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不餓……”
溫梔臉色通紅,卻又拒絕不了那個霸道的男人,被他裹挾著,跌跌撞撞的往出走。
“溫梔?”
一道沙啞的女聲在兩人的身前響起,帶著一絲驚訝。
溫梔幾乎是立刻就停下了腳步,目瞪口呆的看向了來人。
孟凝看著蔣凌翰搭在溫梔身上的胳膊,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警惕道:“你是誰?”
“和你有關(guān)系嗎?”
蔣凌翰神情冰冷,非但沒有松手,甚至還在那女人警惕的目光下將溫梔護(hù)的更緊。
“不管你是誰,立刻離開這里。”
孟凝瞇了瞇眼睛,心里一動,難不成這位是溫梔的……新男友?
“孟姐——”
溫梔好容易從蔣凌翰的臂膀下逃脫出來,滿面通紅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上衣,咳嗽了一聲,手足無措地和人打招呼:“孟姐。”
她有些愧疚的上前一步,卻又不敢太過于親近這個女人:“他是我的一個朋友。您,您怎么過來了?”
孟凝輕笑了一下,目光在蔣凌翰身上打了個轉(zhuǎn),慢悠悠地把目光又放在了溫梔的身上。
她戲謔似的:“好久沒見你了。”
孟凝慢條斯理的:“過這兒來看你一眼。看看你有沒有把之前學(xué)下的全部忘干凈。”
溫梔臉色一白,深呼吸了一口,瓊脂……
這幾天忙得暈頭轉(zhuǎn)向,那邊的經(jīng)理好像打過來幾個電話,卻全都被她錯過了。
她身上突然冷得厲害,勉強(qiáng)定住了自己,嘴唇顫抖著:“對不起,孟姐,我……再過一個星期。”
“我再請一個星期的假,馬上就會回去上班的。”
她心里窘迫的厲害,但是又實(shí)在放不下女兒:“孟姐,真的非常對不起……”
孟凝挑了挑眉,不動聲色道:“以前怎么沒有看出來,你對單位有這么大的熱情?”
溫梔嚇了一跳,手足無措的:“對不起!”
孟凝看著那個神色焦急的女人,無聲地嘆了一口氣,避開了蔣凌翰冰冷的目光,將早就準(zhǔn)備好的大信封推了過來:“好啦,不逗你了。”
溫梔呆呆地接過了那個信封,傻乎乎的道:“孟,孟姐?”
孟凝拍了拍她的手:“里面有幾張卡,還有那些小的們湊的一些現(xiàn)金……”
女人撇開了臉,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聲:“密碼還是以前那個密碼,拿去用吧。”
溫梔下意識的想要拒絕:“孟姐,這個錢我不能收……”
孟凝回過頭來挑了挑眉:“要是還把我當(dāng)朋友,你就拿著花。”
她聲音淡淡的,卻不容別人質(zhì)疑:“要是我自己一個人自作多情,不管你把錢扔哪兒,就算是咱們這些天來的相處,全部都打了水漂吧。”
溫梔深吸了一口氣,臉都憋紅了。
“我……我……”
拒絕的話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了,從第一次見面起,她就總覺得這女人身上帶著一種江湖氣。
而且……在那個地方工作,溫梔心里面很清楚,如果不是這個女人一直有意無意的護(hù)著自己, 她怕是早就被別人生吞活剝了。
孟凝滿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口道:“以后就不用過來上班了,安心照顧孩子吧。”
眼前的女人卻沒有像她想的一般開心,心里的設(shè)想成真,溫梔簡直是被嚇壞了,她結(jié)結(jié)巴巴地,聲音中帶著一絲哭腔:“孟,孟姐,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jī)會?”
“溫梔!”
蔣凌翰終于站不住了,冷厲的瞪了孟凝一眼,走上前來,拉住了溫梔冰涼的手:“你在慌什么?”
溫梔慌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溫希的手術(shù)費(fèi)……還有之后,之后……”
她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孟凝不過是隨口一句,卻讓她急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似乎天都要塌了一般。
蔣凌翰臉色越發(fā)難看,握緊了女人的手:“我之前和你說過什么?”
他臉上帶了一層薄怒,沉聲道:”經(jīng)濟(jì)上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會負(fù)責(zé)到底。”
溫梔勉強(qiáng)笑了一下,心里卻繃得更緊了。
那么大一筆錢……怎么可能一直欠下去呢?
女兒高昂的手術(shù)費(fèi)用一直壓在她的心頭,要是沒了這份工作,她要拿什么來還這筆巨債呢?
“本來就瘦得不像話,再哭下去,更丑的沒邊兒了。”
男人的表情很難看,動作粗暴地擦去了她臉上的眼淚:“不許哭了。”
他抬頭看了孟凝一眼,目光依舊很冰冷。蔣凌翰當(dāng)然不可能知道孟凝的職業(yè),但這人身上有一種他很熟悉的危險氣息,他絕不會錯認(rèn)。
他深吸了一口氣,握住了女人的肩頭:“不是說了,一切有我,嗯?”
