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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北之地。
…………
十里城,府長官邸。
…………
“你怎么看?大白?。 ?
李元豐趴在桌子上,手中折著一張白紙。
宋大白讀完樸田的“手記”,抬起頭,一旁的茶水放的很久,不再熱氣騰騰。
“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說。作為一個觀者,我希望他寫的字能再工整一些。”
李元豐苦笑一下:“是呀。講正事了。你覺得那本手記中的內(nèi)容到底是真實(shí)的記載呢,還是樸田編造的一個故事?”
“是呀?!?
宋大白看看打開著的手記封面。上面的字是用黑墨豎著寫的。稍向右偏,不是很漂亮。
…………
“我覺得不是他編造的故事?!?
“是嗎?你的意思是說去年夏天,的確發(fā)生了那本手記中記載下來的事情?”
“我覺得是這樣。元豐?你覺得不對嗎?”
“不是的。我的看法和你基本相同?!崩钤S不再折紙,用手蹭蹭鼻子,“雖然還沒有實(shí)質(zhì)證據(jù)可以證實(shí)手記中的記載是事實(shí),但我覺得并不完全是編造的?!?
…………
“那李語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你寫的故事里會有這個人名?”
“據(jù)說那是一個百年一遇的靈智天才,他很年輕就成了白玉學(xué)堂的大士,后來四處幫助官邸破案,幾年后又隱居了起來………”
…………
“原來是這樣———那個手記里不是也出現(xiàn)了李語那個人名嗎?”
…………
“有是有。但是,我們可以這么想:在樸田遭遇火災(zāi)之前,就已經(jīng)在某個茶館里聽過我寫的那個故事,那他當(dāng)然知道李語這個名字,從而將其寫入到自己的故事中?!?
“………也就是說,他不一定是在去年夏天寫下的這本手記………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么‘樸田’就可能不是他的真名?!?
“說得有道理?!?
“但是,大白,我不那么認(rèn)為。準(zhǔn)確地說,我不想那么認(rèn)為。”
“為什么?”
…………
聽到宋大白的發(fā)問,李元豐淺黑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微笑:“因?yàn)槟菢?,我們就見不到‘李語’的狗肉坊了。”
他半開玩笑地說著,將自己折的紙扔到了桌子中央——那是用白紙折出來的“狗”。
…………
這天午飯過后,他們?nèi)グ菰L了樸田。
聊了一會后,樸田老人顯出疲憊之色,兩人很快告辭。
…………
李元豐將那本手記借了回來。當(dāng)然他也和樸田老人約定,一旦讀完手記,自己有了比較完整的想法后,會馬上通告他的。
宋大白還有必須完成的活計,因此和李元豐暫時告別,擺攤?cè)チ恕?
…………
…………
半小時辰前,他照常收了攤,直接奔到李元豐的官邸中。
…………
現(xiàn)在已經(jīng)臨近夜半時分了。
“難不成看完這個手記后,我們沒辦法進(jìn)行更加深入的探查嗎?”宋大白放下了茶杯。
“要想探查這個手記的故事是否為事實(shí),有好幾個辦法。例如可以查訪一下宅子的主人———那個叫風(fēng)俊的人;或者看看去年八月謀害案的記載卷宗等等。”
…………
“沒有結(jié)果嗎?”
…………
李元豐像吹口哨一樣,撅起有點(diǎn)向上翻的嘴,用手輕彈一下“狗”。
“查案哪有這么容易,再說侍衛(wèi),也是什么人都有。有許多拿著月錢混日子的家伙,他們盡可能不去自找麻煩。還有許多榆木腦袋,只會循規(guī)蹈矩地按照吩咐辦事?!?
“不會吧?”
