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魚舟領著南炎城的老弱病殘徘徊停留在白云城五里之外。遙望著城墻之上的白衣方士,修魚舟嘆了口氣說:“不曾想我們還是逃到了白云城,不過城內的神宵派方士很難收留我們。”
“宗主,既然來了,我們就進城門試試,妖獸現在霍亂天下,神宵派的人不可能沒有聽說形勢。神宵派向來以慈善自居,我想對于南炎城這么多的老弱病殘,他們不見得就置之不理。大不了我們岱輿宗的方士不進白云城就是了。”一位堂主提議道。
修魚舟點點頭,“真不知道斟尋詹他們怎樣了?但愿他們安全。”
于是修魚舟率領南炎城的人朝著白云城的城門緩緩而行。
修魚舟本以為城墻上的白衣方士會跳下來阻止。結果沒想到的是,在南炎城的難民離著城門跟前還有很遠的距離時,白云城的大門竟然慢慢打開了。
白云城這種異常的舉動,反而讓南炎城的人不敢貿然進去。他們停下了腳步,直愣愣地站在那里,遙望城門的方向。
這時,白云城上面一個方士沖著下方喊:“南炎城的難民速速入城,妖境異獸大軍很快就會殺到!現在是方仙大陸聯合抗妖的時刻,請不要再猶豫!”
南炎城的人一聽白云城的方士這樣喊話,都舒了一口氣,如釋重負。之后,他們浩浩蕩蕩魚貫而入白云城。
燕翰在這天下午才進入了這座久負盛名的白云城,白云城曾經是他的傷心地,太多的過往,讓他不忍回憶。
燕翰一進去才發現,他們可不是第一波難民,整個白云城的大街小巷都搭滿了帳篷,有的連帳篷的位置都沒有,干脆就找塊空地,鋪上被子躺在地上。
初步估計白云城已經收留了六七十萬從外地逃難而來的人,加上白云城本身的人口數量,白云城保守計算已經容納了一百多萬人堆積這里!
難道他們都是被妖獸大軍追趕至此?燕翰內心疑惑。
沒過多久,岱輿宗得到了一個好消息,那就是斟尋詹之前領著的二十幾萬南炎城鎮民已經落腳在白云城。
斟尋詹見到修魚舟,激動萬分,“我以為再也見不到宗主大人了!”
于是修魚舟簡單地說了一下這些天他們的遭遇。
斟尋詹一聽,不由地感慨道:“燕翰果然是個人才!宗主不惜代價留住他,真是慧眼如炬啊!”
之后,修魚舟又問了斟尋詹白云城的情況,“神宵派怎么突然對我們如此大義?”
“說來話長,宗主,待我領你見一個人,你就一切都明白了。”
“誰?”
“你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于是修魚舟隨著斟尋詹來到白云城的太守府,進入了一個守衛森嚴的大殿。
修魚舟一邊走著,一邊目光謹慎地掃視四周,發現周圍站著很多神宵派弟子,似乎大殿內部有什么重要的人在里面會談。
等進了大廳,修魚舟望向坐塌上坐著的一名方士,不由地呼吸一窒。
這怎么可能?
他竟然是岱輿宗失蹤近百年的老宗主,自己的叔叔,修魚海!
修魚舟不敢上前拜認,只是用驚訝的目光盯著修魚海。更讓修魚舟吃驚的是,他發現修魚海身旁竟然坐著神宵派資格最老,也是最強大的紫境方士,蔚堂春!
蔚堂春何許人也?
恐怕這個世上還沒有人沒聽過他的名號。
蔚堂春是方仙大陸絕對的泰山北斗級的人物,備受各大方仙派崇敬。他是神宵派真正的代表人物,也是神宵派的活化石,年齡幾乎是接近蓬萊閣閣主那一代的人物。
蔚堂春資格甚老,但這不是他受各大方仙派崇敬的理由。蔚堂春的地位與信譽之所以如此之高,是因為幾百年間,蔚堂春的弟子遍布各地,無一不是響當當的人物。當今各方仙派掌教,很多都受蔚堂春點化,而神宵派掌教以及至少十位以上長老級人物,都是蔚堂春弟子。這種身份,世上還有誰能撼動他的地位?
然而,蔚堂春很少出沒于方仙大陸,更不會長留神宵派,即便修魚舟這種名震南北的人物,活了大半輩子,與蔚堂春也只有兩面之緣。
蔚堂春面色慈祥,但一股仙氣,滿身正義,其威勢,無人能出其右。然而再強大的人,也逃不過歲月的洗禮,蔚堂春已經須發皆白,不過目光炯炯有神。
方仙大陸有些高人不屑于用駐容術保持自己的容顏不老,但其精氣神不會亞于一個十七八的年輕人,蔚堂春或許就是其中之一。
“修魚舟,你似乎忘記我這個叔叔了,是嗎?”修魚海此時微微一笑,朝著修魚舟望來。
修魚舟這才敢肯定,眼前此人就是老宗主,修魚海!