溫梔倉皇地避開了他的大手,向后退了一步:“沒事。”
她勉強(qiáng)對那男人笑了一下:“先不說這些了,孟姐是我的老領(lǐng)導(dǎo)。我……我?guī)タ纯春⒆影伞!?
孟凝落落大方道:“好啊。走吧,前頭帶路。”
幾個人一起往前走著,蔣凌翰一直冷著臉,不遠(yuǎn)不近地跟著她們,表情很難看,溫梔心驚膽戰(zhàn)的,總是害怕這男人會突然發(fā)起火來。
不過一路上她帶著孟凝往病房走,這個男人始終一聲不吭地跟在她們的身后,雖然臉色很是嚇人,不知道是在顧及著什么,到底沒有立刻發(fā)作出來。
但是蔣凌翰不開口,不代表孟凝不會主動開口挑釁。
“溫梔很可愛,對不對?”
溫梔在心里面慘叫一聲,嘴角一抽,無奈地看向了自己的老領(lǐng)導(dǎo):“孟姐……”
孟凝笑盈盈地打量著蔣凌翰:“就是傻了點(diǎn)……”
她和那男人對視一眼,很快收回了目光,語氣正經(jīng)了起來,看向了玻璃之后沉睡著的小姑娘:“不過小丫頭得的到底是什么病?怎么在醫(yī)院里住了這么長時間?”
溫梔一直在絞盡腦汁的思考,怎樣才能讓孟凝回心轉(zhuǎn)意,成功保下這份工作。都沒有發(fā)現(xiàn)蔣凌翰快走了兩步,擠到了自己的身邊,兩人距離挨的極近,在外人看來,有一種特殊的親密。
她聞言一怔:“她……她得的是急性白血病。”
玻璃窗后,小姑娘睡得很沉。
早上蔣凌翰帶著她出去逛了逛,消耗了小姑娘積攢已久的體力。
即便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維持的還算不錯,但是纏綿病榻一個多月,其實(shí)已經(jīng)把小丫頭的氣血消耗的差不多了。
一旦回到病床上,那種可怕的蕭索與病氣,就會重新回到小女孩的臉上。
讓大人揪心不已。
“白血病……”
孟凝頓了一下,心里沉甸甸的,目光復(fù)雜的看著溫梔:“怪不得你會來到這里工作。”
她隔著玻璃窗,看著小姑娘的睡顏,不由自主的道:“她和你長的很像。”
溫梔勉強(qiáng)笑了一下,憂心忡忡的,已經(jīng)說不出其他客套話來了。
蔣凌翰臉色淡淡的,不想再讓女人難過下去,便想讓溫梔先離開這里,換換心情:“剛剛護(hù)士說,可以在孩子枕頭底下塞個小東西。”
他目光專注地看著溫梔:“我在休息室放了一個小香囊,你拿過來,等會兒咱們一起給孩子帶上,好不好?”
溫梔下意識地看了過去:“還需要有這些東西嗎?”
蔣凌翰點(diǎn)了點(diǎn)她的鼻子,勾了勾嘴角,眼底浮上一層笑意,道:“喜歡的話,下次去那邊,幫你也求一個。”
溫梔眼睜睜地看著男人的大手伸了過來,在自己鼻尖上一觸即離。
心跳突然就亂了一拍——她自己其實(shí)也經(jīng)常對溫希做這個動作,那是母女倆之間的一個非常溫情的小游戲。
但是由這個男人來做……
怎么就變得那么怪呢?
溫梔臉頰紅彤彤的,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焦慮的心情褪去,心底里涌上了一種不同以往的緊張感:“好……謝謝你。”
這是頭一次……
生平頭一次,有人這么在意她的感受。
溫梔臉上的紅暈越來越重,說不出來是什么感覺,在女兒重病即將面臨手術(shù)的這個關(guān)口,她對外界其他一切人或事的感受其實(shí)是有些遲鈍的。
只是蔣凌翰……
溫梔匆匆的孟凝道過歉之后,就埋著頭逃了出去。
她無法忽視這個男人的好意,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對待他。
在樓道里跑著跑著,她的心跳反而慢慢平息了下來。
今天蓉城天氣陰陰的,走廊里面也彌漫著一種潮濕,空氣中仿佛隨時會墜下水來,來來往往的路人臉上都是麻木的郁悶。
溫梔卻恍然不覺,沉浸在自己小小的世界里面的喜怒哀樂里。
她深吸了一口氣,從男人的外套里面取出了那個小小的香囊,呆了一下,便緊緊握在手心里,大步走回了女兒的病房。
女兒手術(shù)在前,術(shù)后也需要很多錢來維持她的營養(yǎng)。
溫梔苦笑了一聲,放開了那些風(fēng)花雪月的心思。
哪有心思去顧這些事呢……
香囊的氣味兒清淡,可能是在蔣凌翰的外套中放了太久,隱隱約約還能聞到一絲清苦的煙味。
溫梔在ICU門口站著,下意識地舉起了那個香囊,湊到了鼻尖上,小心翼翼地嗅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