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坐。”明道指了指沙發，自己則徑直走向了臥室的方向，“我去給你拿東西。”
李源局促不安地在沙發邊緣坐下，將懷里的無人機視若珍寶地放在身前的茶幾上。他不敢亂動，也不敢亂看，只能像個等待面試的應屆生一樣，雙手放在膝蓋上，正襟危坐。
很快，臥室里傳來一陣翻箱倒柜的輕微聲響。
片刻之后，明道從臥室里走了出來。
他的手上，多了一個半人多高、落滿了厚厚灰塵的巨大硬殼收納箱。
“砰。”
箱子被他隨手放在了李源面前的茶幾上，揚起一片細密的灰塵，讓李源忍不住嗆咳了兩聲。
“咳咳……這……”
“你要的東西，應該在里面。”明道言簡意賅。
李源看著眼前這個巨大的箱子，心中的疑慮又升了起來。他實在無法將這個布滿灰塵的“古董”，與精密的無人機聯系在一起。
他試探性地伸出手，拂去箱子表面的灰塵，露出了兩個金屬卡扣。
“咔噠，咔噠。”
隨著兩聲清脆的聲響，箱蓋被打開了。
箱子內部，被厚實的海綿填充得滿滿當當，每一個凹槽都精準地對應著一個部件。
而在最中央的那個凹槽里，靜靜地躺著一架黑色的無人機。
它的造型充滿了工業設計的美感，線條硬朗，機臂粗壯，與李源那臺小巧的白色消費級無人機相比，簡直就像是重型卡車與家用轎車的區別。
但它的狀態，卻只能用“凄慘”二字來形容。
機身表面同樣布滿了厚厚的灰塵，其中一支機臂，從中間的位置斷裂開來，斷口處裸露出五顏六色的復雜線路，像一截被折斷的骨頭。
另一支機臂的螺旋槳不知所蹤，只留下一個光禿禿的電機軸。機身底部的云臺相機更是慘不忍睹，整個鏡頭都已經碎裂，只剩下一些玻璃碴還頑固地粘在框架上。
這哪里是一臺無人機？
這分明就是一堆電子垃圾！
李源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他抬起頭，用一種“你是不是在耍我”的眼神看向明道。
“你確定……這就是你說的無人機？”
他的聲音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荒謬感，“這東西……別說當配件了，它連當垃圾回收，都得被分到‘有害垃圾’那一類吧？”
明道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它曾經能飛。后來有一次，飛得太高，信號斷了，直接從幾百米的高空摔了下來，就成了這個樣子。公司直接不要了，我就想著撿漏帶回來，扔在儲藏室里，忘了。”
他指了指那堆“廢鐵”，淡淡地說道：“你不是專業的嗎？拆開看看，說不定里面還有能用的東西。”
“……”
李源無言以對。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被無良商家欺騙了的消費者，但偏偏連投訴的地方都沒有。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郁悶。來都來了，總不能空手而歸。死馬當活馬醫吧。
他從口袋里摸出一把瑞士軍刀，熟練地彈出一支十字螺絲刀，俯下身，開始對那堆“電子垃圾”進行專業的“尸檢”。
他的動作很專注，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他先是用手電筒仔細檢查了一下機身上的每一處傷痕，嘴里念念有詞。
“機臂結構性斷裂，電機軸暴露，線路受損……嗯，這個不重要，反正機臂也用不上。”
“云臺相機物理損毀，鏡組全碎，穩定軸估計也廢了……這個也不重要，我的云臺……應該是好的。”
“機身外殼有多處龜裂，但主框架沒有變形……有點意思。”
他一邊檢查，一邊用螺絲刀，開始拆解無人機的外殼。
一顆顆細小的螺絲被他精準地擰下，放在茶幾上，整齊地排列成一行。
守在門口的王褚，也忍不住好奇地探過頭來。他看著李源那精準而熟練的動作，眼中滿是新奇。
很快，無人機的上層外殼被整個揭開，露出了內部那復雜無比的集成電路板。
綠色的主板上，密密麻麻地分布著各種芯片、電容和線路，眼花繚亂的。
李源的眼睛，瞬間就亮了。
他的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
“我的天……”他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驚嘆，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拂去主板上的灰塵。
“太……太漂亮了……”
“你看到沒有？這塊飛控主板！這是工業級的定制主板！無論是芯片的制程，還是電路的設計，都遠超消費級的水平！還有這個GPS模塊，是雙模冗余設計！難怪……難怪能飛那么高！”
他像是發現新大陸的哥倫布，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技術宅特有的狂熱之中。
他完全忘了自己身在何處，也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只是沉浸在這塊精密的電路板帶給他的巨大震撼之中。
“這個……這個圖傳芯片……竟然是軍工級的！抗干擾能力至少是民用級的三倍以上！還有這幾個電調，用料太扎實了！每一個都帶獨立的散熱片！”
王褚聽得云里霧里，他完全不明白這些專業術語代表著什么，但這并不妨礙他感受到李源語氣中的那種極致的興奮。
他忍不住小聲問明道：“明哥，他說的是什么意思？這東西……到底能不能用啊？”
明道雙手抱胸，靠在墻上，搖了搖頭。
他當然知道這臺無人機的價值。
不然也不會想著撿漏了。
這是他公司花了大價錢搞到的一臺專業級的測繪無人機，無論是性能、抗干擾能力還是續航，都遠非市面上的普通無人機可比。
“簡單來說，”明道用一種通俗易懂的方式，對王褚解釋道，“他的那臺，是輛家用小轎車。而我這臺，是輛裝甲運兵車。雖然現在這輛裝兵車被炸得只剩下一個發動機和幾條完好的線路，但只要把它的發動機，裝到那輛小轎車上……”
“小轎車，也能擁有裝甲車的動力。”
王褚瞬間就懂了。
“我明白了！明哥你的意思是……用你這臺無人機里最好的零件，去替換他那臺壞掉的零件，給他來個升級換代？”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