“大多數(shù)時候正是如此?!崩钤S若無其事地說著,好似這事和他這個府長大人全然無關(guān)一般。“另外,樸田老人肯定也不愿我們大勢做徹底的查探。我覺得他是個處事精明的人。”
“………當(dāng)他在醫(yī)館里醒轉(zhuǎn)過來,看完手記后,恐怕也明白:如果那些都是事實(shí),自己也將陷入相當(dāng)不利的境地。因此,他才特意地認(rèn)為那是自己編造的一個故事,對大夫們也是這么說的。而在手記開頭的扉頁上,也的確有一段微妙的話———‘這也可以稱做是故事’。”
“你說的有道理?!?
…………
“今天,和我們告別的時候,他還鄭重其事地要求我們不要和別人談及這本手記。在事情沒有水落石出之前,不希望第四個人知道?!?
李元豐看著一個勁點(diǎn)頭的宋大白,“好了,現(xiàn)在………”李元豐繼續(xù)說下去,“現(xiàn)在的關(guān)鍵就是我們該做什么,能做什么?!?
“應(yīng)該首先弄清楚———那個手記中記載的故事到底是不是事實(shí)。對嗎?”
“是的。最終目的就是讓樸田老人記起以前發(fā)生的事,反正我們先抱著這樣的想法去行動?!彼脑捤坪鮿e有意味。
…………
李元豐將手記拿到自己面前,“要想弄清手記中記載的故事是否為事實(shí),有好幾個辦法,我們兩個人能做的就是………第一,找到那個叫風(fēng)俊的宅子主人。也不知道是否有這個人。如果有,我們就單刀直入,問他是否有一個叫狗肉坊的老宅子?!?
…………
“要不要把十里城的人口主譜弄來?”
“光憑那個,可能會找得到,也可能不行。十里城可大得很。倒不如去找有關(guān)他兒子風(fēng)幾的線索,更為有效。他不是傲來學(xué)堂的學(xué)子嗎,我們可以很容易就查到是否有同名同姓的人?!?
“………也可以用同樣的方法找到風(fēng)匕。只要我們?nèi)枂柊子駥W(xué)堂的大士院就可以了。至于寂之和安正,手記上沒有提及他們的學(xué)院。而那個叫雷五的,好像用的不是真名,憑我們的力量很難查出什么結(jié)果?!?
“那么………”
…………
“但是,就算我們找到,并且和那幫年輕人見面了,也不要指望他們會輕易地說實(shí)話??峙滤麄儠晃兜胤裾J(rèn)事實(shí)的。說什么沒有這回事啦,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啦之類的話。即便他們承認(rèn)有‘狗肉坊’和樸田這個看管人的存在,但對于手記中記載的那個故事,則會一口咬定,說那是胡編亂造的?!?
“也許吧。”
…………
“正因?yàn)槿绱?,大白,我覺得從另一個方向發(fā)起進(jìn)攻,會更為有效。”
“另一個方向?”
“是這樣的?!崩钤S頓了一下,拿起手記,隨便翻看著,“我想直接接近狗肉坊這個老宅子?!?
“什么意思?”
“就是弄清楚這個狗肉坊到底在哪里?!崩钤S不再翻弄手記,“手記中沒有一處提及狗肉坊的具體位置。這對于常年居住在那里的樸田老人來講,是不言自明的,沒有必要寫。況且在去年八月,寫這本手記的時候,他也沒想到自己會忘記過往的一切?!?
…………
“離十里城西門有一個時辰的腳程。周圍是毫無人煙的森林。在手記中像這樣可作為查找線索的記載,還有一些。但是光憑這些,是很難推斷出具體位置的。在這篇手記中,至少對我而言,最大的問題就在這里。”
宋大白覺得那倒也是。因?yàn)樽允贾两K,李元豐最感興趣的不是別的,正是李語建造的這個狗肉坊本身。
…………
“………我覺得解決這一問題的最大捷徑就是先找到狗肉坊的所在,然后將樸田老人帶到那里去看看。你覺得這個法子怎么樣?大白。”
“我同意你這個法子。但是即便那樣,不還是要先找到那個叫風(fēng)俊的人或者那幫年輕人嗎?”
