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先生,孩子的情況你現(xiàn)在也看到了。”
會客室里,醫(yī)生說話非常直接:“如果您這邊方便的話,還是盡早把手術(shù)完成了比較好?!?
“您是想的呢?”
“手術(shù)的成功率有保障么?”
小小的溫希被護士牽著,漸漸的消失在了紀衡的視野范圍之內(nèi)。
他從那個小丫頭的身上收回了目光,神情重新變得冷硬,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嚴肅:“我不希望孩子因為這個手術(shù),產(chǎn)生任何的后遺癥。”
醫(yī)生怔了一下,他有些不確定道:“您是在說……孩子?”
紀衡皺了下眉頭:“ 有什么問題嗎?”
醫(yī)生有些尷尬的擺了擺手:“沒問題,沒問題。”
他以前組織過很多次和捐獻者之間的聊天,還是頭一次聽到捐獻者問這種問題呢……
紀衡表情嚴肅,沉聲道:“如果有任何經(jīng)濟方面的要求,可以和我的秘書聯(lián)系。麻煩你們,務必保障孩子的安全?!?
醫(yī)生撓了撓頭:“好,紀先生,你放心,這個是我們醫(yī)院的天職,只要能夠按時進行手術(shù),手成功幾率還是非常大的?!?
他咳嗽了一聲,情不自禁地往后挪動了一下凳子。
剛剛孩子在的時候還好,小丫頭一出去,這個男人給他的壓迫感立刻就變強了不少,讓他如坐針氈,總有一種在和醫(yī)院的大領(lǐng)導匯報工作的錯覺。
“那這樣吧,紀先生,咱們的手術(shù)日期就安排在三天之后,速戰(zhàn)速決,好嗎?”
紀衡的眉頭皺的緊緊的:“可以。”
他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心中的酸澀:“如果可以的話,盡量讓那孩子少吃一點苦頭……她畢竟還那么小。”
醫(yī)生當然不會不答應,只是他的嘴剛剛張開,還沒來得及吐出半個字,會客室的門就突然被人重重地推開:“紀衡,我不許你給這個溫希捐骨髓!”
門口是臉色陰沉的楊夢瑤,短短十多分鐘,她的臉色就變差了不少,好像經(jīng)受了什么天大的打擊一般。
她深吸了一口氣,踩著高跟鞋一步一步的走了進來,停在兩人的面前,慢慢的在紀衡身前蹲了下來:“我想來想去,總覺得不是很合適。”
紀衡臉色不是很好看:“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她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呼吸急促道:“紀伯父已經(jīng)徹底撒手不管公司里面的事情了……你若是在手術(shù)臺上出了個好歹,那么大一個公司,上下幾千號人,那么多家庭……”
楊夢瑤咬牙道:“他們加起來,應該要比那個小丫頭重要的多吧。”
醫(yī)生差點沒從凳子上跳起來:“紀太太,現(xiàn)在臨時反悔,你是活活要溫希和她母親的命?。 ?
楊夢瑤只是死盯著紀衡不放:“我是你的妻子,紀衡,我是要和你過一輩子的人,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去做這種事?!?
紀衡神色淡漠,甚至都沒有多看一眼自己的妻子,只是語氣變得很冷酷,像把尖刀一般,直接刺入了楊夢瑤的心臟:“眼睜睜的看小姑娘去送死,就沒有問題,對么?”
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著醫(yī)生點了點頭:“三天之后,我會按時來到醫(yī)院的?!?
楊夢瑤呼吸一窒,整個人都有一絲搖搖欲墜,臉上的表情幾乎要完全崩塌,紀衡卻沒有要伸手扶住她的打算,只是從醫(yī)生手里接過了那本注意手冊。
只對那個女人說了一句話。
“走吧,送你回家。”
……………………………………
“紀衡,我不是那么狠心的人。”
在回紀宅的路上,楊夢瑤淚水漣漣地看著紀衡:“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希望那個小女孩能夠健健康康的活下來?!?
她心里慌的厲害,掉出來的眼淚也多了一絲真情實意:“可是和不相干的人比起來,還是我們身邊的親人和愛人最重要,對么?”
紀衡手里握著方向盤目視前方,心里已經(jīng)厭煩至極,臉上反而沒有透露出分毫,只是語氣變得非常冷淡:“夢瑤,多余的話,不要再說了?!?
他還是想給楊夢瑤留一絲體面。
楊夢瑤卻不肯罷休,她猛地直起了身子:“難道我嫁給你三年,還比不上一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野種嗎?”
“不要那么說她。”
紀衡猛地踩下了油門,邁巴赫的車速變得極快,語氣生硬道:“楊夢瑤,溫希不是野種,她只是一個需要我?guī)椭男」媚锪T了?!?
