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后慢慢的起身,坐在了容貴妃的對面,陰沉著臉看著她:“你是不是很得意,因為先皇至始至終都很寵你。”
“你說了是寵,不是愛,相反臣妾一直都很羨慕您,因為三宮六院只有您才是他的結發妻子,”容貴妃說著說著眼睛便黯淡下來,“他對你是不一樣的,可您卻什么都看不見。”
先皇后只覺得眼淚控制不住,她扭頭去看仍舊躺在那里的皇上,只覺得心里像是被鈍刀一下下的劃過,不見血跡,卻是痛徹心扉。
面前的蟹粉小包還徐徐冒著熱氣,先皇后抬手拿起一個,在容貴妃和御醫的驚恐聲中將包子放進了嘴里。
她將一整個包子吃完,起身整了整衣服,隨意撥弄了一下發髻,便在先皇的一側躺了下去,手指和先皇的手指相纏,心滿意足的閉上了眼睛。
御醫驚愕的看著這一切,過了許久才跪下對容貴妃道:“先皇后這是畏罪自殺了!”
容貴妃點了點頭,過了許久才慢慢起身吩咐道:“將先皇和先皇后的遺體好好收斂,本宮現在要馬上跟皇上稟告此事。”
容貴妃的親筆書信手機連夜加急送去裴源的書案上的,沈佳禾看他眉頭緊皺便知道時候行宮出了事,只是不知道竟是這樣大的事情:“那現在要怎么辦?先皇和先皇后要入皇陵嗎?”
裴源搖了搖頭,先是吩咐大總管召裴浩盡快進宮,隨后才跟沈佳禾解釋道:“我會厚葬他們,但絕不會讓他們進皇陵的,這事怕是要和裴浩處理不短時間,我讓宮人先送你回去。”
沈佳禾回去寢宮的時候,裴浩快馬加鞭的趕來了宮里,將容貴妃的信箋全部看完后心里也是十分震驚:“先皇后居然這么大膽。”
裴源捏了捏眉心:“這事我實在是不方便出面,我會給你找個由頭,這事就由你去行宮幫著容貴妃辦了吧,雖說不讓他們進皇陵,但是葬禮不可節儉,日后也好給他們的后人有個掃墓的去處,銀子方面從我的私庫里出。”
說到后人裴浩沉吟片刻道:“我去也不是不行,可我跟他到底是兄弟,你看他們的子女,康王他們?”
“不能說,”裴源抬起頭看著裴浩跟他解釋道:“自己的母后殺了自己的父皇,這事實在是難以讓人接受,還是先瞞著吧,等瞞不過去了再說,這事你去行宮的時候跟容貴妃也交代一下。”
裴浩點了點頭應下了,剛準備告辭回去,裴源又囑咐道:“容貴妃寫信說要剃度出家,就在行宮里順便守著先皇的墓,你跟她說這事朕答應了,若是有需要銀子的地方,朕會派人給她送去。”
事情就這樣安排了下去,朝中知道的人也被裴源三緘其口,容貴妃將行宮改成了廟宇,自己終日里就是參禪念佛,偶爾回去給先皇和先皇后燒燒紙錢。
裴澍年前的時候給行宮寫了問候的信箋,容貴妃只能模仿這先皇的字跡給他寫了回信,隨后又將裴澍的來信帶去墓前燒給先皇。
快到年節,各地也要給京城進貢,今年錦泰的父王派了自己的兒子,錦泰的弟弟永真代替自己和使臣一同進京上供。
永真第一次出遠門,更是被沿路的一些繁華給迷花了眼,一路上走走停停吃喝玩樂,原本半個月的行程,生生的讓他拖成了一個月。
同行的使臣只能苦口婆心的催促著:“小主子,您這要是去的晚了,錦泰公主一定會擔心您的,要不等我們進貢完了,回來的路上您在好好的玩一玩。”
這樣一說永真總算是加快了一些腳程,趕到了離京城不遠的官道驛站,要不了兩天的時間就能進京了。
永真進貢的事情錦泰一早就收到了父親的信箋,可現在人卻遲遲未到,即便是冬日里路不好走,可也慢的太離譜了一些。
錦泰整日里著急的不行,有事沒事就派人去打聽有沒有進京進貢的隊伍,裴浩只好安慰道:“即便是晚了幾天,想來皇上也不會怪罪的,你放心好了。”
錦泰卻沒辦法放心:“進貢的時間晚了是一回事,我擔心他路上別出了什么危險,他是第一次出遠門,萬一遇到江湖那種劫財之類的,豈不是麻煩。”
“你要是實在不放心,我讓銜遠閣的人去接應一下好了,他們若是出馬想必很快就會有消息的。”裴浩安慰道,隨后便去吩咐了自己府中銜遠閣的幾人。
已經過了進貢的日子好幾天,錦泰坐不住了,親自去宮里跟裴源請罪:“我弟弟現在還在路上,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是我弟弟的錯,還請皇上看在我的份上,原諒我弟弟一回。”
裴源抬手示意她先起身:“你弟弟初次進京,有些冒失朕還能原諒,可跟著他的那些使臣卻不是第一次辦事,主子不知輕重,下人卻不跟著規勸,這些下人還是該罰的。”
錦泰覺得這話在理,點了點頭:“皇上說的事,等我第弟弟和使臣到了之后,我也會好好教訓他們的。”
永真等人本是兩天之后就能見到裴源,可在驛站的住宿的當天晚上他們就碰見的小偷,一個晚上貢品丟失了不少。
跟著的使臣們不敢繼續進京進貢,而永真也在這一時間才知道自己是犯了多少錯,若是他路上沒有停留,直接挺進京城,一定不會出現這種事了。
銜遠閣的帶人經過時,幾番打聽下知道是要進京進貢的人,得知物品丟失后,便立刻聯系了銜遠閣在京城之外的勢力。
不過半天的時間失物就被全部找回,銜遠閣將東西放回原位后,也沒跟永真打招呼,直接就回去凌王府復命了。
“是來進貢的不錯,不過這兩日來進貢的不少,就不知是不是公主的弟弟了。”銜遠閣的暗衛回稟道。
錦泰仔細問了問對方的穿著和年齡,直接肯定道:“是我那個弟弟沒錯了,等他到了京城,我可要好好的教訓教訓他!”
