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今梔的衣服兜漏了個賀卡邊。
岑郁長臂一伸,輕松的將賀卡夾過來。
沒等阮今梔反應,賀卡內容已經被岑郁念了出來。
“TO岑郁。”
阮今梔瞳孔猛縮,腦袋嗡的一下炸開,下意識拽住岑郁的手腕,聲音發顫,“岑郁,你別看!”
岑郁身子往后一倚,手高高揚起,讓阮今梔夠不著。
另一只手壓在阮今梔的肩膀上,桃花眼微微瞇起,“阮今梔,你要對我說什么?”
阮今梔當真沒去夠,臉頰卻騰地一下燒紅,粉意從脖子一路爬到耳尖。
“沒想說什么。”嗓音比蚊子嗡還低。
“真的?”岑郁可不信,再次問,“阮今梔,你想對我說什么?”
見阮今梔咬唇不說話,岑郁說:“阮今梔,你要不說話我可就繼續念了。”
一時間,空氣如同被凍住一樣,誰都沒說話。
窗外簌簌下著大雪,屋里只剩下寒風卷著雪拍打玻璃的窸窣聲。
阮今梔深吸一口氣,攥著衣角的手驀然松開。
“我想說,岑郁,冬至快樂。”
少女的聲音清晰柔和,帶著一點未散盡的顫意。
說完她就眨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岑郁,試圖蒙混過關。
“還有呢。”
岑郁一眼看破,示意她接著說。
阮今梔卻抿著唇,半個字都不往下透露。
岑郁只好重新看向賀卡。
剛才背著光只看得見頂格的黑字。
現在光線重新打在賀卡上面,原以為是空白的頁面,居然有兩行新的字跡。
不過沒有墨水,只有筆痕。
“阮今梔,你想告訴我什么秘密?”岑郁單眉微挑,試圖讓她親口說出來。
岑郁指尖輕點卡片空白處,嗓音藏著幾分揶揄,“居然還用上隱形筆。”
阮今梔臉色再次紅透,像顆皮薄透亮的野櫻桃,她解釋道:“沒有用隱形筆,只是剛好沒墨水了。”
發現筆沒墨水時,阮今梔心涼了半截,剛鼓起的丁點勇氣瞬間消散。
阮今梔忽然明白。
這哪里是巧合,世界上哪有這么多巧合。
這分明是上天的暗示。
讓她將那份悸動藏在心底,不要試圖袒露。
阮今梔苦澀一笑,可能上天也不相信一見鐘情吧。
好的關系是從天時地利人和開始的。
差一分一毫都不行。
沒有天時地利人和就是相差很多毫很多秒。
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那時候阮今梔心里只有一句話:
皎潔的明月照不到藏匿的她。
怔忡間,對面的屋頂已經鋪上一層厚厚的雪,沉甸甸的一坨,仿佛狂風微微一卷,雪就會整片掉下來,什么都不剩。
岑郁借著光,調轉卡片的角度,已經看到剩下的兩行字。
【一起去序島嗎?
奔赴一場世界的盡頭的約定。】
阮今梔寫這句話時,只想做個白日夢想家。
在序島的黑沙灘上感受來自大自然的震撼,撫平人生的意難平,放肆感受所有的可能性與不可能性。
那里會是一切的盡頭和開始。
如果岑郁拒絕告白,那她獨自去序島,將這場咸澀的心動留在世界的盡頭,讓序島的風把遺憾都吹散。
等回國,就當這場無頭尾的悸動是夢一場。
如果岑郁同意告白,那他們就在序島的無人區接吻,享受一切浪漫的開始。
阮今梔承認自己有點偏執。
這張賀卡就是一場豪賭。
而筆墨突然的褪盡,正如阮今梔還沒將賭注放上,這場賭局就被宣告結束。
阮今梔跌回沙發,頭越埋越低,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
忽然。
一道低磁帶笑的嗓音響起。
“阮今梔,你要跟我告白?”
岑郁將賀卡拋在一邊,視線牢牢地鎖在她身上。
濃墨的眸子注視著阮今梔的眼睛。
想將她看穿,探探背后的真心有幾分。
岑郁向來得寸進尺。
短暫的溫存不是他想要的。
瞬時間,心口的妄念暗自破土。
從十三歲起,阮今梔就在他的心里種下一顆種子。
十一年來,這個種子仿佛沉眠一般,了無生息。
他近乎以為種子枯死掉了。
但現在,這顆臨近枯死的種子,因為阮今梔的一句話,驟然破土。
在他死寂的角落里瘋長。
這幾個月,岑郁要被壓得喘不過氣。
雙親突逝,盟友叛離,同室操戈,董事反水……
接踵而至的變故讓他不敢妄想以后。
M國時他就決心將這場沒來由的惦念扣上枷鎖。
但他沒忍住。
聽到阮今梔要告白,他就亂了神。
種子早已不受控制的長成又粗又壯的藤蔓,死死纏住心臟。
岑郁闔眼,長嘆。
喜歡這件事這么沒章法?
酒吧的那一眼是他動心的根由。
阮今梔的眉眼身段,五官氣質,一顰一笑,就連每一根頭發絲都踩中岑郁的靶心。
“阮今梔,你是不是要跟我告白?”
岑郁放緩語調,重復剛才的問題。
如果她不承認……
岑郁眸色漸深,濃稠的獨占欲在眼底翻滾。
不管是鎖鏈還是囚籠,岑郁一旦認定,便會牢牢將她禁錮在身邊。
日日夜夜。
半寸不離。
“是。”
“我要跟你告白。”
少女的聲音清亮悅耳,一字一頓都透著篤定。
話音一落。
岑郁還未成形的偏執念頭,被她的回應陡然掐斷。
往日里條理分明的思緒忽然像一團打結的風箏線,摸不清剪不斷。
他眼里難得溢出茫然,呼吸粗重了幾分。
阮今梔說要告白。
空氣凝滯幾秒。
“岑郁。”
“我喜歡你。”
阮今梔紅著臉補上。
既然都被知道了,也沒必要再遮掩。
最壞的結果也就是無交集。
反正她一無所有,這算什么。
阮今梔別過臉,避開岑郁的目光。
“阮今梔,你認真的?”岑郁問。
阮今梔睫毛抖動。
他是覺得自己草率嗎?
“是。”
聲音比窗外飄著的雪花還輕。
岑郁眸色一幽,盯著她,“阮今梔,看著我。”
剛轉過頭。
阮今梔的后頸就被扣住,微涼的唇瓣霸道地覆上。
阮今梔僵在原地,怔怔地望著近在咫尺的俊臉。
腦袋昏沉。
指尖發緊。
生怕一動,夢碎了……
岑郁捏住她的下巴,板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