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府自從那位楚溪姑娘身死之后很是安靜了一段時間,琴小雙猜測裴澍應該是知道了自己對楚溪用的激將法,為了不進一步讓他怨恨自己,從那件事過去之后便一直躲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常出去了。
楚溪死了之后高興的除了琴小雙,還有后院里的孫小娘,楚溪是被王爺下令活活打死的,可這事太多突然,之前沒有絲毫預兆,孫小娘覺得奇怪便從下人那里打聽了一下。
事后得知楚溪姑娘被下令責打的同時,琴小雙也在現場,而楚溪死了之后,王爺雖然沒有恢復琴小雙的身份,可也沒有對她做出什么懲罰,這不得不讓孫小娘多想了一些。
楚溪代表的是什么她不可謂不清楚,而要說她的死跟琴小雙沒有關系,孫小娘也是不信的,可即便是如此,王爺也沒有遷怒琴小雙,那說不準她很有可能要恢復寵愛了。
孫小娘這段時間很是受裴澍喜愛,自然是不想琴小雙復寵,可她要是猜的沒錯,便不能輕舉妄動以免個自己招禍。
她耐心等了一段時間,見王爺還是沒有什么動作之后便放了心了,看來這琴小雙的確是好手段,弄死了楚溪,還沒把火燒在自己身上,這樣的人是萬萬不能讓她重新站起來了的。
孫小娘自認沒有她那樣害死人還能將自己摘清楚的本事,可是生活上給她下點絆子還是可以的,反正王爺已經不再關心她了,沒事讓下人克扣一些生活必須物品來慢慢折磨她,自己還是能做到的。
被打過招呼的各位管事們,對待琴小雙自然就不再盡心起來,這晚廚房給她送來的膳食也從四個菜變成了兩個菜,琴小雙冷眼看著,可最后只能暗自掐了掐手心,把心里的怒氣壓下去。
現在已經到了下人都能踩她一頭的份上,若是還是不識時務,怕是以后的日子會更難過。
她屋里的小丫鬟在一旁給她布菜,沒一會便手指通紅,正給琴小雙夾的一塊煉乳南瓜也一下子掉在了桌子上。
琴小雙往自己手心里哈了口氣,才面無表情出了聲:“放下吧,我自己來。”
那丫鬟嚇了一跳,忙跪下來認錯:“奴婢錯了,奴婢只是手有些僵了,這才拿不住筷子的。”
屋里一直炭火不足冷的讓人受不了,琴小雙自己也難受,丫鬟出現這種情況,她也能理解不會怪她。
平日里要是出了太陽她便吩咐丫鬟搬了椅子在外面曬太陽,若是晚上到了也是早早的就上了床,杯子雖然不暖和,可穿著衣服睡下倒也還能忍受,可也總有沒有太陽和被子的時候,就像是現在。
她這會也沒了吃飯的胃口,只將那丫鬟喊了起來,隨后去自己的匣子里拿出一點碎銀交到她的手里:“拿這些銀子去廚房找管事,問他們多要一些炭火和棉被過來。”
廚房管事見琴小雙身邊的丫鬟來買東西,不由的笑了起來,這孫夫人雖然放了話讓他們 不必太照顧琴夫人,可這人家自己帶著銀子來買,也不算是違背了她的命令。
廚房的人見有銀子賺,東西很快就送去了琴小雙的小院,只是她如今沒了碧桃,新院子里的丫鬟她也不敢貼身用,是以近身的事情什么都是自己親自動手的。
內室的銀碳琴小雙便也準備自己來點,可她之前哪里做過這種粗活,半天摸不著門道點了許久才將銀碳點燃,等到屋子暖和起來,自己躺在新的棉被里面的時候,一晚上已經過去了大半。
她難得睡個好覺,夢里也不再是一些恐怖的場景,反倒是夢見了自己騎馬漫步在草原上,看著家鄉的風景好不快活,可雞鳴十分忽然一聲巨響將她從美夢中震醒過來,黑暗里她撫著胸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不是做夢,而是真的發生了什么事。
她心里害怕,便窸窸窣窣的起身穿了外衣走到外室去喊人問個究竟。
守夜的丫鬟隔著門跟她回話:“聲音是從外面傳進來的,我們瞧著還有很大的亮光,大約是西北方向,跟府里沒關系,夫人您繼續睡一會吧。”
如今裴澍不再來這,她倒也不用早起,每日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想著跟府里沒關系,便又躺了回去。
可這會睡不著的人卻是太多太多了,傳來巨響的西北方住了不少人家,這一聲巨響將前后左右的民眾全都吵了起來,等家里的頂梁柱出門查看時,才知道傳出巨響的是那建立在他們坊間不遠處的一個煙花廠。
這次爆炸威力實在是太大,旁邊離的近的房屋已經被連累遭了殃,遠遠看過去到處都是火光,而離得近了還能聽見老幼摻雜的哭聲和官府來兵忙著救火的聲音。
“好好的煙花廠怎么就爆炸了,還連累這么多的坊間百姓,這煙花廠的負責人是誰,給朕查,查出來若是人為原因一定要嚴懲不貸!”那聲音巨響,自然也傳進了皇宮,皇上還以為是冬日現了驚雷,認為是不詳之兆,后來才得知是京城里的一處煙花廠爆炸了。
一個廠子炸了無所謂,可附近十余戶人家全部遭了殃,房屋毀壞、牲畜都被燒死不算,連一些百姓也受了傷,廠里還有不少連夜趕工的伙計,怕是連人命也是有的。
京兆尹的姚先河自接到消息以后就直接帶了人去現場安撫民眾和救火,姚先河也是一直待到現場穩定下來之后才來朝上復命的。
皇上見他調理清楚,火勢也被控制了下來,這才面色和緩了一下,隨后便直接在堂上認命姚先河負責徹查此事。
讓裴源奇怪的卻是在皇上下了這個命令之后,一直在朝堂上不顯山不露水的賈國舅卻突然跟皇上主動請纓了:“皇上,此事牽連甚廣,姚大人一己之力怕是有些吃力,老臣愿意幫著姚大人分擔一些。”
裴源想起之前沈相查出的那背靠大樹的府尹一事,隱隱跟這個國舅有些關系,直覺上便覺得他此次攬事一定是有不好的原因在里面。
他思索再三還是出列反駁道:“姚大人主要就是負責京中這些大小事務,國舅如此言論,是覺得姚大人不堪重用嗎?”
