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眼下也是一團黑青,她苦笑了一聲,輕聲道:“三天沒回去過了……”
紀安陽皺緊了眉頭,接過了秘書手上的文件:“你先回去休息一下,九盛那邊。”
她推開了辦公室的門,無聲嘆了一口氣:“急死也沒有辦法。”
“你來的正好。”
紀衡抬頭看了過來,表情很是嚴肅:“你那邊查到什么了么?”
他眉頭緊緊皺著:“聯(lián)系不到他們的高層,普通員工也可以。只要能打探到有用的消息,錢上不必節(jié)省。”
紀安陽無奈道:“什么都沒有……這個集團真的是,做事毫無章法。”
她吐了一口氣,頹喪的不得了:“想攻擊誰就攻擊誰。溫家那邊兒沒有收手,反而又把矛頭指向咱們紀氏了。”
紀衡眉頭皺的更緊,臉上的表情很難看,輕輕的敲了一下桌子:“不是毫無章法……他們壓根兒就是沖著紀氏來的,前段時間針對溫家的攻擊,不過只是順手而為罷了。”
紀安陽一下子泄了氣,重重地撐上了自己的太陽穴:“沒有任何交涉,就是一個勁兒的攻擊,這個什么——”
她一句話還沒有說完,辦公室的門就被人重重的推開:“紀衡!”
紀衡眉頭狠狠一皺——來人竟是紀楊兩家父母。
“媽?”
四個大人臉上都是喜氣洋洋的,紀母更是笑得合不攏嘴,一把握住了楊夢瑤的手,眼睛里面的喜悅像水一樣流了出來:“夢瑤懷孕了!”
紀衡只覺得無比荒唐,“什么?”
“我們又有寶寶了。”
楊夢瑤護著自己的小腹,一臉溫柔:“紀衡,你終于可以做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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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萬不能有任何閃失……”
紀宅,書房里。
紀安陽往客廳里瞥了一眼,壓抑不住嘴角的那抹冷笑:“就算她肚子里頭懷的是個金疙瘩,也用不著這么大的陣仗吧?”
紀母正在和家里的仆人絮叨著一大堆注意事項,好半天沒有個完。
穆景逸咳嗽了一聲,下意識地直起了腰,擋住了紀衡看過來的視線:“嫂子能夠重新懷孕,是好事。”
“繼續(xù)談公事吧。”
紀衡眉頭一蹙,臉色甚至比紀安陽還要差一些。
這個孩子……非但沒有讓他感到一絲喜悅,反而把他壓的喘不過氣來。
簡直是荒唐。
“安陽啊——”
三個人還沒正經(jīng)說上幾句話,紀母就推開書房的門走了進來,后頭還跟著含羞帶怯的楊夢瑤:“這段時間,是你嫂子最受苦的時候,你多陪著她些,知道了嗎?”
紀安陽臉色瞬間就綠了,頭一次對長輩生了怨懟的心,連旁邊坐著的穆景逸都壓不住她:“嬸嬸,公司里面一團水生火熱,我實在是忙不過來!”
“我沒事的……只是想著。”
楊夢瑤抽泣了一聲,眼睛里面的淚水泫然欲滴,眼睛瞅著那邊的紀衡不放:“是我沒用……偏偏這個孩子來的也不是時候。”
她抬手擦了一下自己的眼角,眉頭蹙著,似乎是脆弱的不得了:“如果能夠幫上你們一點忙,我也不會這么愧疚了。”
紀母咳嗽了一聲,拍了拍媳婦兒的手,瞪了一眼紀衡:“她為紀家生兒育女不容易……紀衡,公司里面的事再忙,你也絕對不能輕忽了自己懷著孕的媳婦!”
紀衡緊緊地閉了一下眼睛,心里的煩躁在此刻升到了最高,旁邊的穆景逸倒吸了一口涼氣,似乎也不是很贊同。
面對著自己的母親,他終究還是說不出什么多余的話來,只能狼狽地應了一聲:“好。”
紀母挑了一下眉頭,還覺得有些不足,加重了語氣:“白天再忙,晚上也要必須回來見夢瑤一面,知道了嗎?”
煩躁像暴雨一樣襲了過來,狂風暴雨沒有止息,在這一刻,紀衡幾乎想在眾人的眼前把桌子掀翻,然后把所有人都趕出去。
然而在現(xiàn)實里面,他也只是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地將那陣狂風暴雨壓回了心底:“好……媽,我都答應你。”
她聽到了紀衡肯定的回答,心下便也松了一口氣:“好,你們先忙,我?guī)е鴫衄幦ニ吕锷现悖槺氵€還愿。”
在書房的木門合上之前,楊夢瑤溫婉而大方的和屋子里面的紀安陽點了點頭,扶著自己還是一片平坦的小腹,含著笑挽上了紀母的胳膊,親親熱熱的一起出門去了。
憋屈了這么長時間之后,她終于在此刻心滿意足了——
哪怕一直感受不到紀衡對自己的愛意……
她也可以憑著這個孩子,把那男人綁在身邊一輩子。
她側(cè)頭看了一眼緊張孫子緊張得不得了的紀母,還有她身后一臉嚴肅的紀父,臉上的笑容變得越發(fā)燦爛。
她會坐好紀太太這個位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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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你的東西,你放過我吧!”