“不,未必要那樣了?!崩钤S一只手撐在桌子上,樂然地笑著,“狗肉坊是三十年前龍門學(xué)堂的大士———李語建造的。如果能找到相關(guān)的文字記載就好了?;蛘摺?
…………
“那些記載都沒有了。據(jù)說在五年前,京都龍門學(xué)堂發(fā)生了一場大火,無數(shù)古籍記載一同化作了灰燼。”
“………”
…………
“那我們該怎么做………難道去京都,尋找一下李語大士認(rèn)識的人?”
“那也是一個辦法。但在這之前,我們必須找到一個人。”
“找誰人呀?”
“劫達(dá)?!?
…………
宋大白從來沒有聽過這個人的名字,歪頭悶悶著。
李元豐看看他,稍稍一笑。
“你當(dāng)然不知道這個人。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這個消息的?!?
“是嗎?”
…………
“據(jù)見過他的人說,那是個怪人。他日夜鉆研,房間里到處都是看不懂的文字。另外,劫達(dá)大士曾是李語敬佩的一個人。”
“大士………原來是這樣?!?
難不成劫達(dá)大士和李語是老友?
…………
“三十年前,李語三十出頭。當(dāng)時他已經(jīng)隱居在十里城了,但和這個劫達(dá)大士好像還保持著書信來往。因此,說不定他能對李語當(dāng)時一手建造的老宅子,知曉一二?!?
“由此推之,當(dāng)時李語和劫達(dá)之間,可能會說到那老宅子的有關(guān)情況?!?
“有道理,應(yīng)該會的。”
宋大白又端起一杯新茶,“你知道那個劫達(dá)大士住在哪里嗎?”
“就算沒有樸田老人的事情,我也想找個機(jī)會拜訪這位劫達(dá)大士,因此事先查過了。他已經(jīng)隱居,目前住在京都?!?
“要不要去拜訪一下?”
“我想先飛鴿傳書一封,明天再出發(fā)。你也一起去嗎?”
“我只能奉陪到底了?!?
“那好。我們爭取和他早日見面———喝杯茶吧?!?
“我來,我來弄?!?
…………
宋大白走到廚房,準(zhǔn)備茶水的時候,李元豐又打開那本手記,默默地看著。
很快,一杯新茶端上來了。李元豐稍稍扭了下脖子,看著比自己年少的宋大白。
…………
“大白??!”
李元豐的聲音比剛才還要輕,“你剛才看完手記,沒有覺得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嗎?”
“不對勁?”宋大白歪歪脖子,李元豐的又看了看手記。
“應(yīng)該說是一種不適感。在這個手記里,有好幾句話就是讓我感到悶悶。”
“是嗎?我倒沒有?!?
“那你對于手記中記載的故事,有什么看法?”
“這個嘛———我當(dāng)然也有不太明白的地方,尤其是最后的密室故事。”
…………
“是吧,我也很是不解。樸田老人為什么要寫這個手記呢?”
“手記開頭不是說‘為自己寫的’嗎?大概和自傳是一回事吧?”
…………
“對,你講的我明白?!菜闶菫樽约簩懙囊槐咀詡鳌@句話的意思,我也明白………但是讓我悶悶的是:今年二月,樸田老人為什么要拿著這本手記到十里城中的客棧來?而且樸田老人也說了,在大火發(fā)生,逃命的時候,他只拿了這本手記。他為什么會如此珍惜這本手記呢………”
…………
“喝茶?!?
“啊,好的。這些事情要慢慢地想一想?!?
李元豐抿了一口茶水,緩緩地抬起來,看向窗外。
“哎呀!!都這么晚了。”李元豐看看天上的星月,“明天你還要擺攤吧?大白?。「纱嗑妥≡诤筵“??!?
