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將自己那部N96關(guān)機(jī)之后，放在了一邊的桌角，然后百無聊賴地看著周圍人那些看起來就價格不菲的手機(jī)。
看來混血種們都很有錢。不過也是，這幫家伙本質(zhì)就是一群超人類，想要搞錢可太容易了。
就在這時，路明非看到前方的座位上，伸出了一只手。
那是一只近乎半透明的白皙的手，纖細(xì)修長，仿佛是由最上等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連一絲血色都看不到。
那只手的主人將一臺昂貴的Vertu手機(jī)悄無聲息地推到了桌角。
路明非也是第一次親眼看到這種傳說中由手工打造的頂級手機(jī)，據(jù)說一臺至少要賣好幾萬人民幣，他之前一直覺得是智商稅，沒想到今天居然真遇到一個買的。
他正想看看是誰當(dāng)了冤大頭，視線卻不自覺地被手機(jī)的主人吸引了過去。
映入路明非眼中的是一個嬌小的女孩。
她安靜地坐在前排的角落里，背對著路明非，像一個與整個世界都隔絕開來的精致人偶。
女孩的肌膚白得仿佛常年不見陽光，在教室柔和的壁燈光線下，泛著一種仿佛冰雪般的光澤。
脫下校服外衫后，她穿著一件白色襯衫，打著簡單的領(lǐng)帶，一頭顏色淡得近乎純白的金色長發(fā)被她仔細(xì)地編成辮子，在頭頂扎成發(fā)髻，露出天鵝般的脖頸，修長而優(yōu)美。
黑色的幕墻無聲地從雕花木窗的夾層中移出，所有窗口被封閉起來。在陽光被遮蔽的同時，燈光也隨之亮起。
“我會在教室外，有什么問題可以提問。討論是不禁止的，只要你們不抄襲別人的答案。”施耐德教授說，“祝你們好運。”
施耐德教授和諾諾退出了教室。
隨著門的關(guān)閉，學(xué)生們開始左顧右盼、接著開始竊竊私語，滿臉都是白日見鬼的神情。
諾諾給所有人發(fā)的都是白紙，但是在施耐德那冰冷的眼神之下，沒有一個人有勇氣去問是不是印錯了卷子。
這時候，播音系統(tǒng)居然開始放一首勁爆的搖滾樂——M.J.的《Beat It》。
學(xué)生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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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依舊優(yōu)哉游哉地坐在椅子上。
他想起了昨天諾諾的科普——3E考試的本質(zhì)，是通過播放龍文言靈，來引發(fā)新生的靈視。
所以他立刻就猜到了。那所謂的龍文言靈，一定就隱藏在這首經(jīng)典的搖滾樂之中。
它被復(fù)雜的鼓點、貝斯線和主唱的歌聲所包裹，等待著與它血脈相連的血裔產(chǎn)生共鳴。
果然，歌曲播放到第一個副歌高潮的時候，教室內(nèi)開始了異變。
坐在路明非身后的一個看起來很壯實的日耳曼裔男生，忽然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他雙眼緊閉，臉上露出了極度痛苦而又狂熱的表情，然后張開嘴，發(fā)出了一陣如同歌劇男高音般的、悠長而嘹亮的詠嘆調(diào)。
那聲音之高亢，甚至一度蓋過了MJ的歌聲。
緊接著，仿佛是連鎖反應(yīng)一般，整個教室，瞬間變成了一個大型的精神病院！
一個看起來很文靜的亞裔女孩，忽然跳到了桌子上，雙手叉腰開始瘋狂地扭動身體，跳起了熱情奔放的弗拉明戈，裙擺飛揚。
最夸張的是第一排的一個據(jù)說是來自法國的新生。他沖到了講臺前，拿起粉筆，開始在黑板上瘋狂地書寫一種由無數(shù)個幾何圖案和線條組成的復(fù)雜符號。
整個教室，已經(jīng)徹底陷入了一片癲狂的狂歡之中。
有人在哭，有人在笑，有人在大聲吟誦著自己祖國的史詩，有人則像野獸一樣在地上翻滾。他們每個人，都在自己的靈視世界里看到了不同的幻象。
而路明非則依舊平靜地坐在那片混亂的中央，像一個闖入了瘋?cè)嗽旱恼Ｈ恕?
