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婚的圣旨已經頒布下來,過了春風裴源便開始準備去沈家送聘,為了給沈佳禾長面子,他特意去找了顧大將軍和凌王裴浩。
裴浩站在顯王府的院子里看裴源親自清點聘禮,那一箱箱奇珍異寶看得讓他驚詫不已:“你還真是舍得,那沈佳禾給你灌了什么迷魂藥了,值得你這么下心血。”
裴源清點完一個箱子后便囑福公公將箱子用喜字封好,差人抬去屋子里,忙完之后才回過頭跟裴浩回話:“你之前不也說過她和我很是相配,還有你的稱呼要改一改,她馬上就是你的皇嫂了。”
裴浩撇了撇嘴,然后又笑了起來沖他眨眨眼:“說起來你守了這么多年,也算是守得云開見月明,新婚之夜可別太激進嚇到人家。”
裴源耳尖一紅,隨后冷眼掃了他一下:“別在這貧嘴,要是不幫忙就滾回你的凌王府。”
福公公笑著走上來遞給他一本冊子:“凌王爺,您對一下這邊的幾個箱子吧,要是全靠我們王爺一個人清點,還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時候呢。”
裴浩瞪了他一眼,隨后也只能認命的接過冊子,替他干起活來,由于第二天就要送聘,一早又會有很多事情要忙,裴浩幫著清點完聘禮之后,也就歇在了顯王府。
翌日吉時裴源帶著送聘的隊伍開始從顯王府出發(fā),一百二十八抬的聘禮,這在京城實屬罕見,道路兩旁圍滿了湊熱鬧的人。
“皇帝娶兒媳也不過如此了!”有人感慨道。
旁邊立馬有人嗤笑一聲:“之前康王娶沈家女時,陣仗倒是大,可那聘禮也只有一半,頂多和生意人家差不多,看來還是這個顯王對沈家女才是真心的。”
聘禮多,送聘的人也多,整整三個時辰才走到相府門口,沈相早已派人在外面迎接,沈佳玦看著源源不斷被抬進府的聘禮,忍不住咂舌:“這顯王府平日里也沒瞧見這么有錢啊,這是把他整個顯王府都給搬空了?”
沈佳琛不高興的看了他一眼:“把你那快要掉下去的下巴收一收,他送的多,我們家就要賠的多,到時候還不是重新進了他的顯王府,小人!”
沈佳玦看了沈佳琛一眼,他知道這個弟弟是不大樂意沈佳禾嫁進皇家的,可賜婚圣旨都下來了,這顯王觀察到了現(xiàn)今,也著實不錯,就沒必要變扭了吧,“可作為嫁妝帶過去的都是記在妹妹的名下,總之能做到這么大手筆的也只有顯王爺一人了,你別亂說話。”
聘禮全部抬進沈佳禾的院子之后,沈相便帶著一家老小在前廳招呼顧將軍和凌王,寒暄片刻后,顧將軍也看出來這未來岳丈是有話要跟女婿說,便找了借口和凌王先行離開了。
沈相揮退屋里伺候的下人后才問向裴源:“那日皇上將你留下來,可說了什么?”
“沒什么?伯父不必擔心,”裴源笑著回道,想了想又怕瞞不過沈相便又解釋了一句,“他要立太子,我便幫他游說了幾個官員。”
沈相點了點頭,沉吟片刻才問道:“這事我大概也猜到了,只是你犧牲的怕是不止如此,為了佳禾便要放棄那個位置,老夫只希望你未來不會后悔才好。”
還是沒有瞞過,裴源摸了摸鼻子鄭重的回道:“其實認真說來跟佳禾也沒有關系,晚輩對那個位置正是無意,伯父伯母可以放心,我絕不會在以后因為這件事情去遷怒佳禾。”
沈相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卻被旁邊的沈母拉了拉袖子,“你女兒在外面大概站了很久了。”
門口一抹裙裳露了出來,沈相無奈的嘆了口氣,果然這女大不中留啊,便出聲喊了一聲:“佳禾,你進來。”
之前顧將軍和凌王還在,她自然是不好意思露面,如今聽說外人都走了,她立刻就跑了過來,只是見裴源再和父母親說話,便沒有著急進屋子。
裴源將沈佳禾拉到自己身邊坐下,他主動送上庚帖:“晚輩著欽天監(jiān)挑了三個日子,伯父伯母看一看,今日就能定下來了。”
沈相和沈母互相望了望,又看了看帖子上的三個日期,一時間也有些拿不定主意,沈母還是想多留女兒一陣子的,畢竟大女兒才剛剛嫁出去不久,如今小女兒又要嫁人,她到底是有些舍不得。
沈相看出她的情緒,本想照顧一二,可一看見沈佳禾的眼神,也不好定下那個最遠的日期,只好把問題交給女兒自己解決:“你大喜的日子,自己瞧瞧吧。”
沈佳禾恭敬的接過帖子,最近的便是四月份的,看起來這個時間倉促了一些,可她知道裴源已經將事情都制備齊全了,她知道她心急,便不忍心讓他等的太過著急。
“要不就四月十六吧,不冷不熱的天氣正好,后面恐怕天氣太熱了。”沈佳禾試探的說出這個日子,又偷眼去看沈母和沈相的反應,見他們也點頭默認后才松了一口氣。
沈母心里難過,可以不好在女兒女婿面前表現(xiàn)出來,便開口讓他們離開:“行了,日子定下來了,你們年輕人出去玩吧,我和你父親還有事要做。”
看著兩人離開,沈母一下子就落下淚來:“這個女兒還真是挑了個最近的日子,真是一天都不愿意在家里多留,白養(yǎng)她這么多年!”
