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芯澄豎起大拇指,笑容璀璨。
顧少澤雙手撐著桌面,不愿吃她這一套,鼻子中‘哼’她一聲,“男人緣這么好啊!不惜惹惱粉絲丟飯碗,都要護著你。”
季芯澄不自在地用手摸摸鼻子,小心翼翼睇他一眼,一時不知如何答話。
本想打哈哈一笑帶過,卻不想這時手機再次響起,兩人目光同時看去,‘沈復(fù)導(dǎo)演’四個大字映入眼簾,季芯干笑兩聲,順利迎來顧少澤又一記白眼。
暫管不得他,季芯澄本也打算給沈復(fù)打電話說明情況,這時見到對方來電,趕緊避到陽臺上接起。
主動打招呼:“導(dǎo)演,我是芯澄。”
沈復(fù)那頭似乎才聽到消息,上來就關(guān)切問她,“芯澄你還好嗎?人沒事吧?”
“我沒事,別擔(dān)心。”接著忙道歉,“對不起啊導(dǎo)演,今晚的事可能會影響到咱們新戲的宣發(fā),因此造成的損失,后期我們可以坐下來討論一下,我可以負(fù)全責(zé),真的非常抱歉!”
“芯澄你想到哪里了!我就是來個電話問問你和邱商,今天這個事蹊蹺得很,是不是有人針對你們,有沒有想過?”
季芯澄意外沈復(fù)明白其中曲折,默了默還是與他說出了實情,“是的,可能還與上次綁架我的人有關(guān),不過接下來我一定會多注意,不會再讓這類事件發(fā)生。”
“有眉目嗎?什么人這樣在背后搗鬼?”
倒不是信不過沈復(fù),只不過季芯澄心里雖然想到司乾,卻也明白,并不能排除女孩為了上次綁架事件不能成功而私自報復(fù)她。
沉默了一刻,季芯澄才道,“顧少澤去查了,我也很好奇會是什么人這么陷害我們。”
“你和邱商,接我這部戲之前也沒有怎么聯(lián)系,能把你們倆這么剛好弄到一起的,我怎么都覺得不像是什么外人,芯澄,你要留意我們身邊每天出現(xiàn)的……你等會兒行不行?”
沈復(fù)忽然轉(zhuǎn)變的不悅語氣讓季芯澄一驚,但很快聽沈復(fù)那邊道歉,“不好意思芯澄,我不是說你。”想來他身邊還有其他人。
季芯澄理解道,“沒關(guān)系,我明白了導(dǎo)演,我會注意的。”
“有什么需要我這邊的,盡管跟我說。”沈復(fù)道,“另外,如果因為輿論有壓力,這兩天你要是想休息一下也問題不大的,劇組那邊,我讓他們重新排下班。”
這回不等季芯澄出聲,沈復(fù)那頭像是被人搶去了電話。
“什么問題不大,大得很!”
是韓仙兒,她頗有些氣急敗壞,“季芯澄,我沒想到你真是這樣的人!看來原先我的擔(dān)心不是一點道理沒有,你雖然結(jié)了婚,對身邊的男人真是一點不知道自覺!如果不是你整天嘻嘻哈哈不知避嫌,邱商會不死心?用老話講你這就是不檢點!你不準(zhǔn)休息,休想讓整個劇組替你的痛快買單!”
“……”相比韓仙兒的一番控訴,更令季芯澄詫異的,是這個時間點他們倆還在一起。
看來已經(jīng)同居了,想到沈復(fù)對著韓仙兒明明在乎卻時時克制的關(guān)注,季芯澄心情也好了些,至少還有一個角落是干凈美好的,在這個圈子里。
韓仙兒一連串的指責(zé)很快被沈復(fù)打斷,電話重新回到他手中,連聲與季芯澄賠不是,尷尬透過電波讓季芯澄都清晰感覺到了,不愿繼續(xù)占用他時間,季芯澄道,“沒事的導(dǎo)演,韓小姐說得其實也不錯,你別怪她。我休不休息無所謂,但我擔(dān)心明天如果我上劇組,反而會影響劇組工作安排,不如我就請兩天假?”
