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別人眼里看起來十分容易的事情到了沈佳禾的手里卻是超出想象的困難,她看著手里這個繡好的荷包,深深的呼出一口氣,若是后世的同伴知道他們的神槍手被一根繡花針給打敗,不知道會露出怎樣驚訝的表情來。
“小姐還要出去嗎?”白英見沈佳禾換了一身外出的衣服,便過來替她整理了一下。
沈佳禾不自在的摸了摸袖袋里的荷包,點頭嗯了一聲:“你先睡吧,我一會就回來。”
白英知道她這么晚是要去顯王府,也就不太擔心:“奴婢給小姐的屋里留個燈,您也別待的太晚。”若是小姐和顯王爺能早點成親就好了,也不用辛苦兩人這么來回跑。
沈佳禾不想再弄出上次那樣的烏龍,老老實實的走了正門,門口的侍衛早已相熟,也習慣沈佳禾偶爾夜里過來,領頭的那個恭敬的給沈佳禾行禮:“沈姑娘,王爺在書房,您看要派人帶您過去嗎?”
“不必了,你們忙著吧。”沈佳禾對這里熟門熟路,哪里需要人帶路。
昏黃的光暈讓這冬末的寒冷氣息稍微淡了一些,沈佳禾一路走來也不覺得冷了,鼻尖甚至沁出一點點細汗。
裴源從看到人影的時候就迎了出來,幾步跨到沈佳禾的面前,語氣里也帶上了一點責怪:“不是不讓你這個天出門的嗎?”
沈佳禾笑了笑,主動伸手去拉裴源:“是給你送東西來的。”
裴源將人帶進屋子,察覺她的手不像是想象中的涼,面上責怪的表情也淡下去一些:“什么東西還值得你這么跑一趟,讓小廝送過來就好了。”
沈佳禾搖搖頭,將袖袋了的東西掏出來:“送你的荷包,我手太慢,繡了好幾天才做成。”
青藍色的錦緞,背面繡了一些白色挑金的祥云紋,正面是梅花鹿的輪廓踩在一片蘭草之上,花樣別致,和時下流行的式樣都不相同,想來是她自己畫的,不過這縫合和繡工雖是比他第一次見的時候好的太多了,可還是能夠看出是新手的。
沈佳禾有些忐忑:“你喜歡嗎?”
“喜歡,你親手做的東西我都喜歡。”裴源笑著將人抱在自己的腿上坐著,“明日里就用上。”
沈佳禾連忙慌張的擺手,她扭過身子摟住裴源的脖子:“你別戴在身上,我自己還能不知道好壞嗎?你若是帶了這個出門要被人笑話的,回頭我讓白英教我調些安神香,放一些在里面,給你掛在床頭。”
要到這個時候她才知道在古代若是作為一個合格的王妃或者是妻子,要學的實在是太多,繡花,做衣裳,調香,插花,和后世的闊太太也差不了多少,可是這些都是她不耐煩學的。
一個拿槍的手,突然要去做這些,沈佳禾不僅思想接受不了,身體也一時半會沒法適應,可是一想到是要嫁給裴源,她又很想試一試。
裴源倒是不怕人笑話,可他怕將這事說出去以后,別人會笑話沈佳禾,便也點頭同意了,他將沈佳禾的手放在手心里摩挲,覺得有些粗糙,便就著燈光看了看,只見一雙白皙的小手上面滿是傷口,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上面居然還有一些薄繭。
沈佳禾慌忙將手往后面藏,裴源在看見那些傷口和薄繭的瞬間已經黑了臉,沈佳禾怕他生氣,只能軟軟的跟他解釋:“沒事的,白英說剛學這些東西的時候都是這樣的,以后就不會了。”
“你還想著以后?就這一次,以后不許在做了,你不必費心這些,都交給下人就好,況且你以后住進王府,府里也有繡娘做這些活計。”裴源收緊了攬著沈佳禾的手。
沈佳禾沒敢說自己還想替他做一件里衣,不過想著憑借自己的手藝,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做的出來,便笑著應了下來:“不做了,下不為例。”
說完她看著裴源心疼的表情,心里甜的不行,便主動湊上去吻了吻裴源的唇角。
裴源哪里會放過沈佳禾這難得的主動,當即便捧著沈佳禾的臉,一點點加深了這個吻,他的舌尖在沈佳禾的口腔里肆意掠奪,一直到她快要喘不過氣來才將人不舍的放開。
唇瓣微微紅腫讓裴源看得又是一陣心猿意馬,他喝了一口手邊的涼茶,才暫時將心里的玉火給暫時壓制下去:“我跟伯父說過我們的事了,真想快點把你給娶進來。”
沈佳禾現在也不排斥嫁過來,至少以后不必這樣偷偷摸摸的和裴源見面,況且現在上面的人都在盯著,也不知道會不會有意外。
她難得的沒有說再等等,裴源便當她是答應了,當下又喊福公公將自己的斗篷送來,替沈佳禾系好才送人回去。
翌日早朝過后,沈佳玦破天荒的一個人回來了,沈母當下便覺得心里不安,“你父親和你弟弟怎么沒一起回來?”