…………
次日夜。
…………
京都。
…………
李元豐和宋大白來到了李語的舊友——劫達(dá)大士的家。
…………
從早晨開始,天就陰沉沉的,像要下雨,還很悶熱。
一路上邊走邊問路。
馬車行進(jìn)了大約有十個時辰,終于出現(xiàn)了一個視野良好的高地,劫達(dá)大士的家便在其一角。
他家看上去有點(diǎn)舊,但很小巧,和周圍磚瓦遮頭的小土屋不同,那是一個別致的兩層石樓。
白色的院墻上,有一些暗茶色的怪物,形成某種奇特的圖案。
大門兩側(cè),種著兩棵松杉樹,在大雨中搖曳著。
院門是開著的,他們一直來到大門口,敲了門。
…………
里面?zhèn)鱽硪粋€清脆的聲音,“來了。”好像是個年輕女子。
很快門打開了,有人迎了出來。果然是個年輕女子———應(yīng)該說是個小女孩———穿著淡紫色的裙子,十分合身。
臉很白凈,帶有幾分稚氣。
…………
“原來您就是昨天傳信來的府長大人?!?
李元豐自報家門后,小女孩笑起來,現(xiàn)出兩個可愛的酒窩,“請進(jìn),爺爺早就在等你們了?!?
宋大白琢磨著:她是劫達(dá)大士的孫女?雖然只有十幾歲,但待人接物,真的十分老練。
…………
“這個房子是劫達(dá)大士主掌建造的嗎?”李元豐跟在小女孩后頭,走在有點(diǎn)暗的石子路上。
聽到他的發(fā)問,小女孩稍微歪了下腦袋:“我想不是吧。因?yàn)槲衣牋敔斨v,他對建房子沒興趣?!?
…………
兩人被帶到一個寬敞的房間。
房間的內(nèi)里,有片細(xì)長的地界,放著一張大搖椅。劫達(dá)就坐在那椅子上,看著窗外的大雨。
…………
“爺爺?。 ?
小女孩走到他身邊,喊了一聲,“有客人來了,就是昨天傳信來的那位。”
劫達(dá)“嗯”了一聲,回過頭。剛才,他們兩人走進(jìn)來的時候,他好像沒有覺察到。
…………
“坐吧?!?
他利索地站起來,坐到房間中央的木椅上。
他穿著尋常布衣,個頭很高。頭發(fā)都白了,但還沒有禿頂。臉部棱角分明。雖說已經(jīng)70多歲了,但看起來,比前兩天見到的樸田老人要年輕得多。
…………
李元豐低下頭,自報家門,“我叫李元豐,十里城一府長。這位是我的朋友,叫宋大白———您這個屋子可真漂亮。剛才我還問她了,這個屋子是………”
…………
“劫世??!把茶端來。燙一點(diǎn)?!?
老人沖小女孩說著,好像根本沒有在聽李元豐說話。
“好的。”
“這是我孫女,叫劫世。蠻標(biāo)志的吧,而且和我很像,很聰明。她還沒有娘家,你的那位朋友還有機(jī)會。但是想和她認(rèn)識,必須得過我這一關(guān)。”劫達(dá)拉開嗓門說著,然后哈哈大笑起來。
…………
“不好意思?!毙∨⑿÷曊f著,“爺爺?shù)亩溆悬c(diǎn)背。請你們和他說話的時候,聲音大一點(diǎn)?!?
“啊,明白。”李元豐顯得有點(diǎn)擔(dān)心。
“不用擔(dān)心。爺爺?shù)哪X袋還是很清楚的。”
女孩頑皮地笑笑,又說了一句,然后就急匆匆地跑開了。
…………
…………
“李語………我當(dāng)然記得。在我的認(rèn)識的人中,他是屈指可數(shù)的怪人?!?
劫達(dá)大聲地說著,瞇縫起眼睛,沉浸在往事之中,“當(dāng)我是大士的時候,曾經(jīng)和李語一同鉆研。他是個優(yōu)秀的同伴———但是在三年后,他父親突然亡身了,無奈之下,他回故鄉(xiāng)去了?!?
…………
宋大白放心了,看來這個老人對于往年之事的確記得極其清晰。李元豐坐在他旁邊,繼續(xù)發(fā)問:“當(dāng)時,你們鉆研的是什么呀?”