修魚舟眼睛有些濕潤,數十年來,自己在岱輿宗摸爬滾打,為岱輿宗鞏固了基業,但始終缺少一種底氣,一種傲視群雄君臨天下的底氣。這種底氣就是修魚家族曾經失去的骨梁,那個曾經叱咤風云的叔叔,修魚海!
修魚海曾經不知受誰蠱惑,在方仙大陸試圖發起正魔兩派的和解談判,為的是從此天下太平,結果中了林音的詭計,隕落于西山谷。從此,岱輿宗一蹶不振,差點被正派聯合所滅。
這是修魚舟了解的版本,在他眼里,叔叔不可以原諒,曾經岱輿宗不知為此損失多少精英方士。
“拜見宗主!”修魚海走上前去說。
“修魚舟,你不認我這個叔叔,卻認我這個宗主?其實你在岱輿宗做得比叔叔我要強很多,因而宗主之位,你是眾望所歸,大可安心做下去!”
“謝叔叔!”修魚舟也不客氣,他得到修魚海的肯定很重要,這讓斟尋詹等岱輿宗老資格成員心服口服。
修魚海點點頭,“這位…我想我不必介紹,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神宵派長老蔚堂春!你也過來拜見一下。”
修魚舟站在那里不動,之后說:“叔叔見諒,恕侄兒很難從命!岱輿宗與神宵派向來勢不兩立,我不可拜會我的敵人!”
“臭小子,你的講究倒不少!你可知道如果沒有蔚長老幫忙說話,白云城怎么會把岱輿宗與南炎城二十多萬難民放進來?這還抵不起你的一拜?”
修魚舟一聽,不由地感到心驚,于是不再猶豫,走上前參拜說:“多謝蔚前輩救南炎城于水火!這份人情,我代表岱輿宗將來一定會還!”
蔚堂春微微一笑:“修魚宗主,不必多禮,神宵派這次幫你們是有著自己的打算,你大可不必言謝。
其實,我很欣賞你的立場,不過岱輿宗與神宵派水火不容,是你們這輩的事情,我不會干預。
我這次之所以幫助你們,是因為方仙大陸真的要大難臨頭了,如果我們不能聯合天下各大門派共同對抗妖境異獸,整個方仙大陸都會覆滅!”
修魚舟一驚,“前輩也相信大巫羅的預言?”
蔚堂春點了點頭,“其實北堂真明也算我半個朋友,對于他的能力,我又豈會不了解?
我在十多天前妖境出現異動之后見過他一面,才知道問題的嚴重性。按照北堂真明的說法,此次妖境異動是妖界戰神親自降臨方仙大陸,調用了騰蛇、應龍、濁陰等妖境無上存在的力量,要對人類的進行一次全面剿殺,可謂自方仙大陸誕生以來,妖境異獸對方仙大陸發動的最大規模的戰爭!”
“難道騰蛇,應龍等無敵存在會走出妖境與人類對抗?”修魚舟驚恐道。
蔚堂春搖搖頭,“騰蛇、應龍等依然會受自然法則的約束而不可能走出妖境。妖界戰神,只是動用了它們的力量,將所有異獸從妖境森林帶了出來,然而妖界戰神本身的強大,幾乎要超越騰蛇、應龍這樣的存在!”
修魚舟倒吸一口涼氣,“妖界戰神究竟是什么生物?我此次在南炎城碰到了神獸窮奇,難道會是它?”
“神獸窮奇雖然強大,但還無法與妖界戰神相提并論。可惜的是連大巫羅也無法預言妖界戰神究竟是何方神圣?但他提到方仙大陸如果想躲開這場災難必須啟動神宵派的天火仙術。”
“天火仙術?”
“天火仙術其實是神宵派的一個上古法陣,具有毀天滅地的能力。必須要有三座靈山的靈力匯集而出,才能施展天火仙術。北堂真明說,妖界戰神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阻止人類施展天火仙術,因而妖獸大軍進攻的主要目標將會是神宵派九座靈山!”
“大巫羅有沒有提到,妖界進攻神宵派會是什么時候?”
“沒有提,北堂真明告訴我這些之后,便將自己封印在方丈山,并陷入永遠的沉睡。現在方丈山的全部巫族子民已經開始向蓬萊閣遷移。”
修魚舟不由地嘆息一聲,上次北堂真明因為救了自己一命,失去一個分身,而陷入沉睡,如今他為了整個方仙大陸,剛醒來,就不斷動用自己的大預言術,讓自己再次陷入沉睡。
“那么,蔚前輩需要我們岱輿宗配合做什么?”