沈佳玦想到早朝后的事情,也是有些搞不清狀況:“二弟去了翰林院幫老師整理文書去了,倒是父親是被皇上給留了下來。”
沈母心里咯噔一下,裴源提出要去沈佳禾過門的時候,沈相便跟她說過不會那么順利,這突然將沈相一個人留下會不會是要威脅他。
沈母心里慌亂的不行,沈佳禾也有些不安,可還是強打精神安慰她:“想來只是留下父親討論一下國事,母親不必太過憂心。”
“就怕是有別的什么事,你哥哥也說他想不通有什么事是要單獨留下你父親商議的,哎,都說伴君如伴虎,別人看著你父親位高權重,可誰知道我們家每日里都是提著心的在過日子。”沈母嘆了口氣。
沈佳禾也知道事情不會這么簡單,可還是盡力讓母親不要多想:“父親為官清廉,又沒有牽涉什么事情,即便是上面那位不待見我們家,也不會隨意針對父親的。”
她從未后悔離開康王府,可現在看著因為自己事情而讓皇家盯上相府,她心里還是有些難安。
事實上沈母心里的猜測對了一半,皇上留下沈相的確是商討沈佳禾的婚嫁一事,可憑借沈相在朝堂上的地位,他萬萬不會做出威脅這樣的舉動來。
皇上看著垂首站在自己面前的沈相,他們君臣多年,倘若不是自己的兒子太過混蛋,他們兩家的關系應當是更上一層樓的。
沈相如今應該是已經恨透了皇家,可他想起跪在自己面前哭訴的兒子,還是不得不替他說上一兩句好話。
他輕咳一聲,斟酌著開口道:“朕和沈相君臣多年,今天朕不想瞞你,雖然朝堂上對康王頗有微詞,可他遲早會成為太子,朕要立他,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沈相沒有抬頭,只拱手道:“康王身為嫡長子,理應成為儲君,只是還需要鍛煉而已。”
皇上踱了兩步,才沉聲道:“今日朕不是跟你討論這個事情,朕只是想告訴沈卿家,康王馬上就是太子了,未來就是皇上,而令千金跟著康王只會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沈相突然笑了起來,他抬起頭來看著皇上,忍不住問了一句:“皇上是覺的我們沈家養不起一個女兒嗎?還是說她在我們家里受了天大的苦?皇上也說我們君臣多年,您應該知道我們沈家絕不是那種貪圖富貴的人家。”
“富貴是一回事,權勢是另外一回事,沈佳禾只要肯好好陪著康王,日后便會貴為母儀天下的皇后,這樣的榮耀你們沈家也不想要嗎?”皇上看著沈相,他身為宰相多年,若說不貪戀權勢,他是萬萬不會相信的,這個世上沒有人能抵得住權勢的誘惑。
沈相搖了搖頭,眼前的這個皇上還是不了解他,也不了解他的女兒:“這個位置固然好,可若是枕邊人不是自己喜歡的,想來坐上去也不會開心,臣的小女跟康王已然是有緣無分,他們的感情已經耗完,再強行放在一起,只有壞處沒有好處,還望皇上不必再勸。”
沈相回到相府時,沈母已經被沈佳禾哄著睡下了,她跟著父親去了書房,心里也是極其忐忑:“父親,今日皇上將您留下來,是因為女兒的事嗎?”
沈相點了點頭,他將皇上的意思說了一遍,隨后問道:“你心里是什么想法?”
“女兒絕不會再嫁裴澍,女兒跟他已經毫無關系,別說他未來是太子,就是他現在馬上做了皇上,女兒也不會高看他一眼的,女兒心里只有裴源。”沈佳禾立刻表態,她心里也在打鼓,害怕沈相會受不住誘惑。
沈相欣慰的點了點頭:“你能這樣說很好,為父今日也是一口回絕皇上的意思。”
沈佳禾瞬間松了口氣,可沈相突然間又面色凝重的看向她:“可是你跟裴源的事情怕是 不會這么容易了,皇上現在已經表態,估計會對你們的事情橫加阻攔,又加上裴澍一直都是那種性子,難免不會生出報復之心。”
沈佳禾不想沈家再因為自己的事情受連累,也不想父親再為自己操心,便認真的跟沈相言明:“裴源說這些不必我來操心,他會將一切都安排好的,女兒相信他一定會說到坐到,父親也不要太過憂心。”
“如此最好,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回房看看你的母親。”沈相等女兒出了書房,自己也反身回了自己的臥室。
沈母這會已經醒了,見沈相回來自然是將所有的事情問了一遍,末了還是十分擔心:“我們這個小女兒就是個苦命的,之前康王對她不好,現在碰到一個好的,想要再一起又這么困難。”
沈相卻是毫不在意,在聽過沈佳禾的態度之后他倒是放心了許多:“我先前擔心女兒會搖擺不定,這會聽見她的態度,倒是沒有什么可憂心的了。你也應該知道裴源也不是善茬,不然不會讓皇上遲遲不能立下太子,總歸我們靜觀其變,若是真有需要幫忙的,我們再出手相幫一二好了。”
沈相想的其實很遠,他想著即便是裴源有一天求不來賜婚圣旨也不要緊,最重要的是他女兒一定要平安就好,就算是她這一輩子不嫁人,他也能養她一輩子。
沈佳禾倒是不知道沈相會這么深明大義,即便是在后世,子女一輩子不結婚也是一件會讓父母著急上火的事情,何況是在這封建的古代。
她這會正和春和兩人說話,春和這么晚過來是想請她過去看看姚欣柔:“我們家夫人性子綿軟,那小霞在飯桌上沖撞了我們夫人,她也沒有過分責怪她,奴婢倒是看那個小霞不像是個好的,雖然答應了不會做妾,可那盯著我們老爺的眼神卻是露骨的很。”
沈佳禾嘆了口氣:“小霞沖撞欣柔,程大人就沒說什么?”
春和憤憤的回道:“老爺當時就斥責她了,可她倒好,也不說跟我們家夫人道歉,只是一個勁的坐在那里哭,倒像是我們委屈她了一般。”
沈佳禾又想到那天跟小霞見過的一次,眼睛里的東西太多,真不是個安分的,便吩咐春和:“你回去好生照顧你們夫人,她月份大了操不得心,我明日就上門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