“可以的,沒問題!”沈復(fù)滿口答應(yīng),因韓仙兒的蠻不講理又安慰了季芯澄幾句,才道再見。
結(jié)束電話的季芯澄在陽臺上默默站了一會兒,等她背上察覺微微涼意,才回到臥室里。
剛才安靜的片刻,她已打好十二分精神應(yīng)付顧少澤,卻沒想這時的顧少澤正坐在床上接電話,顯然沒空理她。
不過等他抬眼看到季芯澄回到房間,很快就找了個理由收了線。
將手機扔在床頭柜上,帶著涼意目光落在她身上,也不出聲。
季芯澄偷偷覦他一眼,到底還是慢吞吞挪回床上,在自己那側(cè)掀開被子坐進去,想躺下,想了想,又湊了湊趴到他身上去。
“誰的電話呢?”明顯地討好。
顧少澤卻依舊冷著臉,將她往他下巴上有意無意亂撩的手扯了下來,“你大概忘記了,你的邱商老師還在我名下的公司里,這樣的藝人我不得關(guān)心一下?”
他冷目垂著落在她眉宇之間。
季芯澄動作僵了僵,直起身道,“喂,你別公私不分!”
他欺身上前,捏住她纖巧下顎,“我什么時候公私不分?我身為老板,對公關(guān)團隊容許藝人自己在公眾平臺上胡言亂語管理不當(dāng),還不能過問了?”
季芯澄心虛地眨了眨眼,“我的意思是,‘明日之星’的公關(guān)團隊又不是吃素的,向來這種事情不需要大老板親自過問,你這三更半夜一通電話過去,他們怎么都得特別‘關(guān)照’一下邱商不是?何況跟邱商傳緋聞的是我,你太太啊,讓公關(guān)那邊怎么想?”
“你怕他們怎么想?”顧少澤臉色已經(jīng)不只黑了一層。
季芯澄心下嘆息不斷,深知再辯下去,他只會覺得自己是在替邱商要特權(quán),那就不好收場了。眼珠子骨碌碌轉(zhuǎn)一圈,她決定這事暫時可以放一放。又半晌,才聽她問道,“我晚上給你打了那么多電話,你為什么一直占線?跟誰講電話講那么久?”
她心里其實知道那是對方計謀的一部分,可真這么面對面問起他來,仿佛又有一種挑他弱處的意味,最好對方不是個女的,找他敘舊還聊的是私事,不然便是別人使計,她也不打算輕易放過他。
聽到季芯澄想了半天問出這事來,顧少澤神色一滯,捏著她臉的手指不由松開,神色也凝重了幾分。
“怎么了,有古怪?”季芯澄揉了揉下巴,大概發(fā)紅了,也不敢說疼,見顧少澤分了神,便知那通電話果然是不尋常的。
顧少澤這時看著季芯澄的目光,不再冷淡,似乎還有一絲斟酌,像在思量這事要不要告訴她。
季芯澄敏感地察覺到,湊近他正色道,“到底怎么了,告訴我。”
“有人給我打了個電話,說商曉月的事情。”顧少澤道,“說得很詳細(xì)。”
“商萱的養(yǎng)母?找到她了嗎?”顯然季芯澄的關(guān)注點已經(jīng)被這個名字吸引。
“嗯,商曉月是小叔的大學(xué)同學(xué),兩人畢業(yè)后都留在大學(xué)的城市里,感情穩(wěn)定,一直同居,大概因為對方的家庭背景,小叔從來沒有跟家里人提過,只說要留在那里繼續(xù)讀研。他也確實在讀研,不過同時已經(jīng)參加工作。后來商曉月懷孕,小叔才不得不將她帶回家里,可我爺爺奶奶堅決不同意,私下想用錢讓商曉月去把孩子拿掉。小叔知道這事后與家里斷絕了關(guān)系,不再往來,他決定與商曉月靠自己獨自生活,但商曉月沒答應(yīng),沒多久就失蹤了。”
季芯涖詫異不已,憋了半天才問顧少澤道,“你們家對女方家庭背景,歷來都這么在乎嗎?”
“在乎肯定是在乎的,但大多數(shù)情況下,一旦有了孩子,許多像我們這樣的家庭會選擇適當(dāng)讓步。不過當(dāng)年這件事,據(jù)說是因為奶奶太強勢。”
“之后小叔就一直開始找人,結(jié)果一直沒找到?”
