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沈佳禾威脅自己的那晚,到后來發生了這么多的事情,裴源都沒有問過她如今對于裴澍到底是個什么樣的情感。
她剛剛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讓裴源開始在心里猜測這句話的真實度會有多少,他不得不懷疑這可能只是沈佳禾氣憤之下說出的賭氣話。
之前皇后從中作梗打亂了他的提親計劃,他之所以沒有堅持下去,就是自己從一開始就清楚沈佳禾對裴澍的喜歡。
如今她大大方方說出‘她對裴澍也沒有感情’這樣一句話,讓裴源不得不重新開始審視面前的沈佳禾,曾經對她有過的懷疑又重新浮上了腦海。
他私下里也調查過,絕沒有換了一個人的可能,真的是她對裴澍的喜歡太過淡薄,以至于說放下就放下了,還是說她從未喜歡過裴澍。
裴澍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憑著本心問她:“我記得你以前是很在意他的。”
沈佳禾心里咯噔一下,暗暗怪自己在裴源面前說話又不經思考了,她對裴源總是這么不設防,現在只能想著法子補救:“以前不懂事才會在意這樣的男人,現在成熟了自然是不會喜歡這樣的人了。”
裴源看著沈佳禾的眼睛,里面清澈如水,像是在說著最正常不過的事實,他忍不住問她:“那現在呢?現在喜歡什么樣的男人。”
對方看著自己的眼睛實在是太過灼熱,不敢對視可也舍不得移開,沈佳禾像是受到蠱惑一般,喃喃開口:“自然是有能力、有擔當、能在關鍵時刻保護我的,就像是你一樣。”
等最后一個字從口中說出,沈佳禾也立刻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她剛剛是說了什么,她怎么能一不小心就暴露了自己的小心思啊!
看著裴源像是呆愣住了一般,沈佳禾連忙扯了其他事情出來:“那個……那些送去府衙的黑衣人如何了?”
裴源輕咳一聲才回道:“被判了秋后問斬。”
沈佳禾一愣:“沒有問出背后的指使人是誰嗎?或者說帶頭的就是其中之一?”
裴源搖了搖頭:“他們一口咬定并不知道你和姚家姑娘的身份,只是看見你們穿戴富貴,知道一定是大富人家的小姐,才準備劫了人跟家里換點銀子花。”
這話沈佳禾是一個字都不相信,他們明顯就是抓了姚欣柔然后再誘自己上鉤,目的只是為了抓住自己,這件事是有計劃有預謀的,絕不是臨時起意。
京兆尹的姚先河也不信,因為小女的哭訴,他一早就去了衙門,正要派人查一查昨晚的事情,就聽見衙役來報,說是昨晚有人在他的府衙門口丟了六個被捆起來的黑衣人,此時正被關在大牢里。
姚先河察覺跟女兒的事有關,趕緊帶人去了牢里的審訊室,準備好好審問這幾人,可是不管如何用刑,他們的說辭都是一致,就是為了綁架勒索,絕沒有別的企圖心。
這些人都不是山賊流寇,反而是訓練有素的殺手,姚先河自然是不相信這樣的人會做這種綁架勒索的事情,可是他們六人至始至終都言行一致,實在是查不出來其他,姚先河也只能判他們一個秋后問斬。
這樣的結果沈佳禾并不滿意,裴源告訴她,自己已經通知了銜遠閣的阿金,讓他近期在江湖上注意一下,若是有什么蛛絲馬跡,會盡快來報的,如此沈佳禾才放心下來。
正事談完以后,沈佳禾也跟裴源告辭準備回康王府,晚上是給琴小雙慶祝的宴會,她若是一直不出現,難免會落人話柄。
有了上次琴小雙在香膏里下毒的先例,為了防止琴小雙會在膳食上做手腳,從顯王府回來以后,沈佳禾就直接去了廚房查看。
“王妃,您怎么過來了?廚房里油煙大,若是有什么要吩咐的,您直接喚奴婢過去就行。”小七本是在廚房里指揮眾人忙碌,這會看見沈佳禾過來,連忙迎了出去。
沈佳禾看著井然有序的一切,十分滿意的對小七點了點頭,自己當初也算沒看錯人,果然是一把好手。
“廚房一切都還好吧,琴鄉居的人有沒有來過?”沈佳禾看了看周圍問道。
“都好,也不是第一次了,都有前例可尋,王妃放心。”小七說著話,又想到了早晨的一幕,便有些不悅的說了出來,“琴鄉居的丫鬟一早就來了,說是要看看我們有沒有懶怠,不好好干活。就因為是專門給她們主子辦的宴會,別提多趾高氣揚了。”
果然是主子什么樣,下人就什么樣,沈佳禾也只讓小七做好分內事就好:“這些都不是大事,膳食上別出問題才好。”
隨后又問了一些晚宴上的菜肴情況,見沒有什么異常就囑咐白英留下來幫小七看著。
白英見沈佳禾走了以后,轉頭問向小七:“小七姑娘,上次我給你寫的幾個菜品,你都幫忙做了吧。”
“白英姑娘放心,”小七指著廚房南面正忙著的幾個人,笑著道:“吶,這幾人都是單獨為王妃做菜的,除了你寫的幾道菜,其他的膳食也是按照王妃平日的喜好做的,有關王妃的事情,我哪里能不盡心的去辦。”
琴小雙這日也是從一早就開始起來打扮了,穿的是不久前就為今天新做的衣裳,帶的也是時下最新式的頭面和配飾,此時站在裴澍身邊接受裴澍那些姬妾的行禮,面上一片得意。
隨著最后一名姬妾落座,琴小雙看了看還空著的主位,對裴澍抱怨道:“王爺,姐姐是不是不高興給臣妾慶祝,會不會今天不來了?”
