)時他這么做并沒有想到將來會讓瑞康知道,或許一切是天意,又或許是他對兒子深深的愛,也或許是他下意識的早就接受了瑞康與若君的這段情。總之,他這么做了,他將商標(biāo)和“月玲瓏”放在了一起交給了瑞康。
“爹……”瑞康已經(jīng)泣不成聲。
周老爺急喘著氣,指了指胸前,他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瑞康解開父親的衣扣,只見一塊碧綠溫潤透亮的翡翠玉牌掛在周老爺?shù)男厍?,這是周老爺從小帶到現(xiàn)在,從未離過身的翡翠佛牌。
周老爺扯著氣用最后一滴力氣,吐出他最后的一個心愿:“給……念安……讓……他認(rèn)......祖歸宗……”
瑞康泣不成聲的不停的點(diǎn)頭,他已經(jīng)說不出話了,而周老爺也再也說不出話了,父子倆只是緊緊的握著手……
辦完周老爺?shù)膯适拢鹂当吹囊欢螘r間,這段時間里嘉琪一直嘗試陪伴在他身邊,胡小芬也總是嘗試想要安慰他,可是他除了守靈和主持葬禮,大多時間都是回到酒店休息。
坐在柔和的臺燈下,凝視著手上那張小小的商標(biāo)紙,回想著周老爺臨終前的那番遺言,他感慨萬分,撐著額頭,千思萬緒在腦海中奔騰。
他知道自己此時寫信給若君是不恰當(dāng)?shù)?,就如嘉偉說的,自己這里一個爛攤子還沒收拾好,有什么資格去向若君傾訴滿腔的愛意。傾訴之后,擾亂了她的生活之后,自己又能給她什么?
他頭痛欲裂,從抽屜里拿出止痛藥吞食了一顆。
周老爺已經(jīng)接受了若君母子,自己也有了確切的地址,可是他卻不知道該怎么去靠近她了。思索了很長一段時間,他還是無法克制自己內(nèi)心那重新燃燒起來的熔巖,他決定還是先寫一封信給若君,讓她知道自己對她愛戀從未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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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氣息總是讓人充滿了希望,雖然依然寒冷,但是冰雪消融的河流,枝頭上的翠綠的嫩芽,漸漸泛起綠色的野草,池塘中歡鳴的野鴨,這一切都在輕輕訴說大地漸漸蘇醒,春的降臨……
周末的下午,舒志總會抽空拉著若君和念安一起出去散步,陳太太,翠柳,周??丛谘劾?,也都心知肚明了,雖然舒志和若君之間還未公開什么,而且大多時候出游都會帶著念安,但是兩人眉梢間的喜悅和默契已經(jīng)說明一切。
念安一手拉著舒志,一手拉著若君,三人在河邊漫步,聽著念安說著學(xué)校里的新鮮事,什么運(yùn)動會他跑了第一啦,什么老師讓他做了班長啦,什么他學(xué)會了指揮樂隊啦……
念安似乎是遺傳了瑞康風(fēng)云人物的特質(zhì),走到哪都很受歡迎,惹的若君不停提醒他不要驕傲。
“舅舅,你說好的要教我抓魚的。什么時候教我?”
“夏天?!?
“好,你可不能忘了?!?
“我什么時候食言了?” 舒志清了下嗓子,故意說的響亮:“今年夏天,舅舅可就要畢業(yè)了?!彼f的時候目光朝若君飄去。
是的,時光飛逝,還有半年,兩年之期就要到了,若君低頭不語,好像沒聽到一樣。
舒志停下腳步,蹲下身子摸了摸念安的頭,問道:“告訴舅舅,你愿意你娘和舅舅在一起嗎?”
念安想都沒想一抬頭直接回:“愿意??!”頓了一下奇怪的問:“舅舅和娘不是一直在一起的嗎?”
“如果舅舅和你娘結(jié)婚呢?也就是說,舅舅如果變成你的爹爹,你喜歡嗎?”
念安更疑惑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小學(xué)兩年級了,也已經(jīng)大概知道了家庭成員之間各種稱呼是什么意思了,這舅舅怎么變成爹爹呢?他困惑了。
抬起小臉向母親求助:“娘,舅舅可以變成爹爹嗎?”