沈相無奈的輕撫著夫人的后背,安慰道:“那婚服厚重,估計是真的不想在夏日里成親,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何不同,她始終都是我們的女兒,即便嫁人了也是一樣,你還是放寬心吧。”
裴源跟著沈佳禾回了院子,見白英和管家兩人正帶著下人整理那些聘禮,便笑著問她:“不想看看你的這些東西?”
他隨手打開一個箱子,里面是蜀繡屏風四架,不僅是底料用的好,就是上面的繡線也是孔雀羽和金柔和在一起繡出來的,陽光照射下閃閃發(fā)光,很是華麗。
“這個是銜遠閣搜羅來的,京城里都找不出第二件一樣的來,上面的花樣仿的是前朝大家的畫作,用在書房或者內室都好。”裴源站在一旁跟她解釋道。
沈佳禾看著面前的四架屏風,思緒卻被白英唱念名冊的聲音給吸引去了。
“宮紗三十匹,羊絨二十卷,貢緞一百二十匹……”
“太多了,”沈佳禾終于回過神來,仰頭看向裴源,“這些太破費了,也用不了還不是要存去進庫房。”
裴源笑著將她拉進屋子里:“給你再多也不覺得是破費,要不是怕引來謠言,我倒是還準備再加一些的。”
一個王爺光是聘禮就送了這么多,自然會有人猜測他的家產有多厚,沈佳禾搖搖頭無奈道:“你都知道還這么破費,豈不是要留話柄給別人。”
“姑爺還不是喜歡小姐,這才送了這么多的聘禮來,這全城的姑娘怕是都在家羨慕小姐呢。”白英在外面忙得累的,這會正要進來喝口水,恰好聽見兩人的談話,便插了一嘴。
裴源對這個新的稱呼還沒反應過來,過了好一會才笑著應道:“白英今日有功,回頭重重有賞。”
沈佳禾奇怪的扭頭看她:“白英有什么功?”
“你瞧她幫你整理這里聘禮可是忙了一個上午了,還不算有功嗎?”他才不會承認是因為那一句‘姑爺’叫的好。
白英捂著嘴笑了笑才跟裴源福了福身子:“白英謝姑爺賞賜。”
顯王府大張旗鼓送聘的事情已經傳的是人盡皆知,裴澍得知這個消息時正在書房里處理文書,門口的阿萊看著他那張陰沉到仿佛能滴水的臉,只覺得兩腿都在打顫,可還是硬著頭皮說了一句:“顯王如此招搖,皇上比不能容他的。”
可裴澍心里清楚,裴源根本不是有意招搖,而是他從始至終都認為,沈佳禾是值得最好的。
能夠為了沈佳禾放棄儲君之位的裴源,送出去這些俗物又能算的了什么,他咬緊牙關,就怕一開口就會嘔出一口血來。
過了許久裴澍才壓下那一口濁氣,出聲吩咐阿萊:“幫我準備馬車。”
阿萊一愣,可還是什么也沒問便退了出去準備。
裴澍走出書房的時,看見琴小雙正站在花園小道上,似乎是有意在等著自己,他走上前依舊用輕蔑的眼神看她:“怎么?又要來看本王的笑話?”
琴小雙依舊是笑意吟吟,扭頭看了下阿萊剛剛離開的方向道:“聽說你要出去?去見沈佳禾?”
裴澍冷聲回道:“這些跟你沒關系,好好管好你自己才是正經事。”
琴小雙抬手折下手中的一片嫩芽在手里折磨,語氣嘲笑道:“奴婢那個破院子有什么事好做,還是多來看看王爺才是正經事,不過奴婢還真是想知道您如今還去找沈佳禾有什么意義,人家聘禮都收了,你以為她還會傻的回頭來吃王爺這回頭草?別天真的,您去了也只是徒勞。”
裴澍冷眼看著她,最后還是冷聲警告了一句:“你到如今沒死不是因為我對你還有感情,而是你有個公主的名頭在身,若是你再這么多管閑事,別怪本王心狠手辣。”
琴小雙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小聲嘟噥了一句:“還不是好心提醒你別浪費表情。”
裴澍冷眼一瞪,她嚇的再也不敢亂說話,主動給裴澍避讓了一下。
裴澍的馬車還未靠近沈家,在宰相府外的巷子里便被流觴攔了下來,裴源示意流觴將阿萊帶至一旁,自己則掀開簾子鉆了進去。
“侄兒若是想要討杯喜酒,恐怕今兒個是來的太早了,也來錯了地方,四月十六本王那日一定請侄兒在顯王府好好的喝一杯。”裴源笑著盯著他。
裴澍皺了皺眉:“皇叔心里清楚我是來做什么,何必在這里故作姿態(tài)。”
裴源眼神一冷:“看來之前的警告對你沒用,本王也知道你之前已經去沈家見過佳禾一面,可是已經被拒絕了吧,怎么?還不死心?”
裴澍扭過頭,始終不愿看向裴源,裴源繼續(xù)道:“給你一句忠告,好好當你的太子,沈佳禾不是你該肖想的了,她如今已經是你的皇嬸了。”
“太子?”裴澍忽然低低的笑了起來,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太子之位是如何得來的,此時他并不覺得自己的太子之位是一份榮耀,對他來說反倒是一種屈辱,隨后他終于肯看向裴源,“皇叔放棄儲君之位跟我父皇喚來一道賜婚圣旨,我也一樣可以。”
裴源也笑了起來搖頭告訴他:“可惜為時已晚,你已經沒有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