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魚舟安排一切妥當,便傾巢出動,準備為蒼青城的人護航,并且劫殺妖獸大軍。
他們飛了大半個時辰,總算迎上了蒼青城的人。
燕翰遠遠望著,浩浩蕩蕩,發現差不多有近萬人,他們表情惶恐,精疲力盡的行走著。當他們看到岱輿宗的方士,立刻安心了許多。
“這只是蒼青城的先頭市民,留下幾個方士護送,剩下的人跟我繼續到后方接應!”修魚舟喊道。
燕翰此時坐在紫雀的飛劍上,看著下面零零散散奔跑的難民,發現他們驚慌得如熱鍋螞蟻,有的甚至連物資家當都扔在路上。
又飛行大概半個時辰,本來晴空萬里的天氣,突然間多出了十幾道閃電,將飛到最前面的方士們劈的焦黑,之后十幾個身影一同從飛劍上載落而下。
意識到危機之后,修魚舟立刻大聲命令道:
“所有人棄劍步行!”
燕翰來到修魚舟跟前,問什么情況。
修魚舟臉上的恐懼依然未消,他目光僵硬地說道:
“沒想到,妖獸大軍已經引來騰蛇的力量,不,更確切的說應該是應龍的力量!”
燕翰聽了之后,一驚,“你的意思是,騰蛇或者應龍這種妖境神獸也殺出妖境森林了?難道它們不再受天地法則的影響了嗎?”
“不知道!如果,應龍或者騰蛇真的走出來,十萬方士都不是它們敵手!”修魚舟臉色陰沉之極。
燕翰看著慌張趕路的難民,于是拉住一個問道:“你們后面還有多少人?”
那人哭喪著臉,說:“大多數人都在后面呢!我們只是一狠心扔掉一切負擔才跑到這里來的!”
“扔掉一切負擔?你連爹媽都扔了?”
那人臉色尷尬,也透著巨大悲痛,“嗚嗚…是爹娘讓我先走的!”
燕翰抬眼看著眼前這個十七八歲的小伙子,眼眶紅腫,沒有再說什么。
不用飛劍,方士們的行走速度很慢,燕翰于是對修魚舟說:“后方的情況可能非常糟糕,我要先過去掩護,你幫我收攏一些高階的靈石。”
“多高?”
“五到六階。”
修魚舟吸了一口涼氣,“我這里有一塊七階靈石,拿去吧。”之后修魚舟又拉住幾個堂主,索要了幾塊五階靈石交給燕翰。
燕翰拿到這些靈石,先靜心坐下來,用了半個時辰,刻滿道紋,之后踏著行云流水朝著修魚舟的方向追去。
見到修漁舟,燕翰請命:“宗主,我先前去攔截妖獸!”
修魚舟點了點頭。
這時紫雀卻喚住燕翰,說:“我也要跟你去!”
“此地不能用御劍決,而你的體質還很虛弱,步行的速度太慢!”
“你可以背著我啊!”紫雀一撅嘴。
燕翰猶豫,紫雀又說:“你如果不帶著我,就哪里都不要去!”
燕翰無奈,只能背起紫雀向后方大踏步走去。
燕翰跑了大約一個時辰,他能夠看到前方混亂不堪,有很多難民,遭受到了妖獸的襲擊。
這個區域聚集了十幾萬的逃難的民眾,很多都是老弱病殘,行走速度緩慢。
很多年輕人發現已經沒有能力再保護長輩,只能眼睜睜的離他們而去。
妖獸兇悍無比,有額頭帶著角的虎狼,通體黑色閃光的豹子,能夠吃人的猴子,巨大蜈蚣,甚至超過半個身位的恐怖螞蟻,天上飛舞著拖著長長尾巴的巨鳥,還有帶著兩只血紅色爪子的雄鷹…
每時每刻,都會有成百上千人倒下。
這幫妖獸,并非以尋找食物才會攻擊人類,而是純粹的屠殺!
燕翰能感覺這些妖獸仿佛被一種能量驅使,變得比以前更加嗜血,更加殘忍。
燕翰對紫雀說,“你先在這里殺出一條血路,為一些逃亡的難民斷后!”