若君被他問的啞口無言,不知道要怎么解釋這么尷尬的問題,她心緒亂的猶如一團(tuán)亂麻,是啊,舅舅要如何變成爹爹?弟弟要如何變成丈夫?她要怎么將這些名分糾正過來?她知道舒志不會輕易放過她,這一年半來自己也已經(jīng)習(xí)慣了舒志的陪伴和愛戀。
若君沒有回答念安的問題,因為她不會回答,也沒有看舒志拿熱切的雙眸,因為她害怕被他迷惑。她垂著頭,走到河邊,拔了一根長長的枯草,看著河面發(fā)呆,手中無意識的繞弄著那枯草。
“若君,你是想要變卦嗎?”
若君搖搖頭:“不是?!?
“那,是你不喜歡我?”
她沉默片刻搖頭:“不是?!?
“看著我。”他握住她單薄的肩頭,把她轉(zhuǎn)過來,強(qiáng)迫她看著自己:“那你為什么如此心緒不寧?”
若君微微抬起頭看著他:“我害怕?!?
“怕什么?”
“不知道,或許你的青睞讓我受寵若驚,舒志,我配不上你。”
“呵呵,你怎么會有這么古怪的念頭?”
“是真的,我經(jīng)歷了太多,而你卻有如一張白紙,我配不上你?!?
“你是說,我也得去經(jīng)歷結(jié)婚離婚才配得上你嗎?”
若君白他一眼,微微一噘嘴嗔道:“胡說八道。”
“那不就行了,我告訴你,我一直兼職的出版社,可能會在我畢業(yè)后正式錄用我呢。工資還不錯,我還想去一家報社碰碰運(yùn)氣??傊惴判?,我不會讓你一個人辛苦的。我會賺錢養(yǎng)家的。”他微笑著說,眼中銳氣逼人。
“告訴我,那個兩年之約還有效嗎?你會食言嗎?”他擔(dān)心的問,臉上掛著一絲不確定的迷茫。
她嘴角揚(yáng)起淡淡的笑:“我敢么?從小到大你都是用強(qiáng)的,如果我食言,你會不會綁著我,扛著我去登記?”
“會!”他斬釘截鐵的說。
兩人一愣,相視而笑起來,他拉她進(jìn)懷里,溫柔的說:“你知道嗎?一個星期看不到你,我快得相思病了。我真想偷偷從學(xué)校跑回來?!?
“學(xué)業(yè)為重,你別忘了如果你有一門不及格,兩年之約就失效了?!?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任何借口讓約定失效的。”
他勾起她的下巴,輕柔的吻她那小巧紅潤的唇,她閉上眼睛,輕輕的回應(yīng)他。
“哎呀!”不知道什么時候在河邊玩水的念安突然跑了過來看到了這美麗的一幕,大喊一聲,用小手遮住了眼睛,調(diào)皮的從指縫中偷看母親和舒志。
突然間聰明的念安明白過來,哈哈大笑起來:“我明白啦,我明白啦。舅舅喜歡娘,娘也喜歡舅舅,舅舅要變念安的爹爹了,娘要變成舅舅的媳婦了,對不對?”
被他這么一搗蛋,若君趕緊推開舒志,滿臉通紅的轉(zhuǎn)過身去。
舒志卻不管,大聲回他:“對!以后你娘就是我的媳婦了?!闭f著又強(qiáng)行在若君臉上重重一吻。
“媳婦?啊!就是陪你玩的對嗎?”念安竟然至今還記得多年前,舒志哄他的話?!八砸院竽镆隳阃鎸幔俊?
“對!明白了嗎?一邊玩去,話那么多!”舒志也被他鬧的有些無法招架了,輕輕拍了下他的屁股。
念安半懂不懂的咯咯咯的笑著跑開了。
“念安這小家伙真是難纏。”舒志搖搖頭。
“難道你就好纏嗎?”若君笑道。
“哈哈,我肯定比她更難纏,所以你跑不了?!彼麚ё〉睦w腰,眼睛一轉(zhuǎn),在她的腰間咯吱了一下,若君怕癢咯咯咯笑起來,和舒志在一起,若君好像都沒有時間去傷感憂愁,他總是有各種辦法讓她笑,讓她開心。
或許很多事情都發(fā)生在不知不覺之中,舒志笑著拉著她在河畔輕跑起來……春風(fēng)輕柔的吹拂著他們的笑臉,他們是那樣的登對,那樣的歡樂,每當(dāng)他們在一起時,歡笑總是那樣自然的蕩漾在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