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禾醒過來的時候馬車剛好也停了下來,裴源將她從馬車上抱下來,跟她笑道:“就是這里了。”
沈佳禾鬧著讓裴源將自己放下來,然后就看見展如今自己面前的是一棟和顯王府差不多的院子。
見沈佳禾疑惑望著自己,裴源笑著跟她解釋:“這是裴浩的府邸,今日帶你過來見個家人。”
和裴源交好的不過是裴浩一人,其他的雖然也是家人,可大多關系都十分冷淡,而裴浩自己早已熟識,應該不用特意引薦才是。
王府的大門通常是不開的,裴源扣了側門,很快便有人開了門請他們進去,沈佳禾跟在裴源后面往府里走,轉過一個小花園之后,沈佳禾奇怪的問道:“還以為裴浩會出來迎接你。”
“他這會怕是被纏的脫不開身,我跟他也不在乎這些虛禮。”裴源甚至是遣退了要帶路的小廝,自己帶著沈佳禾就摸了進來。
裴浩會因為什么而被纏住,正在沈佳禾感到疑惑的時候,一個粉粉糯糯的小姑娘邁著小短腿就朝他們撲了過來。
軟軟的頭發梳成兩個發髻綁在頭頂,上面扎著兩根鮮紅欲滴的緞帶,小臉粉嘟嘟的,眼睛又圓又大,撲閃著纖長的睫毛,沈佳禾心想這是那里來的這么漂亮的小孩子。
她在裴源和沈佳禾的面前停了下來,隨后左看看右看看最后還是扒著裴源的腿軟糯糯的喊道:“抱抱!”
裴源彎下腰將這個小人兒抱在懷里,親了親她的臉蛋,倒是惹得她咯咯直笑,等她發現沈佳禾正在看著她的時候,馬上又害羞的趴在裴源的懷里,露出一只眼睛來悄悄的偷看沈佳禾。
那五官倒是有一點點跟裴源相似,沈佳禾一愣,忽然在心里想,自己是不是從沒問過裴源之前有沒有過娶親的經歷,但她的記憶里也的確沒有這樣的記憶,況且若是裴源曾經娶過親,父親和母親也會告訴她的。
這樣想著沈佳禾便松了一口氣,只猜測著問道:“這是裴浩的孩子?。”似乎也沒聽說過裴浩娶親了啊?難道是他家里的侍妾?
裴源懷里的小姑娘摟著裴源的脖子,用著軟糯的童音也在打聽沈佳禾的身份:“這個姐姐是誰啊?是不是浩舅舅說的王妃呀!”
裴源笑著點了一下她的鼻尖:“是呀婷婷,這就是舅舅未來的王妃了,你喜歡嗎?”
這樣的稱呼讓沈佳禾一瞬間就明白了過來,能喊裴源舅舅的也只要當今長公主裴沚的女兒了,可惜的是裴沚懷胎時,她的夫君戰死沙場,而她自己也在生產的時候難產大出血去世,只留下這么一個孩子獨自一人活在世上。
沈佳禾只是隱約聽家里人提過這些,之前總以為這樣情況下的小姑娘應該會被養在太后膝下,不想竟是被養在了凌王府。
裴倪婷還在觀察旁邊的沈佳禾,見她笑意盈盈,一時也生了好感,朝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道:“舅母抱抱。”
沈佳禾一愣,倒是還沒反應過來這個稱呼,反倒是從屋里追出來的裴浩笑道:“嗯嗯,你源舅舅的夫人,理應這樣稱呼。”
沈佳禾反應過來臉色一紅,可也不想讓小朋友的主動示好落空,便趕忙將裴倪婷接了過來。
裴倪婷抱在手里還真是有些吃力,可瞧著她高興的樣子,沈佳禾也不好說什么,就這樣抱著她往大殿里去。
走了幾步遠之后,裴源側過身子將裴倪婷接了過去:“舅母累了,舅舅抱你一會。”
裴倪婷戀戀不舍的看了一樣沈佳禾,倒是讓沈佳禾心里軟的一塌糊涂:“瞎說什么,抱著婷婷一點也不累,婷婷乖。”