…………
“造物史。這不是他的所長,但是我們?nèi)の断嗤?,他還來過我家?guī)状巍!?
“李語還到過這里?原來如此。”李元豐慨然萬千地環(huán)視著房間。
…………
“你知道李語是一個怎樣的人嗎?”
劫達(dá)老人將茶杯上的蓋子拿開,冷不丁地問了一句。
李元豐歪著頭:“這個………”
…………
“他是三十年前最超群的造屋人,這一點(diǎn),沒有多少人知道。”
…………
“那李語是一個什么樣的造屋人?”
“要是說起來,話可就長了………簡單地說,他是一個十分憤世嫉俗的人。”
“憤世嫉俗?”
“我說得可能大作了點(diǎn)?!苯龠_(dá)大士頓了一下,慢慢地,給茶杯蓋上蓋子,“至少他很是討厭當(dāng)時正在興起的各式新造屋,這是沒錯的。不光是造屋,他還討厭不斷失去原本樣貌的天下———進(jìn)而,他還厭惡起自己,覺得自己也卷入到其中?!?
“是這么個人?!?
…………
“這些只不過是像我這樣的旁觀者張口解釋的,說不定他本人并沒有那樣想過。在我看來,他的志趣也許就是孩童時代的泥巴造物,不過換了一種方式?!?
說完,老人獨(dú)自竊笑。
而李元豐卻滿臉肅然地探出身。
…………
“除了那個老宅子,當(dāng)年他還造了什么樣的屋子呢?”
“全都是些不大合用的屋子。”劫達(dá)老人冷淡地說著,“沒有大門的房間,上不去的樓梯,一無所是、九繞十拐的石子路等等。正因?yàn)槿绱耍瑳]有幾個屋子能保留到現(xiàn)在?!?
“原來如此。”
李元豐獨(dú)自一個勁地點(diǎn)頭。宋大白聽著兩人的對話,微微有些發(fā)楞。
…………
那個叫劫世的小女孩端著茶水,進(jìn)來了。
她把茶水放在三人面前,正準(zhǔn)備出去,被劫達(dá)老人叫住了:“你就呆在這里?!?
女孩一點(diǎn)也沒生氣(看起來倒很開心),笑笑,拉出墻旁邊的木椅子,坐了下來。
…………
“聽說李語大士隱居后,還和您老有書信來往。”李元豐繼續(xù)問著。
“是的。偶爾通通信………也就是這個樣子?!?
劫達(dá)樂然然地喝著孫女為他沏好的茶水,突然很小心地看看李元豐和宋大白,“你是叫李元豐吧?你說自己是十里城的府長。那你為什么特地跑到我這里來,打聽他的事情呢?”
“是個人的興好。這樣回答行嗎?”
“可以。這樣回答可夠簡單的?!崩先舜舐曅ζ饋?,滿臉都是褶子。
…………
李元豐坐正了,喝了一口旁邊的茶水,“那么,大士,現(xiàn)在我們就進(jìn)入正題?!?
“我盡量回答你的問題,盡量滿足你的要求。”
…………
“三十年前,當(dāng)李語隱居起來后,您還和他保持著書信來往?”
“是的。”
“您老知道他當(dāng)時正在造屋嗎?一個叫狗肉坊的房子。”
“這個………”老人第一次無話可說。
…………
李元豐繼續(xù)問下去:“您知道那個宅子的事情嗎?”
“哈哈。”
老人放下蓋子,正準(zhǔn)備拿起茶水杯,聽到李元豐的問題后,手在半空中停住了,“太讓人高興了。今天不僅有年輕人來,過往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地蹦出來。”
“哎?這么說………”
…………
“還是從頭說起比較好。”劫達(dá)說,“那是我和李語第一次相見,他比我小九歲———那年,我還是白玉學(xué)堂的學(xué)子,在結(jié)業(yè)的同時,還參加了一個故事大會?!?
“故事大會?”
