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入層樓上重樓,一人離去一人愁。
“嘖嘖嘖,你也知道自己艷福不淺。”
雙兒不知何時上了屋檐,這兩姐妹似乎像說好了一般,陳玉知打趣道:“雙兒,你又豐腴了不少,真讓公子眼饞。”
這一句話似乎與當(dāng)年“九公子”一樣輕浮,女子并未羞澀,反而上前摟住了他的腰,碎道:“究竟是眼饞還是嘴饞?如何都好,雙兒任君采摘便是……”
陳玉知尷尬撓頭,若說單兒是塊冰的話,雙兒便是一團(tuán)火,這烈火將香氣熬得滾燙,裊裊皆入青衫心扉。
“雙兒,你總是這般睿智。”
起初在盤陽乃是逢場作戲,陳玉知雖會裝作紈绔占些瑣碎便宜,卻從未躍過雷池半步,久而久之雙兒便發(fā)現(xiàn)了他的秘密,有意無意總會撩動他的心弦,真就像一盤上了桌的美味佳肴,只要動動筷子就能吃到嘴里,而事情總以陳玉知吃癟告終,惹不起還躲不起嗎?正是因為這般故作清高,才讓兩姐妹漸漸卸下了防備,共同度過一段美好時光。
女子素衣輕紗皆是淡紅,絲絲流蘇更像仙女下凡,雖不如陸小音一般絕美到令人窒息,卻也能與胭脂榜眾女爭個高低,若不是三載被囚禁在隱元會,其上必能留下芳名。
雙兒將臉頰貼在陳玉知胸口,溫聲細(xì)語:“睿智又有何用?還不是為了你壞了規(guī)矩,離了娘家……三年前我本不想與你再有糾葛,心中卻還是放不下單兒,這才趕到句容救你,被囚禁之時總想著往后該如何去活,最喜山中無事、松花釀酒、春水煎茶,一滴水是一滴水,一陣風(fēng)是一陣風(fēng),可見到你之后,我才恍然大悟!”
陳玉知并未說話,只是疑惑她究竟想通了什么,情情愛愛就像一場雨,從古至今躲也躲不掉,淋濕多少人。
“單兒總是擔(dān)心你來或不來,既害怕你遭遇不測,又害怕你忘了約定……我常常在考慮以后該如何,卻發(fā)現(xiàn)從始至終都沒有懷疑過你,似乎只是在安排等你救出我們后的瑣碎小事。陳玉知啊,原來我與妹妹一樣傻,傻到并不需要什么海誓山盟,只想陪在你身邊,見你言來語去,見你秋冬無恙。”
雙兒呼吸急促起來,似乎說心里話十分困難一般,這臉頰也漸漸紅潤了起來,豐腴起伏叫青衫難以自持,一番情話如同迷香,他嘆道:“雙兒,你知道我最后悔之事是什么嘛?”
女子何等聰慧,卻又不想提及傷心往事,小聲念叨:“青蘿……”
“因為我一人肆意胡鬧,青蘿在花季遇難,小葉子獨(dú)自去了雪宮,你們又被囚禁三載,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與我有關(guān)!我最后悔的苦楚,是沒能照顧好你們?nèi)魏我蝗耍粏问悄銈儯B身邊的朋友亦是如此……真有些后悔踏入江湖了。”
陳玉知自嘲一笑,眸中夾雜了些許悔恨,雙兒一把將他推開,嗔道:“這可不是我喜歡的陳玉知!”