裴倪婷窩在沈佳禾的懷里,見她走了幾步鼻尖都出了汗,也不好意思一直讓她抱,便掙扎著要下地:“婷婷可以自己走。”
沈佳禾只好將孩子放在地上,看著她歡快的跑遠,裴源不由有些歉疚:“我真是帶她帶的太少了,竟然不知道她都能跑的這么快了。”
“已經開蒙了,請了宮里的夫子過來,也不能怪你,你成天忙得厲害。”裴浩接話道。
沈佳禾來回看著兩人,又看了看已經跑遠的婷婷,還是問了聲:“你們兩個大男人真的能帶好小孩子嘛?怎么不送進宮里,就算是不讓皇后和太后將養,也會有其他嬪妃可以代勞,女人養孩子,總要比你們兩合適的多。”
裴源嘆了口氣,裴浩倒是覺得這些沒所謂:“她身邊有嬤嬤和乳母,倒也不必我們操太多心,真要送進宮里去,我們也不放心,況且姐姐她……”
“姐姐當年彌留之際將孩子托付給我和裴浩,我們自然是要盡心盡力照拂她,若是送去別人膝下,也對不起姐姐的囑托。”裴源接話道。
幾人說著話已經走進了大殿,裴倪婷早已進了內殿又折返跑了出來,她抱著沈佳禾的腿撒嬌道:“婷婷養了小金魚,舅母要跟我一起喂魚嗎?”
沈佳禾將她的手牽在手心里:“好啊,我去瞧瞧你的小魚。”
她正準備帶著孩子往內殿走,不想裴倪婷拉著她的手站在原地不動,只揮動著另外一只手朝她喊:“要抱抱。”
沈佳禾看著她那忽閃的大眼睛,只覺得心都化了,立刻便將人抱在了懷里,倒是惹得裴源在身后喊:“不要太慣著她!”
裴浩跟在后面打趣道:“你還不是心疼沈佳禾受累,就當是提前聯系了,你們遲早也會有自己的孩子。”
這樣一說裴源倒是對未來有了更多的憧憬,想象一個和沈佳禾長得十分相像的孩子,不管是男孩女孩,想來都會很惹人喜愛。
裴倪婷指揮著沈佳禾走到內殿的窗前,那里放著一個梨花木的長條案桌,上面擺著一個十分大的白瓷魚缸,里面有三四尾小金魚在搖曳著薄紗般的尾巴。
“真好看。”沈佳禾笑道,她伸手撥動了一下水面,一圈漣漪蕩開,小魚游得更歡實了。
裴倪婷窩在沈佳禾的懷里,將手里的魚食放在她的手心:“舅母要是喜歡,婷婷就送你兩條。”
能受到第一次見面的小朋友喜歡,沈佳禾心里還是很高興的,她將魚食撒進水里:“謝謝婷婷,不過舅母可能養不了這個,還是留給婷婷就好。”
對于沈佳禾的這種自稱,裴源聽著還是很高興的,他笑著看向裴倪婷:“舅母馬上就要住進顯王府,到時候我會給她養些錦鯉,婷婷以后也能去玩。”
裴倪婷聽浩舅舅說過,這個舅母還沒有和源舅舅成親,所以如今還不能住進顯王府里,她抱著沈佳禾的腰,仰頭看她:“那舅母可要快點嫁給源舅舅,到時候婷婷將這個小魚帶去顯王府給你看。”
沈佳禾還沒說話,裴源已經上前一把將裴倪婷從她懷里抱了下來,不高興的看著她道:“你以前對你舅舅我可沒這么熱心,你舅母今日第一天來見你,你就這么喜歡她啦,連最喜歡的小金魚也要送她。”
沈佳禾在一旁笑的不行:“小孩子的醋你也吃,誰讓你每天這么忙的,都沒有時間陪他。”
裴源幽怨的看了一眼沈佳禾,他忙到底都是因為誰,除了朝廷上的事情,剩下的時間他可是都貢獻給相府了。
沈佳禾忍著笑不去看他,只上前將裴倪婷又抱了回來放置在自己膝頭,笑著問她:“你有沒有喜歡的東西?下次過來舅母可以帶給你,今日我不知道要來見你,連禮物都沒有準備。”
若是成年人,她或許還能取下一枚簪子或者退下一個鐲子作為見面禮,可一個四歲的孩子,實在是不適合這些。