“那是我和李語第一次相見。我對寫故事蠻有興趣的?!?
…………
“李語也寫故事嗎?”
“他呀,怎么說呢?常常寫神話之類的東西。和我寫的故事之間,完全沒有相通之處?!?
“哦,是神話嗎?”
…………
“而且,他還常常看老舊的破案故事,就像一個平平小侍衛(wèi),橫空出世,三步破懸案,五步踏青云。不知道他自己寫不寫。”
“原來如此。”
…………
“那———那老宅子是怎么一回事?”
“這事啊………”老人閉上眼睛,呼口氣,一下子壓低嗓音,說了起來。
…………
“他成為大士后,同在京都的妹妹也懷上了。不幸的是,她生完孩子就亡身了,李語便將那個孩子收為養(yǎng)女。過了一段時間,李語便和告訴了我,說他想蓋個獨(dú)合院。”
…………
“后來———那個獨(dú)合院完成的時候,大約正正是三十年前———是那個時候,來了一封邀請我去參觀的書信。”
“什么地方?”
李元豐極其小心地提出問題,“那個獨(dú)合院在什么地方?”
…………
…………
“在阿寒?!苯龠_(dá)回答說。
頓時李元豐眼睛一亮:“阿寒?是極北之地———阿寒湖的阿寒嗎?”
…………
“聽說李語本來就出生在阿寒湖邊的川路一帶。大概是因?yàn)檫@個原因,他才會選得那塊土地?!?
…………
半個月前,剛上任的宋大白曾四處巡查,去過阿寒湖附近,那里確有一條叫川路的街道。順著川路往北走上一個多時辰的土路,就可以到達(dá)阿寒湖。那附近到處都是沒有人煙的森林。
…………
“是阿寒嗎?原來是那兒?!崩钤S摸著尖下巴,嘴巴里反復(fù)念叨著那個地名,“您老去過那個獨(dú)合院嗎?”
“獨(dú)合院建成的那一年或者是再后一年,我受到邀請,去過一次。那個獨(dú)合院位于川路和阿寒湖之間的一個深山老林里?!?
“你知道準(zhǔn)確的地界嗎?”
“那我可想不起來了?!?
“您還記得那是個什么樣的房子嗎?”
“相當(dāng)壯觀、別致?!?
…………
“當(dāng)時那個獨(dú)合院還不叫狗肉坊吧?”
“這個名子,我沒有聽說過。”
…………
“屋頂上是不是有一個狗形的風(fēng)標(biāo)布呀?”
“狗形?那就不能說是風(fēng)標(biāo)布?!?
“對,對,應(yīng)該說是風(fēng)標(biāo)狗?!?
…………
聽著李元豐面目肅然地說話,劫世咯咯地笑起來。
劫達(dá)瞥孫女一眼,瞇起眼睛。
“你一提醒,我也覺得好像有那么個東西………”
…………
“您進(jìn)去屋里看過嗎?”
“沒有,我沒進(jìn)去?!?
“是嗎?———當(dāng)時您碰見李語的養(yǎng)女了嗎?”
“那時,她還是個四五歲的孩子。叫李子,對,就叫李子。”
…………
李元豐喝了一口茶水,半天沒有說話。
老人正在挪動茶杯蓋子,越過他的肩頭,李元豐看著光亮大好的窗戶。
外面好像是后花園,盛開著的淡紫色紫陽花在雨中搖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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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最后見到李語,是什么時候?”
過了一會,李元豐又輕聲問起來。聲音太小了,劫達(dá)老人手捏著茶杯蓋子,大聲地嚷著:“你說什么?”
…………
李元豐又問了一遍,老人點(diǎn)點(diǎn)頭,回答說:“去過那個獨(dú)合院后,我們就再也沒有見過了?!?
“您知道李語和他的養(yǎng)女后來怎么樣了嗎?”
“不是很清楚。有時過好幾年,我們才偶爾書信來往一下。聽說他在鉆研什么,再后來………就音訊全無。除此之外,我就不知道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