裴澍看著空著的位置,心里雖也是這么想,但還是敷衍了一句:“想什么呢,你只管高高興興的就行。”
“怎么會,這可是琴側妃入府的好日子,我們自然是要跟妹妹一起慶祝的。”沈佳禾從外面笑著走進來,可是卻沒看她一眼,徑直走到主位上坐下。
沈佳禾的話讓底下的姬妾都捂著嘴偷偷的笑了起來,她一個側妃進府,卻是把這當成十分驕傲的事情,往年沒有王妃在的時候,這些人還不覺得有什么,現在王妃就坐在主位上,這日子看起來就十分有意思了。
琴小雙看著沈佳禾坐在那個原本都是她坐的位置,語氣里便帶上了一點憤怒:“若是姐姐真的把妹妹放在心里,一定一個月前就開始準備了,何必要到跟前弄得手忙腳亂的。”
沈佳禾抬眼掃了她一下,輕聲開口:“妹妹可以問問王爺這事是什么時候告訴我的,畢竟未進府之前,我還從未聽過有哪家要給側妃進府的日子慶祝的,這是王爺寵你,但是琴側妃要是恃寵而驕可就不太好了。”
琴小雙還欲再辨,沈佳禾直接端起面前的酒杯對著四周的眾人說道:“本宮入府多時,自己嫌麻煩便省去了你們的晨昏定省,在此很多姐妹都沒有見過,今日本宮就敬各位姐妹一杯,希望你們以后都能盡心盡力的服侍王爺。”
坐下的姬妾們自然全部端起杯子站了起來,沈佳禾一一看了看過去,忍不住在心里腹誹道:果然是渣男,居然放了怎么多的女人在家里。
將酒杯放下的一瞬間,沈佳禾看了看坐在自己下首的琴小雙,聽下人們說,自從琴小雙進府以后,除了特殊日子外,裴澍幾乎是不去別人房里的,能在這么多女人里牢牢抓住裴澍,不得不說她還是有些手段的。
自己的慶祝會被沈佳禾弄成了家宴一般的存在,往常都是她如眾星拱月一樣的被圍在中央,今天卻變成了沈佳禾的主場。
酒過三巡以后,沈佳禾提議大家一起來吟詩助興:“不如王爺先給大家起個頭。”
裴澍也不退卻,抬頭看了看今晚的月色,便開口道:“卻下水晶簾,玲瓏望秋月。”
“王爺說的好,著實應景,妾身也想到一句: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一個穿著綠衣裳的姬妾說道。
沈佳禾點了點頭后也接了一句:“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后面的那一句,沈佳禾只張了張口,并沒有說出來,在這個熱鬧的場合里,她看著席間的觥籌交錯,忽然間生出了一點寂寞。
裴澍看著她寥落的側顏,低聲問了一句:“是不是想家了?不然過兩日我陪你回宰相府看看。”
沈佳禾側頭看他,不明白他怎么會突然對自己開始關心起來,但也只是搖搖頭,她想的那個家可不是這里的宰相府。
沈佳禾看向琴小雙:“今日你本是主角,怎么也要接上一句為好。”
琴小雙咬了咬唇,她要是想出來了,早就起身回答了,可他們草原的兒女,本就不學這些彎彎繞繞,哪里能贏得過這些漢人。
沈佳禾笑著說:“認輸可是要受罰的,先前我們早就定了規矩,輸了的人要做深蹲的,琴側妃可別破壞規則啊。”
裴澍也附和道:“自然應該如此,若是贏了也是要給些彩頭。”
琴小雙見此也不得不勉強答應,可是后面幾輪琴小雙都沒有答出來,不是想不起來,就是文不扣題,答得事實而非。
沈佳禾眼睛瞇了瞇:“愿賭服輸。”
琴小雙便在眾人面前開始做深蹲表演,一個晚上,雖然也有其他姬妾答錯或是答不出,但是錯的最多的還是琴小雙,最后她實在是覺得丟臉,腿又疼的厲害,便鬧著不玩了。
裴澍覺得她有些小家子氣,玩不起,但是想到今日這宴會本就為她而辦,也不想她不高興,便讓她先自己吃點東西。
他回過頭看向沈佳禾,想起他們一起進宮的那日,他們兩人一起合力贏了帝后二人,那天的沈佳禾巧笑嫣然,溫柔可人……
“王爺,該你了,你想出來沒?”沈佳禾見裴澍神色恍惚,便出聲喊了兩聲。
“什么?”裴澍回過神,“哦,一時走神想不起來了。”
“那就是我贏了,王爺回頭可要把獎品送上。”沈佳禾笑著沖他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