紫雀點了點頭,幽螢劍一出,大殺四方,而燕翰則利用巧妙的身影,不斷引開攻擊難民的妖獸。
結果沒多久,紫雀已經殺紅了眼,越殺越多。
燕翰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紫雀手里的那把幽螢劍特別能引來妖獸的仇恨,幾乎這片區域的大半妖獸都圍著紫雀攻擊。
紫雀殺得野獸已經堆積成山,但妖獸們前仆后繼,越聚越多,有些強大的妖獸甚至對紫雀造成了不輕的傷害。
此時紫雀已經大汗淋漓,體力似乎有些不支,燕翰很擔心她的狀態。
燕翰走到紫雀身邊,強支撐起玄甲盾,想把兩個人都保護了起來。
但紫雀的魔劍滲透一切法力屏障,燕翰的玄甲盾很快被魔劍侵蝕、刺破,讓燕翰一陣氣血翻涌。
更糟糕的是,燕翰發現他與紫雀的做法對逃難的人幫助甚微,周圍的妖獸會繼續屠戮這些難民。
燕翰突然有個想法,他要利用紫雀這把幽螢劍將野獸全部引開。
于是燕翰讓紫雀直接騎在他的脖子上,同時燕翰的千千神相施展到最高重疊,之后,燕翰抗著紫雀向著大后方奔去。
果不其然,在幽螢劍的引誘下,幾乎有一半以上的妖獸奔著燕翰的身影追去。
燕翰還不滿足,又回跑了一圈,把剩余的妖獸也引了過來,之后一溜煙地狂奔。
燕翰看到這種方法果然有效,于是信心大增,他廢掉幾塊靈石,再次提速,哪里野獸多就去哪里兜一圈。
沒多久,野獸在燕翰后面一邊追殺一邊咆哮,似乎動物們也懂得氣憤。這下一弄,方圓幾十里的妖獸都被燕翰引了過來。
妖獸一層接著一層,密密麻麻,緊追著燕翰,遠遠的望去,仿佛一道單薄的身影,引著山崩海嘯在后面狂奔。
燕翰的速度始終保持著與后面的妖獸大軍一段距離,不快不慢,而紫雀騎在燕翰頭上也不再緊張,反而興奮。她舉著魔劍大聲呼喊,她的行為頓時引起妖獸更強烈的怒火。
妖獸大軍被引去,逃亡的難民總算緩和了一口氣,繼續朝著安全地帶行進。
過了一個時辰,修魚舟領著隊伍接應過來,他們清理掉一小撮一小撮追撲過來的妖獸,為難民們保架護航。
此時修魚舟等一眾方士抬眼望去,看著遠處的燕翰與紫雀引著浩浩蕩蕩的妖獸大軍朝著來回奔跑,無不駭然!
不過看燕翰與紫雀游刃有余的樣子,修魚舟松了口氣。
然而燕翰與紫雀沒有輕松太久,便遇到了強大的妖獸。
不知何時,從地皮里突然穿出一個巨大的千足蜈蚣,這只蜈蚣足足有幾丈長,匍匐起來,速度驚人無比。
它見到燕翰與紫雀,張口就是一片紅霧。燕翰命令紫雀屏住呼吸,自己也捏住鼻子。
這種紅霧,不用想也知道毒力有多大!
燕翰調動全部真氣向前狂奔,但巨型蜈蚣的速度太快了,根本甩不開。
危機時刻,紫雀一縱而起,跳上了蜈蚣的頭上,拿起魔劍就往蜈蚣的頭蓋骨插下。
然而未曾想蜈蚣的外殼異常堅硬,即便是幽螢劍,也僅僅在蜈蚣的堅硬的甲殼上留下幾道劃痕。
“插它的軟肋!”燕翰呼喊。
于是紫雀飛身而起迎著蜈蚣的腹部刺去,結果未等接近,蜈蚣一甩頭,吐出濃厚的紅霧,張開恐怖的大口朝著紫雀襲來。
就在這千金一發之時,紫雀的魔劍突然發出一層淡淡的薄霧,不僅隔開了紅霧,還形成了一層堅不可摧的屏障,將蜈蚣含有毒液的大口阻擋在外面。
紫雀眼睛朦上了一層黑霧,當她再次舉劍朝著蜈蚣的殼甲刺下的時候,如同刺在一塊軟泥上,直接洞穿了蜈蚣的腦殼。
蜈蚣的身體產生劇烈的抖動,之后,從甲殼上冒出汩汩白漿,不一會巨大的身體搖晃了幾下便倒在了地上。
幽螢劍似乎被激發出恐怖的能量。
燕翰趕忙上前握緊紫雀的手,發現紫雀靜靜地看著他,眼睛蒙著一股陌生陰暗的味道。
“你是誰?”紫雀突然問。
燕翰一驚,“我是燕翰啊!”