“差不多,當(dāng)時小叔與家里斷絕了往來,顧家不會再幫他,他獨自一人無權(quán)無勢,找一個有意要藏起來的人,與大海撈針沒有分別。”
季芯澄想到顧南,他是一個儒雅紳士無疑,但他眉宇間沉淀下來這些年少有外人知的孤單與愁苦時,她還是心疼了下,慨嘆道:“真不知道,這些年小叔一個人是怎么過來的。”
“小叔在國內(nèi)找了兩年一無所獲,他以為當(dāng)初兩人有約定要出國,于是跟家里和解,用家里資金去國外留學(xué),實則繼續(xù)找商曉月。”
“這么說來,他從沒有放棄過找商曉月,也就是說他應(yīng)該不至于會認(rèn)錯人,商萱長得也絕不是大眾臉,你看你小叔時當(dāng)時在司乾婚禮上的舉動,會不會真有可能,商萱就是他女兒?年齡差上也說得過去。”
可不等顧少澤出聲,季芯澄又反駁起自己的猜測,“可商萱確實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十幾歲了才被收養(yǎng),養(yǎng)母收養(yǎng)她沒幾年又突然失蹤,如果真是她女兒,這又說不通了。”
一會兒說得通,一會兒說不通,相比季芯澄的糾結(jié)模樣,顧少澤的表情則堪稱靜如止水。
他道,“對方說商曉月并沒有出國,只是去了另一座城市,在那里生下一個女兒。未婚先孕,加上她又是孤身一人,不把孩子放到福利院里,興許她們母女倆都活不下去。”
“所以,商萱確實是商曉月的親生女兒?”
顧少澤點頭。
季芯澄已吃驚地微張著嘴,半天合不上。
顧少澤說下去,“商曉月先是將女兒放在一家教堂里,打工的收入也基本都補貼給了教堂,但后來那間教堂的負(fù)責(zé)人要離開中國,教堂失去有效管理,她這才將女兒轉(zhuǎn)到孤兒院。直到她有了些積蓄,生活條件有所好轉(zhuǎn),才以領(lǐng)養(yǎng)的方式將女兒從孤兒院接了回來。”
“那她后來為什么會失蹤,那個人有沒有跟你講?”季芯澄緊張起來。
“將女兒接回來之后,商曉月本打算等她成年就將真相告訴她,但早年過度勞累或因壓力過大導(dǎo)致商曉月四十多歲就患上阿爾茨海默證,為了不成為女兒的負(fù)擔(dān),她在自己病發(fā)前夕,選擇離家出走。”
知道來龍去脈后的季芯澄,為商萱難過不已。
沒想到,商萱過去一直念念不忘的生母,原來一直在她身邊,且一直愛著她。
欣喜又悲傷,欣喜的是商萱并沒有失去母親的愛,悲傷的是,這愛或許又將變成記憶陪伴她終身。
在顧少澤詢問聲中,季芯澄恍然回神,“對方這么了解商曉月的狀況,一定也知道她在哪里?”
果然,顧少澤點了點頭。
季芯澄得到這個答復(fù),又遲疑了。
“怎么?”顧少澤問。
季芯澄忽然不能自己地想到過去與商萱提起她的孤兒院經(jīng)歷時,商萱故作堅強與無謂的樣子。良久后,她仰頭問顧少澤,“我們應(yīng)不應(yīng)該把這個消息告訴商萱?”
他隨口應(yīng)道,“她不是拒絕跟你來往了嗎?”
“她說是這么說,手機號碼又沒換,我想打電話給她也不是不可以。”但她又道,“可我擔(dān)心她知道真相后會受不了,她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情緒似乎不應(yīng)太過激烈起伏。可如果我知道了真相卻還瞞著她,萬一她以后后悔遺憾怎么辦?”
“一個過去的朋友而已,你為什么這么關(guān)心她?”顧少澤確實是好奇,沖口而出。
然而當(dāng)他觸及季芯澄眼中就要溢出的隱痛時,又把那漫不經(jīng)心的語氣收了回去,為了表示他沒有不尊重她的朋友,顧少澤想了想道,“誰都不能替別人做決定,你不如給她打個電話問問。要不要接受,怎么接受,讓她自己選。”
季芯澄聞言,像是有了主心骨,雙目一亮,“是吧,我也覺得應(yīng)該這樣!”
她掏出手機,顧少澤意外道,“都這個點了,明天再打吧?”
“這樣的話,我晚上大概就睡不著了。”她委屈巴巴。
顧少澤無奈,一聲嘆息,“行,你打。”
季芯澄撥了商萱的號碼過去,響了好幾聲才被接起,卻是個男聲,“喂?”不由心下一驚,以為是司乾,正想道歉,卻聽對方道,“芯澄,是你嗎?我是宋杞,阿萱在洗澡。”
連續(xù)的促不及防使季芯澄幾乎瞠目結(jié)舌。
已經(jīng)過了凌晨,商萱這個時間在洗澡,而手機在宋杞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