他頭一次沒有在楊夢瑤面前掩飾自己的厭惡,雖然這抹厭惡消失的很快,但楊夢瑤還是看得一清二楚。
紀衡一字一頓道:“紀氏集團還有安陽……即便我出了問題,紀氏集團也可以正常運轉(zhuǎn)。”
楊夢瑤臉色愈發(fā)蒼白,哭訴道:“我不是那個意思,紀衡……我才是你最親的人啊,紀衡,我不在乎公司,我只在乎你!”
“如果你實在不放心的話,也可以選擇和我離婚?!?
紀衡眸子里面一片淡漠,對這個女人的耐心幾乎已經(jīng)到了極限:“我以為,你應該是一個比較善良的人?!?
說完這句話之后,車里面好久沒有別的聲音,只有楊夢瑤壓抑不住的小聲抽泣,而紀衡再也沒有看過她一眼。
那個小丫頭……
紀衡的眼神重新變得柔軟,他會保護好她的。
………………………………
“媽媽——你是不是等著急啦?”
醫(yī)院里面,護士牽著溫希,剛剛轉(zhuǎn)過了走廊的拐角,溫希就松開了她的手,撲到了那個正翹首以盼,神色焦急的女人懷里:“我們一起去吃午飯好不好?媽媽,你一會兒還要去上班嗎?”
“不去了,媽媽今天會一直陪著寶貝的?!?
溫梔把小丫頭抱到了懷里,深吸了一口氣,和女兒貼了貼臉,終于穩(wěn)住了瀕臨崩潰的心神。
“辛苦你了。”
她臉色還是有一絲褪不去的蒼白,勉強笑著和護士打了一下招呼:“今天的見面,還順利嗎?”
護士皺著眉頭看著溫希:“順利還是比較順利的……那邊已經(jīng)確定了時間,三天之后就可以進行手術(shù)了。”
溫梔怔了一下,狂喜慢慢的爬上了她的心頭:“太好了!”
不知不覺之間,她已經(jīng)淚流滿面,喜悅在她的心底奔騰,只是那里還有沉淀太久的苦澀,兩者相互激蕩,五味雜陳,唯有淚水才能讓她輕松一些。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她哽咽著半天說不出話來,整個人都在輕輕的顫抖著,溫希發(fā)覺了母親的異常,立刻把自己的小臉貼了過來,小手笨拙地給她擦起了眼淚:“媽媽是不是等著急了?不哭不哭,寶貝已經(jīng)回來啦!”
護士被她的情緒所感染,也跟著掉了兩滴眼淚,長嘆了一聲:“好啦,熬了這么久,總算是看到了光明。配型找到了,費用也已經(jīng)繳清了?!?
她伸手把溫梔懷里的孩子接了過來:“現(xiàn)在一切都邁上了正軌,做完手術(shù)之后,孩子應該很快就能恢復到正常人的水平了。”
護士顛了顛懷里依依不舍的溫希:“溫媽媽,你先到主治醫(yī)生那邊走一趟,我先帶著溫希把今天的常規(guī)治療做了,咱們等會兒病房見。”
溫梔含淚說了謝謝,靈魂卻還粘在女兒的身上,下意識的追著溫希走了兩步,才反應了過來,倒轉(zhuǎn)腳跟,匆匆的走到了醫(yī)生的辦公室里。
她還沒有來得及敲門,辦公室里面的人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她。
“溫梔是吧?趕緊進來?!?
醫(yī)生臉上也是喜氣洋洋的,揚了揚手里的東西:“情況護士應該已經(jīng)和你說過了,我這里就不再浪費時間了,時間緊急,三天之后就要開始手術(shù)?!?
他把手里的那本小冊子遞給了溫梔:“行百里者半九十,眼見著就要爬到山頂了,千萬不能出任何問題。”
“這小冊子上是手術(shù)前需要注意的一些事情,你和孩子都得加把勁兒,誰也不能出岔子,知道了么?”
“好。謝謝你,醫(yī)生。”
醫(yī)生撓了撓頭:“沒什么好謝的……你也別太緊張,那個紀先生吧?!?
他咳嗽了一聲,有些不太自然道:“兇是兇了一點,但是人還是很不錯的,對孩子也挺上心。不過……溫希好像還是有一些害怕他?!?
醫(yī)生隨口道:“護士之前和我說,小丫頭一進了那個門就變得冷冰冰的,紀先生好幾次想逗弄她,這小丫頭都不接人家的茬,雖然那個先生沒有多計較,但場面還是挺尷尬的。”
溫梔怔了一下,嘴里發(fā)苦,心臟直直地墜了下去:“可能是……可能是怕生吧?!?
醫(yī)生撓了撓頭:“紀先生還好,但是他太太好像不是特別開心。”
他看著溫梔,委婉道:“如果可以的話,你還是多和孩子交流一下。畢竟人家那邊是捐獻者……”
他看了一口氣:“現(xiàn)在手術(shù)還沒有進行,什么情況都有可能會發(fā)生,對吧?”
溫梔準確接收到了他話中的深意,慢慢的點了點頭,輕聲道:“好,我知道了。”
“我會和孩子好好談一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