紫雀一臉茫然,之后竟然帶著慍怒,想要手刃燕翰。
燕翰一看壞了,剛才紫雀似乎動用了魔劍的力量失去了一些意識。
于是燕翰趁著紫雀不注意,迅速用紫雀手上的劍鞘套入魔劍上,并制止了紫雀的行動。
過了一會,紫雀的眼睛漸漸清晰,但她似乎有些虛弱。
燕翰看著后面依然在追趕的妖獸大軍,背起紫雀便繼續狂奔起來。
紫雀意識清醒了一些之后,說:
“哥哥,如果有一天我不認識你了。你還會要我嗎?”
“要,不管你認不認識哥哥,哥哥都認識你。”
紫雀趴在燕翰的肩頭,默默地流下一滴眼淚。
五天后,燕翰與紫雀終于趕回來與修魚舟匯合,此時烏壓壓,慌張惶恐的逃難民眾,已經接近南炎城。
“燕翰,多虧了你,不然蒼青城逃難的人恐怕剩下不了幾個了?”修魚舟說。
“那蒼青城現在有多少人逃了出來?”
修魚舟嘆了口氣,“二十萬人口的蒼青城,逃出來的僅有不過十萬,這已經算是奇跡了。”
燕翰看了看周圍的岱輿宗弟子心情都很沉重,蒼青城是岱輿宗的最老的根據地,燕翰知道那里一定有他們的親人。
又過了一天時間,岱輿宗領著蒼青城的難民到達了南炎城。
當岱輿宗的人與十萬逃難民眾進去之后,南炎城全城戒嚴,大門緊閉。
這時,有岱輿宗的探子來報,“南炎城以北數百里,未見妖獸的異動,沒有繼續擴張吞并人類活動區域的趨勢。”
南炎城與岱輿宗的人一聽都松了口氣,
“我猜測妖境大軍一定還會南下,留在南炎城并不是辦法。”燕翰說。
“我們沒有地方可去了!南炎城再往南就是白云城,那可是神宵派的地盤,他們不可能收留我們。”
修魚舟說完后,便命令所有人,布置防御地帶,屯集糧食,做好妖獸來犯的準備。
在晚上的時候,燕翰對修魚舟說:“我這次與妖獸正面接觸之后,對它們更加了解,我認為它們一定會南下繼續擴張。如果現在撤離還來得及,再猶豫恐怕就要為時已晚。”
“我們去哪里?”
“去落神城!”
“燕翰,災難一來,方仙大陸任何區域都會遭殃,你以為落神城就會安全?”
“至少落神城有落神大陣防護,對一些靈力極強的妖獸有限制作用!”
“這里到落神城,少說也有二千里,這么多人即便不被妖獸吃了,也會被餓死累死。”
“可是如果呆在這里,以妖獸的強大攻勢,南炎城的市民,可能一個都逃不掉!”
修魚舟突然壓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他一拍桌子,“這里我是老大還是你是老大?你究竟是想回你的落神城,還是真想救南炎城的子民?”
“你就這么想我的嗎?”燕翰的眼睛充滿憤怒,他與修魚舟的目光對視了許久,之后默默地走出了屋子。
修魚舟的火氣平息之后,叫來了幾個腿腳比較快的方士,命令他們嚴密監視妖獸大軍的動向。
第二天,探子沒有給出特別的消息,這或許也是最好的消息。
第三天,依然沒有異動。
第四天,有一個探子突然說,妖獸大軍向南移動五十里。這個消息讓全城的人頓時無比緊張。
第五天,沒有異動。全城的人為此舒了一口氣。
第六天,探子給出消息:妖獸大軍向南突然擴張了兩百里!