陸小音趴在窗臺邊,晚風(fēng)拂過木沿盆景,一株綠葉倒是玉立婷婷,屋檐之上的對話她聽得清楚,也曾想上去安慰青衫一番,卻遲遲未離開窗臺,有時候默默陪伴反而更情真意切,都在這一輪明月下,又何必相依相偎?兩顆心緊緊相連就好……
青衫一聲嘆息,朝月亮揮出一道青罡,點亮夜空又緩緩黯淡,雙兒言道:“你若不入江湖,你若不在江湖,那這一寸一界又有什么意思?你本喜歡一襲黑袍英姿颯爽,卻為了青蘿換上青衫十年如一日,有些事的發(fā)生乃是注定,任憑你修為如何都不能改變,就像一輪明月高懸夜空,雖感覺近在眼前,可青罡卻始終無法觸及,過去之事便讓它隨風(fēng)而去吧,活在昨天算什么男人,難道是在逃避痛苦?莫要讓我瞧不起你,這江湖亦是如此,若沒有青衫黑劍,便會少一些驚艷!”
雙兒說完離開了屋檐,甚至都沒有聽對方回答,陳玉知一人立于天地間,突然言道:“小音,我真想立刻去龍關(guān)一趟。”
陸小音臉頰少許泛紅,沒想到陳玉知竟會發(fā)現(xiàn)自己在偷聽,當(dāng)即關(guān)上了窗戶,碎道:“呆子!”
河風(fēng)或許能吹老少年郎,卻吹不走傾覆韶華幾個秋,陳玉知與一眾人離開青州,踏入徐州地界前回首一望,似乎在與顧貓兒告別一般,來日再入青州時,必會親自去找他們討個說法,當(dāng)下還須趕往茅山,這兄弟的婚事可不能耽誤,就如雙兒昨日所言,與其陷在回憶里逃避痛苦,倒不如懷著敬畏擁抱明天。
途經(jīng)伏牛山脈,青衫指了指山巔,告訴眾人這里曾經(jīng)有一處老君閣,專行“牧羊圈”那些污穢之事,當(dāng)日小雜毛一手撼樓閣,驚艷程度讓他自愧不如,亦嘆廟堂臟污納垢,某些瞧著斯斯文文的權(quán)貴,在私底下簡直與匪寇沒有差別。
山間林蔭小道,一處碎石堆上布滿了青苔,陳玉知替兄弟燃香三支,悼念朱辭鏡一人長眠。
王束殿瞥了瞥師弟們,隨手一道金光咒離手,瞬息拂去寸寸青苔。
李道子不甘示弱,暗中用了些道門手段,竟讓這碎石縫中生出了一根根嫩芽,隨即一花綻放擁百花。
陳玉知頗為感動,回首望向三位紅顏知己,卻見她們一笑傾城,勝過了世間萬紫千紅。
途中閑暇之余,陳玉知偶有一問,不知陳胤偵掌教何時才能蘇醒,亦想問問武當(dāng)打算如何替老掌教尋回剩下的鯪魚氣運(yùn)。
然而這陳胤偵是在應(yīng)劫,雖說被人暗中使絆子奪了氣運(yùn),但要說何時能夠蘇醒,幾位道長都堪不破天機(jī),興許齊白斂能洞悉一二,但小道士如今愈發(fā)神秘莫測,只怕不會輕易透露。
陳玉知言道:“據(jù)我所知,鯪魚氣運(yùn)早已尋回大半,如今便只剩下龍虎山而已……”
李道子若有所思,當(dāng)年他曾一人奔赴龍虎山,自然對曾經(jīng)的中原第一道門有些了解,言道:“龍虎山表面上由歷代張?zhí)鞄焾?zhí)掌,但山門深處卻有許多百齡眉壽之人,這些人曾經(jīng)都立于江湖穹頂,興許還在百年前掀起過滔天巨浪,這也是為何師傅唯獨(dú)沒上龍虎山的原因……還有那一口鎖龍井,其中埋藏了太多不為人知的過往,想要揭開謎底,還須等待時機(jī)到來!”
茅山一片祥和,江湖皆知老掌教蕭克己退位,將山門交由弟子李溪揚(yáng)執(zhí)掌,而這李溪揚(yáng)究竟是誰?似乎從未在江湖聽過他的名號,有心人便會耐心解釋,近些年青衫黑劍身旁有一位兄弟,江湖人稱小雜毛,曾于伏牛山撼樓閣,曾于江南道劍氣襲盤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