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月蘭冷眼看著對面的依夏:“依夏,今天你必須把那話跟我說清楚!”
依夏伸手挽起散在額角的鬢發:“說清楚,說清楚什么?”
那神情模樣十分無辜,讓人看起來都忍不住同情。
趙月蘭咬牙:“我剛才可是在幫你!”
依夏眉毛輕挑:“我需要姐姐幫我什么了?”
“你!你怎么能這樣說呢?”趙月娥咬牙切齒,只覺得剛才自己一片好心都喂了狗。
關笙最不喜歡看她那副模樣,只覺得看她那副表情自己胃中作嘔。
“哼,怎么就不能那么說,你一天老亂操那些心做什么,人家還沒有在意啥,你先翻了天了。”
關笙這話一說就像是炮仗一樣,點燃了趙月蘭心里的怒火。
“關笙,一個不知廉恥的小娘皮,我招你了惹你了,你今天非得和我對著干不成嗎?”
關笙玩了玩自己手上的指甲:“呵,那誰知道呢?”
“反正在我的印象中,有事的反倒是趙月蘭你。”
“你個小潑皮,你出去了一趟就能耐了是吧?”
關笙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我可不值得被你這么說,勤呂村的狗腿子。”
趙月蘭一口銀牙咬的咯吱咯吱作響,眾人聽那聲音都害怕她的牙被她咬碎了。
她白皙的手指指著關笙,那白色是常年見不到陽光才會有的蒼白。
“你…你胡說些什么!”
“什么狗腿子?你和我講清楚!”
關笙看了一眼在坐在那里對外界一去喧囂都冷眼旁觀的依夏,然后便快速的轉過頭看回了趙月蘭。
“趙月蘭,你應該是最早被拐來的那批人吧?我聽黃三講當年同批有不少姐妹想要逃出勤呂村,還聽說當初有一位姐姐馬上就要逃出去了。”
關笙咧起嘴角意味深長的說道:“可是跑到村口的時候卻被抓了回去。”
“聽說這事是有人告密,才會被發現的,你說說當年告密的那個人是誰呀?”
趙月蘭瞇了瞇眼睛:“你說什么我根本就不知道。”
“你當年應該還在李三的手里吧?”
關笙聲音極為平淡,可是趙月蘭就聽著背后發涼。
“你究竟想說什么。”
依夏抬起頭冷冷的看著她:“趙姐姐,關笙想說的話意思不是很清楚了嗎?”
依夏突然開口說話,眾人眼中皆出現一抹異色。
依夏一般的情況不會說話,大家都知道她只不過是表面溫和罷了,暗地里是個比誰都毒的狼崽子。
只要一得到機會,她就會拼命反撲。
這些女子的處境都十分艱難,可是因為陰暗的環境影響,有些人連自己的心也跟著污染了。
在這么一個密閉的環境,可怕的根本就不是那些外面的人,而是被圈起來的同類。
她們有時候都會懷疑,現在的她們與牲口有什么區別?
恐怕她們一進入這勤呂村的時候,就已經失去做人的機會了。
見過絕望的人,怎么可能還期盼什么希望,經歷過這么多痛苦之后,開始有人依靠折磨同類,該獲取為數不多的安全。
她們這些女人十分可憐,除了要承受外面那些勤呂村人的侮辱以外,還要小心提防同是受害者的女子陷害。
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是可憐人,有些人會走向極端,有些人心中對自由的向往人不可磨滅還在暗暗的計劃著怎么還能從這人間地獄逃出生天。
但這里的大多數人大部分人都如同死人,面如死灰眼中看不到任何光彩。
只剩下那一小部分人在痛苦的泥潭中繼續掙扎,過去的趙月蘭何嘗不是他們其中的一個。
只不過經歷的多了失望的多了,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她突然覺得也許自己未來的日子也就這么著了。
自己經歷過痛苦的深淵,不能被人救贖,那她也想讓別人感受自己相同的痛苦。
她也想讓別人遭受過她,所承受的痛苦,她不想看到和我自己有同樣境遇的人先她一步擺脫痛苦。
所以,趙月蘭確實做了不少壞事兒,受害者終將成為施虐者。
是她的錯,也不是她的錯,如果她身上沒有遭受過這些。
她怎么可能做出那么多的錯事?
趙月蘭被人戳了肺管子,心中也是一梗。
她故作強硬的說:“你胡說些什么,我怎么不知道這些事,再說了你是勤呂村的人,手上染過的惡是恐怕連說都說不清吧!”
關笙冷笑一聲沒有說話:“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你干沒干你自己心里清楚。”
依夏對兩個人的爭吵冷眼旁觀,之前勸解兩人不要爭吵的中年婦人收回了手坐到一旁照顧一個行動不便的女子,
關笙輕輕撫動臉頰旁的碎發:“我說趙月蘭在這里大家都一樣,何必故作高人一等的姿態來教育我。”
“我在你們眼中是勤呂村,那我在勤呂村就受到人高待了嗎,黃三他們幾個人常常過來找我,可哪個愿意將我換個位置我住進的房子里,我現在不還是和大家一樣住著山洞嗎?”
“我們大家都是一樣,我們大家都是因為那…”
關笙本來想說那個仙人,可是想了想到這邊還是換了一個詞匯。
“還不都是因為那人所以才困在這里嗎?”
“若說誰過的更苦,我們哪個女子過的輕松,兩三年前大家都是良家子,要不是那人作怪,要不是勤呂村的人心有貪念,我們怎么可能一群人都匯聚在這里?”
關笙語重心長的說道:“大家都是受害者,為何互相要刀劍相向呢?”
在她憤慨激昂的演說,本來一心目中無光的女子突然悄悄的將目光轉移到她的身上。
“大家都是受害者,都是吃大苦的,為什么要根據自己身上所受的苦而劃分級別?非給掙個高低?”
“非讓自己比其他的姐妹更有優越,難道我們大家不都是受害者嗎?”
“你這樣五十步笑百步難道不可笑嗎?”
關笙長嘆了一口氣:“諸位,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依夏正了正坐姿:“我覺得姐姐講的對極了,我倒想聽聽姐姐想說些什么。”
關笙目光看著依夏,第一次在這個女子的眼中看到了,她對自己的平視。
這種目光在她的眼里更像是尊敬,而在關笙的眼里像是一種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