永真本想帶著使臣先去凌王府找姐姐幫忙,可下午再去清點供品的時候,發現東西有失而復得了:“這是發生了什么?”
“小主子又上天眷顧,這是神仙顯靈,神仙顯靈!”使臣們都十分高興,只要供品還在,時間晚了點就晚了點吧。
永真帶著使臣和供品招搖過市,大街上被弄得一片混亂,京兆尹都出動了府兵維持秩序,開門做生意的周乾看得直感慨:“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沉不住氣,就會張揚顯擺。”
永真到達宮門時,宮里的人去給大總管傳了話,此時裴源正陪著沈佳禾在逗弄鸚鵡,聽了大總管的稟告后,便帶著沈佳禾一同去了大殿接見使臣。
“路上貪圖玩樂錯過進貢時間,還差點釀成大錯,永真,你可知錯?”裴源厲聲問道。
永真行了一個自己部族的禮節之后,恭敬回道:“我知錯,還請皇上息怒。”
雖說是錦泰的弟弟,可犯下這樣的大錯,沈佳禾也覺得是該教訓兩句,坐在一旁便也沒幫他求情。
裴源吩咐大總管帶著使臣們去將供品入庫,隨后便準備帶著永真去御書房說話,不過還沒動身,就聽見宮人稟告說凌王在外求見。
裴浩本是打算明日再來看永真,可奈何永真在街上弄出的動靜實在是太大,連凌王府里的裴倪婷也知道了,得知是來宮里給裴源進貢的,說什么也要來看看。
裴浩纏不過,只好抱著裴倪婷同錦泰一同前來,行了禮過后跟裴源解釋道:“裴倪婷說要見一見她舅母的弟弟,臣弟這才將人帶了過來。”
錦泰卻是一把揪住永真的耳朵訓斥道:“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卻還在貪圖玩樂,你知不知道這次若不是王爺幫忙,你可就闖了大禍了。”
眾目睽睽之下被這樣對待,永真覺得自己的面子真是一分也不剩了,掙扎著往旁邊挪了挪,一手揮開錦泰的手:“你都說了我不是小孩子了,你說的我都聽見了,我不是已經跟皇上認錯了嘛!”
沈佳禾只好在一旁給倆姐弟解圍道:“永真知道自己錯了,皇上也已經說過她了,你再繼續說可就過了啊!”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想必以后永真絕不會再犯這樣的錯了。”裴浩也在一旁替永真說話。
裴源本打算在宮中設宴款待永真,見錦泰和裴浩也在,便邀請道:“你們也留下來一起用膳吧,錦泰和永真許久不見,應該是有很多話要說。”
晚宴排座的時候,永真是想礙著錦泰一起坐的:“姐姐,我們姐弟這么久沒見,你就不想跟我說說話嗎?”
還沒消氣的錦泰冷哼一聲,將頭扭了過去,一旁的裴倪婷挨著錦泰坐下后拉著永真的手道:“叔叔你坐婷婷身邊啊,婷婷好想聽你說草原上的故事啊!”
有個小豆丁在兩人中間坐著,錦泰也沒說什么,永真便老老實實的坐下來笑著跟裴倪婷道:“草原上的故事真是說也說不完的,要是婷婷喜歡,等有空叔叔帶你去我們那里玩。”
一旁的錦泰冷哼一聲:“婷婷可要小心了,要是讓永真叔叔帶你,說不定半路就把你給丟了。”
永真訕訕的笑了笑,隔著婷婷伸手戳了戳錦泰的胳膊:“我都知道錯了,你就別拿這事出來說了,婷婷還是個小孩子,你別亂說話。”
婷婷聽見永真的話,笑嘻嘻的看著他道:“叔叔不會將婷婷弄丟的,婷婷相信叔叔胡。”隨后又轉頭去看錦泰,搖著她的胳膊道:“舅母不要生氣了,舅母生氣就不漂亮了,舅母和叔叔不是姐弟嗎?舅母總告訴婷婷以后要愛護皇后舅母肚子里的小弟弟,可是舅母也要愛護叔叔才行啊。”
裴浩在一旁笑道:“婷婷只是讓你給她樹榜樣呢,你可別讓她學壞了。”
錦泰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伸手捏了捏裴倪婷的笑臉:“你呀,就是一個鬼靈精。”
隨后看了眼永真面前的飯碗,囑咐宮人道:“我弟弟食量大,你們給換個大些的碗來。”
永真心里一喜,這便是原諒自己了,忙上趕著跟錦泰道謝:“多謝姐姐。”
裴倪婷看著宮人給永真送上來的大碗吵鬧著也要一個一模一樣的,錦泰笑著逗她:“叔叔能吃下這滿滿一碗飯,婷婷可以嗎?”
裴倪婷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婷婷也可以的。”
裴浩沒辦法只能讓宮人上了個同樣大的碗,錦泰沒給她盛太多飯,可裴倪婷還是學著永真的樣子將大碗捧起來大口大口的吃著,一時間惹得席上的人都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