城里的人立刻慌亂了起來,岱輿宗的人也跟著惶恐。
現在城里有兩派,一派支持死守到底,另一派,也是有很少人數的一派,支持立刻遷移離開南炎城。
當修魚舟召開緊急會議時,堅持離開城的岱輿宗成員已經沒有幾個,大多數愿意留在城里抗衡妖獸。
然而燕翰此時立場非常堅決,他要求修魚舟必須立刻做出決斷撤離南炎城,不管是向南還是向西逃難,都要比留在南炎城安全的多。
“在坐的有多少人了解妖獸的實力?我想至少有些人是闖蕩過妖境森林的,知道妖境生物的可怕,但我要告訴你們的是,這次從妖境森林走出來的妖獸更恐怖!他們是變了異的妖獸,不僅有天上飛的,還有地下鉆的,試問,我們在南炎城拿什么守?拿什么和他們對抗?請不要拿幾十萬人的生命開玩笑!”燕翰鄭重地在會議上說道。
然而,燕翰一個人的堅持始終孤掌難鳴,修魚舟最終還是沒有采納燕翰的建議。
其實每個人在骨子里都有一份安逸的傾向,他們實在是流浪怕了,流浪代表未來的不確定,內心更加不安。
但人們往往忽略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安逸的狀態,往往是最危險的狀態。
整個南炎城開始趕著建造防御設施,什么石塊,火油都搬上了城墻。
而燕翰在城外方圓數十里,建造了幾十個小型的火焰陷阱,又在火焰陣附近,建造了一圈迷幻陣。同時,燕翰在城內也鋪設了各種起掩蔽作用的防御陣,以防止從空中而來的攻擊。
五天過后,當探子再次匯報,妖獸大軍的距離,已經到了南炎城兩百里范圍內!
城里所有人的心都提起來了,他們仿佛聞到了妖獸的氣息。
第二天,當南炎城的鎮民發現鋪天蓋日的奇怪東西迎面而來時,南炎城幾乎所有的鎮民,包括岱輿宗的人都是面色慘然。
第一波異獸大軍竟然是像拳頭一樣大小的黃蜂,遮天蔽日地飛臨南炎城,讓所有人防不勝防。只要被這種東西蜇一下,不死也殘。于是南炎城的平民百姓都擠在屋子里面不敢出門,只有方士用防御屏障才敢走出來殺敵。
但讓一眾方士變色的是這種黃蜂竟然可以咬破屏障,稍一不留神就會鉆了進去,很快就會有方士倒下。
危機時刻,修魚舟命令所有修為低下的方士也必須到屋里面躲避。
黃蜂群在一個時辰的肆虐后,便煙消云散。
然而,未等大伙舒一口氣,突然又從城內的地皮下,鉆出一群半丈大小的螞蟻,露出黑色的鋼牙,見人就咬,不一會,整個南炎城橫尸遍野。
燕翰領著很多鎮民,躲避在防御屏障中,然后命人拿著火把恐嚇這些巨型螞蟻。
紫雀在一旁殺得興起,但這種螞蟻大軍,怎么可能殺得完?
“燕翰,現在看來你是對的。妖境的怪物,根本不是南炎城能夠抵擋的住的!”修魚舟面色濃重,此時終于分清了形勢。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燕翰對修魚舟內心有氣。
“現在真正的妖獸大軍還沒有到,到的只是前鋒部隊,如果現在走出城去,向南逃離,或許還有一線希望。”
修魚舟說完,便走去與斟尋詹商量,看如何讓城中的鎮民棄城,來擺脫危機。
可是現在城里一片混亂很難組織起來,修魚舟要求城里的百姓,扔掉一切東西,只帶水與糧食,然后老弱病殘與岱輿宗大部分弟子留在城中拖住妖獸大軍。
這可能是最后的希望!沒有人會覺得修魚舟做法決絕,殘忍。
當斟尋詹與張義等兩名紺境高手與幾十名岱輿宗弟子,領著二十萬眾的鎮民,離開南炎城時,南炎城離別的眼淚幾乎淹沒整個城池。
留下來的岱輿宗弟子沒有時間落淚,修魚舟率領他們迎著妖獸大軍的方向,進行阻截。
燕翰與紫雀繼續拿著幽螢劍引動大部分妖獸四處游蕩,但效果甚微,妖獸的數量太龐大了,幾乎把南炎城圍得水泄不通。
戰斗有多么凄慘可想而知。數千岱輿宗弟子,在那一夜時間剩下不過八百人。
燕翰之前從來沒有看到修魚舟落淚,此時他見到了。
修魚舟的手已經殺得發抖,但他依然率隊繼續撕殺著。
“給岱輿宗留點后人吧,這樣硬拼,我們損失慘重!”有一位堂主勸說修魚舟。
“如果我們不能為斟尋詹他們擠出十天時間,整個南炎城的人都要死!”修魚舟說。
“退回城里,堅持十天或許有希望。”燕翰又一次提議。
修魚舟沉靜了一會,他數次拒絕燕翰,喪失了最佳的撤隊時間,這一次他接受了燕翰的提議,命令幾百人回撤到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