蔚堂春淡淡一笑,“聽說,岱輿宗最近培養了一個圣女,是個紺境高手,并且連幽螢魔劍都送給了她。那么你們的幻天大陣有望了?”
修魚舟沒想到岱輿宗這樣機密的事情都被傳了出去,于是臉微微一紅說:“是的!”
“很好!修魚舟,你果然人中豪杰,這么快就為岱輿宗培養了一位紺境方士!那你們可曾找到布置幻天大陣的靈山靈地?”
修魚舟沒有回答,而是臉色微微陰沉,保持沉默。
“請放心,我調查此事并無惡意,反而是想送給你們一塊靈山福地,助岱輿宗啟動幻天大陣,逃過此劫!”
修魚舟一聽,驚訝地望著蔚堂春。
“你不必感到吃驚,我也是在為神宵派的生死存亡考慮。”
“此話怎講?”修魚舟問。
“我剛才已經提到,神宵派要想啟動天火仙術,必須要保證三座靈山不被妖界攻下。而整個神宵派的高手,加上天下一切方仙派,去守三座靈山,依然不能確保萬無一失。但如果幻天大陣啟動,你們至少可以保證一座靈山的安全,那樣的話,神霄派只需守衛兩座靈山,成功的把握會更大!”
修魚舟眼睛發亮,“那前輩的意思是將神宵派的九座靈山拱手讓出一座給岱輿宗?”
蔚堂春哈哈長笑:“這雖然是我的意思,但我畢竟不是掌教,還沒有這個權利,我必須說服神宵派那些老頑固才可以。這次岱輿宗的人恐怕要隨我去一趟神宵山,參加二十天后的仙派大會了。”
“仙派大會?”
蔚堂春點了點頭,“嗯,所謂仙派大會,就是神宵派為應對這次方仙大陸的妖獸霍亂危機,而發起的各大門派的會議,并商討抵擋妖獸進攻的應對之策,屆時可能天下所有名門正派都會參加。你們岱輿宗可敢來?”
修魚舟狂笑一聲,“神宵派既然有求岱輿宗,我有什么好怕的?我修魚舟向來不懼龍潭虎穴!”
蔚堂春捻須微笑。
“臭小子,蔚大人給你面子,你還猖狂起來!我問你,岱輿宗現在是不是有一個叫燕翰的人?”修魚海在一旁問道。
“呃…是有此人!”修魚舟不解,叔叔為何要問關于燕翰的事情。
“現在神宵派的一些老頑固點名要把燕翰交給他們處置,你回去準備一下,等到仙派大會,把燕翰押解到神宵山,也算表示一下岱輿宗與神宵派聯合的誠意。否則你以為一整座靈山,白白送給岱輿宗,神宵派會不肉痛?”
修魚舟一聽,臉色立刻變了,之后果斷地說:“岱輿宗送什么都可以,唯獨燕翰不能送!”
修魚舟的反應,讓修魚海與蔚堂春都吃了一驚。
“難道燕翰是你老子嗎?你這么護著他!”修魚海在一旁氣道。
“叔叔,燕翰是我的恩人,并數次救岱輿宗于水火,我又豈可做不義之人!”
“我聽說燕翰只是一個內丹損毀的廢物,有什么讓你這么看中的?”修魚海不解道。
“那你怎么不問問神宵山的人,一個廢物為何讓他們耿耿于懷?”修魚舟反問道。
修魚海被這個侄子問得啞口無言。之后蔚堂春在一旁說:
“修魚海,你隱居多年,可能不知道方仙大陸最近發生的事情。
燕翰是近幾年風頭最勁的晚生后輩。他是當今世上最年輕的紫丹煉丹師,在東方城的煉丹大會上一鳴驚人拔得頭籌,也是當今煉器領域最高拍賣紀錄的保持者。
燕翰曾在落神城攪得風風雨雨,一人挫敗西山谷眾多高手,據傳,落神大陣就是他一手策劃的!”
蔚堂春一邊說著,自己都覺得對此子好奇起來。
“還有這等高人?果然后生可畏啊!”
修魚海簡直不敢相信,他接著說道:“可惜了,煉丹大會我沒有去湊熱鬧,當時我可是剛離開東方城不久。”
“叔叔,燕翰是我非常欽佩的朋友,救過我幾次性命,我又豈能將他交給神宵派?”
“讓你們說得此人這樣神乎其神,我還真要見見!”修魚海不是很服氣地說道。
“其實,我也很想見見。”蔚堂春捻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