姚先河擔心皇上會多想,也趕緊躬身道:“現在百姓已經被安排的七七八八了,剩下的也都是一些瑣事,倒是不麻煩的。”
賈國舅一愣,忙躬身回道:“不敢,不敢,只是……”
裴源卻是不再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拱手面向皇上道:“煙花廠爆炸一事百姓的安排交由姚大人是最好不過,而查案一事皇上若是覺得姚大人分身乏力,也該讓大理寺的人前去支援,這種事還是安排給專人做最好,至于賈國舅若是體恤受了災的百姓,不妨直接捐點銀錢出來也好。”
即便是皇上和裴源有些過節,聽完這些話也忍不住在心里給裴源豎了下大拇指,這些皇親國戚平日里可沒少因為這樣的身份撈好處,而這為國舅爺家里財產更是充盈,國庫之前賑災已經花銷了不少,此時若是能有人慷慨解囊一番,于他來說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在還沒查出爆炸是由之前,無人賠償的情況下,朝中必然是要先拿出點銀子作為安撫的,此時有人能鋤頭分擔一二,皇上自然是樂見其成的,當下便對裴源這番話表示了認同。
況且這主意還不是自己提出來的,國舅爺就是要恨也恨不到自己的頭上,皇上怕自己說的晚了又會生出一些幺蛾子,便趕緊對這事進行了拍板:“顯王說的極是,這事就如此安排好了,國舅爺也不必花費太多,量力而行即可。”
賈國舅只能站在朝堂之上獨自凌亂,他憤恨的看了裴源一眼,可對方卻是一個眼神都沒給他,而上面的那位還在假意輕咳等著他趕緊答應下來,如今騎虎難下,賈國舅最終只能點頭應承下來。
他本想將這件事攬到自己身上來辦,好在里面運轉一番,可這差事不僅沒弄到手,還得損失一筆不小的銀子,實在是讓人又氣又肉疼。
京兆尹處理這個事情自然是不難,爆炸沒發生多久,他便帶著人趕了過去,等到下朝之后他再趕過去時,周邊百姓已經全部被安排在了附近的客棧里,至于這些百姓的吃喝拉撒等一應消費自然是算在了賈國舅的身上。
此事影響實在是惡劣,滿京城的百姓都在看著,大理寺的人也不敢拖延怠慢,早早的就將煙花廠的老板朱百通給抓了起來。
至于這廠子的爆炸原因,也找工部的專人去檢查了一番,最后查出是因為炮仗里面的填充物質量不過關,這才會引起這么大的事故。
“朱百通?”裴源看著書桌上那個信箋里的人名喃喃自語。
一旁的老肖跟這朱百通打過交道,這會倒是也能說上一兩句:“這朱老板在商圈里的名聲極好,偶有商會開辦他也是身邊圍的人最多的,屬下之前和他也有過接觸,是個耿直誠實之人,依屬下看來應該不會干出這樣的事情。”
想到朝堂上賈國舅的反常,一條看不見的線索在裴源心頭縈繞,他沉吟了一會才吩咐老肖:“你帶人去查一下這個朱百通和賈國舅有沒有過來往,還有這煙花廠出事以后,朱百通被帶進大牢,這賈國舅有沒有去看望一二,這些事情本王要盡快知曉。”
老肖答了一聲事,便帶著兩名暗衛出了王府,裴源也沒有回去休息,而是留在書房一面等著消息,一面開始整理這賈國舅的所有事跡。
消息是在下半夜的時候送回來的,探子將一張憑證式樣的東西送到裴源的面前,讓裴源感到驚訝的這居然是一張朱百通和賈國舅簽訂的轉讓協議。
也就是說這煙花廠明面上的老板還是朱百通,可實際上的當家人已經是賈國舅了,說起來這個朱百通連掌柜的都算不上。
“這是哪里來的?你們確定不是偽造的?”裴源覺得有些事情已經開始浮出水面了,這也就能解釋通賈國舅今日為何會在朝堂之上主動請纓了。
探子躬身回道:“原本盯著賈國舅的暗線早就得知他和朱百通有來往,我們得知消息之后便直接去了朱百通的家里,這憑證是朱百通的家里人送上的,得知朱百通進了大牢,他們自然是要盡快的將朱百通從這件事里摘出來,知道我們是幫著查案的之后,便立刻拿了出來。”
裴源笑了笑,又吩咐那名探子:“那就再麻煩一下,將這轉讓憑證送去京兆尹的府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