他完全沒有出現(xiàn)幻覺的感覺。
不過，他一點也不著急，反倒像是在看一場光怪陸離的行為藝術(shù)展一般，饒有興致地觀察著周圍的每一個同學(xué)。
就在這時，路明非的目光被一個身影吸引了。
那個坐在前排角落里、有著一頭淡金色長發(fā)的嬌小女孩。
在這片群魔亂舞的瘋狂景象中，她依舊安靜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她沒有陷入任何癲狂，只是微微低著頭，看著自己桌上那張空白的試卷，仿佛周圍那能讓人瘋狂的音樂和混亂都與她無關(guān)。
似乎是感受到了路明非的目光，那個一直安靜地坐在角落里的女孩緩緩地轉(zhuǎn)過了頭。
路明非挑了挑眉。
她很漂亮。
不同于諾諾那種如同烈焰般的明媚，她的漂亮是一種截然相反的靜態(tài)美，如同伊修加德?lián)涿娑鴣淼谋┌懔钊酥舷ⅰ?
她淡金色的睫毛長而濃密，而最引人注目的則是她的眼睛。
一雙冰藍(lán)色寶石般的眸子，顏色極淡，沒有任何溫度，仿佛冰封了萬年的冰川。
她就那么靜靜地看著路明非，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然后，在這片群魔亂舞的、充滿了搖滾樂和各種哭嚎聲的瘋狂背景音中，她緩緩地開口了。
“你覺得我好看嗎？”
她的聲音很輕，卻清晰的傳到了路明非的耳朵里。
路明非愣了一下。這算什么，《白雪公主》的片場嗎？
他又不是魔鏡，會有個惡毒的皇后來問他：“魔鏡魔鏡，誰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
大姐，我們今天才第一次見面，雖然你確實長得很漂亮，但難道還要我現(xiàn)場給你寫一篇八百字的讀后感嗎？
而且看你這白的仿佛雪一般的膚色，就算是在《白雪公主》的片場，你應(yīng)該也是白雪公主的角色才對吧！怎么會問出這種惡毒皇后才會問的問題？
不過，看著女生那雙漂亮的不像話的眼睛，和她不像是開玩笑的神色，路明非還是決定說實話。
“很好看。”他點了點頭，語氣很真誠。
聽到少年的回答，女孩那冰封般的臉上，沒有泛起任何波瀾。
她只是繼續(xù)用那雙冰藍(lán)色的眼睛看著他，然后問出了一個下一個問題。
“那你……還會再扔下我嗎？”
什么玩意兒？！
路明非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這個漂亮得不像真人的女孩。
這又是什么展開。
難不成其實她已經(jīng)陷入了靈視，只不過她的靈視是某種黃金八點檔的狗血電視劇，自己在她眼里已經(jīng)成為了拋妻棄子的渣男？
還是說其實這是他自己的靈視？一種專門針對他這種單身狗的，充滿了桃花運卻又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幻覺？
什么時候中的鏡花水月！
理智告訴路明非，這時候他應(yīng)該回一句“大姐你誰啊”或者“你認(rèn)錯人了吧”。
然而不知怎么的，凝視著那雙冰藍(lán)色的眼眸，破碎而凌亂的影子在他眼前閃過：圣誕節(jié)、蘑菇云、西伯利亞的冰原、蘇27戰(zhàn)斗機(jī)、倒在血泊中的女孩、鵝毛般的大雪。
少年鬼使神差般的輕輕張口：
“這一路上我們將不彼此拋棄，不彼此出賣，直到死亡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