深夜,蔣宅。
當啷一聲巨響,是溫梔伸手掀翻了床頭柜上的鬧鐘,她喘著粗氣,從噩夢中醒了過來,心下沉沉的,只覺得悶的厲害。
噩夢帶來的情緒一時揮散不去,溫梔下意識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臉,覺出一手濕熱。
她狼狽地翻身下床,快步走到了窗前,一把推開了窗戶,讓夜里的冷風呼嘯著鉆了進來。
怎么又哭了呢……
溫梔吸了一下鼻子,下意識地攏緊了身上的睡袍,夢里面那張蒼白的臉又突兀的劃到了她的眼前——
“紀衡……”
噩夢中那陣撕心裂肺的痛苦已經(jīng)消失不見,只是沉甸甸的疲憊壓在她的心頭,鈍鈍的煩躁感讓人無所適從,壓抑極了。
那人究竟在痛苦什么呢?
白天時,溫梔從來不會想起他,閉上眼之后,關于紀衡的噩夢卻總是紛至沓來。
在這些噩夢里,她總是看不清那男人的臉,卻能很明顯的感受到他的痛苦。
她苦笑了一聲,手指無意識地纏上了自己的裙邊。
如果可以恨他就好了……單純的厭惡,比這些復雜的情感,來的要更加利落,也更加痛快。
夜涼如水,屋里屋外都靜的可怕,溫梔怔然半晌,終于還是倒頭陷入了大床上,翻來覆去,頭痛欲裂,腦子里面昏昏沉沉的,一夜卻再也沒有睡安穩(wě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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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小希呢?”
第二天早上,溫梔睜開眼睛便是一陣疲憊,下意識地看向了床頭柜上的鬧鐘,電打一般從床上彈了起來,卻發(fā)現(xiàn)女兒并不在她的兒童房里,赤著腳跑到了客廳,幾乎有些六神無主了:“我怎么醒的這么遲……孩子呢?”
“我已經(jīng)送過去了。”蔣凌瀚低低笑了一聲,站在溫梔的身后,抬高了聲音:“好了,不用擔心,過來吃早飯吧。”
溫梔臉噌的一下就紅了,硬著頭皮轉(zhuǎn)過身來,看著那個身材高大,卻在腰上圍了一件小黃雞圍裙的男人:“對不起……”
蔣凌瀚已經(jīng)為她拉開了餐桌前的椅子:“先把鞋子穿上。”
他一邊擺放著碗筷,一邊不以為然道:“這有什么好對不起的。多睡一會兒,你精神也能好一點。”
溫梔干笑一聲,去客廳里穿了一雙拖鞋,向著餐廳走了過來。
“吃吧。”
蔣凌瀚將早餐推了過來,眼里是沉沉的笑意:“吃完早飯,帶你去醫(yī)院復查一下身體。”
溫梔臉色有些蒼白,小腹處似乎是墜著一塊沉甸甸的鉛塊,坐臥難安,怎樣動作都覺得難受。
溫梔勉強對他微笑了一下,下意識地端起了眼前的杯子:“其實我身體挺好的……哎?”
她皺了一下鼻子,怔然朝那男人看了過去:“紅糖水?”
“嗯。”
男人抬起手來,擦了一下自己的鼻子,似乎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你上次說,每次都覺得難受……我問了隔壁婦科的王老爺子。”
“喝吧,這是他以前常開的中藥方子,可以緩解一些生理期的痛苦。”
溫梔心臟狠狠跳了一下,怔怔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哭笑不得道:“你怎么連這個都記得呀?”
蔣凌瀚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快喝,喝完就能好受一點了。”
中藥和紅糖混在一起,味道詭異而難聞,溫梔捏著鼻子喝了一大口,身體確實舒服了不少,似乎有一股暖流從胃袋里落到了小腹處,讓她整個人都暖洋洋的。
她對蔣凌瀚笑了一下,慢慢地又抿了一口紅糖水,把心里那股莫名的惆悵感壓了下去。
就這樣吧。
有這樣的男人可以托付終生……
她實在是已經(jīng)足夠幸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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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項指標還是不太理想。”
醫(yī)院,蔣凌瀚半擁著溫梔,另一只手拿著已經(jīng)出來的檢查報告,皺著眉頭道:“養(yǎng)了這么久,還是不能放松。”
溫梔吸了吸鼻子,醫(yī)院的走廊上人來人往,她總感覺路過的人會多看他們兩人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從蔣凌瀚的懷里后退一步,離開了那陣她最近已經(jīng)漸漸熟悉的味道:“還有最后一項檢查沒有做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