“小孩子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裴源倒是沒有想這許多。
“下次舅母還來看婷婷嗎?”裴倪婷已經接了話,拍著小手高興道,“舅母送婷婷什么,婷婷都喜歡。”
天色漸晚,沈佳禾不能久留,裴源便送她回去,婷婷依依不舍的跟沈佳禾道別:“舅母答應要來看婷婷,可要說話算話。”
沈佳禾笑著將大拇指蓋上裴倪婷的小手指笑道:“蓋了章了,舅母答應你一有空就來看你。”
坐在馬車上沈佳禾抬手嗅了嗅自己的袖子,上面似乎還留有裴倪婷身上的奶香味。她看著裴源,想到裴倪婷說希望自己趕快嫁過去,可一瞬間又想到皇宮里那些官家小姐們的誅心之言。
之前在宮里聽見的時候她還不怎么在意,這會裴源就坐在自己身邊,她倒是有些心里不安了起來。
她抬眼看向裴源,極認真的問了他一句:“我似乎一直都沒問過你,會不會介意我是再嫁女。”
“怎么了?”裴源見她神色認真,猜想她今日在宮里應當不只是遇見宣貴妃那一件事,便沉了聲道,“是有人說了什么?你告訴我,我會著人處理,你不必理會。”
沈佳禾搖了搖頭,又微微嘆了口氣:“別人說了什么我并不會介意,只是婚期臨近,我才發現自己從沒有在意你的想法和情緒,你跟我說一切都交給你處理,我便樂的做個鴕鳥什么都不管不問。”
“那你這只鴕鳥也想的太多了,我怎么會介意這種事情,對我來說你只是沈佳禾,至于其它的我想都沒想過。”裴源將人攬在自己的懷里輕聲安慰,“都說女人在成婚之前會瞎想很多,看來京城才女也不例外。”
沈佳禾忍不住被他一句話逗的笑了出來,之前的愁緒也因為這一句打趣而消散開來,這時猛然聽見外面一陣熱鬧的聲音,沈佳禾皺眉問道:“外面這是怎么了?”
裴源掀開簾子看了一眼,又將簾子放了下來:“是北緬的使臣入京,聽聞這一次他們的首領也來了,陣仗比往年大的多。”
使臣進京沈佳禾還是第一次經歷,處于好奇便又掀了簾子往外面看:“還有個女人?看穿著打扮很是華麗,不會是北緬的公主吧。”
裴源沉吟一會,也沒伸頭去看:“可能吧,聽說北緬這次有意跟我們和親,送來一個公主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沈佳禾見那公主長得十分好看,還想跟裴源討論一下,可見對方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便又放了簾子安心窩在裴源懷里。
錦泰公主見對方放了簾子,當下也放下了簾子,那馬車里的女子長相不俗,容貌也甚是清麗,不過更讓她感興趣的則是馬車里的那個男人。
她雖然只看見對方的側顏,可也驚覺是天賜神顏,比之他們國家的那些凡夫俗子,這個男人的當真是俊美無雙。
晚上歇在驛館,錦泰公主洗漱一番后去了父親的房間和他說起了今日的街頭見聞:“女兒瞧那馬車極為華麗,里面的那個男子穿著打扮皆為上品,想來也是這里的王孫貴族了。”
北緬國主不知是沒有聽出錦泰的言外之意,還是有意揭過話題,只跟她說道:“你如今應該早早的回去休息,明天一早我們便要進宮,這次來可是要給你選駙馬的,你要好好準備一番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