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尷尬間,門鈴再一次響起。紀安陽為了逃離這種沉悶的氣氛,忙自告奮勇地去開門。
“你怎么來了?!今天歡迎溫?;貋?,你來干嘛!”紀安陽看到來人是蔣凌瀚后,心里一陣哀嚎。本來剛才就被紀靈搞得很亂了,現在再來個蔣凌瀚,那這個家還讓不讓人待啦!是以,她故意壓低聲音問道。
“安陽,怎么回事,誰來了?怎么不進來啊。”餐廳里傳來紀母詢問地聲音。
紀安陽心下一緊,忙手腳并用地擋住門,想把蔣凌瀚推出去關上門,卻被蔣凌瀚瞅準空當,一步走了進來。
坐在餐廳的眾人看清來人后,一時間神色各異,只是氣氛比剛才更加凝重了。
紀父面色不好地開口詢問:“小蔣怎么來了,也沒提前說一聲。”明明是寒暄的話語,卻被紀父說得寒氣森森的。
“我這不是聽說紀家今天要認回孫女,趕來給伯父您慶祝么?!笔Y凌瀚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一旁的溫梔面上也一陣尷尬,蔣凌瀚之前并沒有跟她說他也會來,現在突然出現,倒是讓她措手不及,之前想好的計劃也被打亂了。
倒是溫希,看到蔣凌瀚海,臉上的表情一下生動起來,高興地開口叫道:“爸爸!”不過溫希也知道這是在別人家,所以硬生生克制住了想撲上去的沖動。
蔣凌瀚倒也不避諱紀家的人,心安理得地應下來。這下不只是紀父,連紀母的面上都有些掛不住了。
兩個老人對視一眼,用只有彼此才能聽到的聲音說:“哪有這樣的,他蔣凌瀚又不是不知道溫希的身份,還這么大言不慚地應下。”
一旁的紀父倒是看得透徹,說道:“那咱們也沒有辦法,現在溫希資料上的姓名都寫著蔣溫希。而且蔣凌瀚之所以這么有底氣,還不是仗著溫希的感情?咱們現在要收回溫希的心,只有先順著她的意思來。”
兩人嘆一口氣,又將目光看向一直站著的蔣凌瀚。
“小蔣,過來坐吧,一直站著也不是個事。”紀母勉強招呼道。
蔣凌瀚應了聲,走到溫梔身旁空出來的位置坐下。紀父紀母的面色又是一陣難看。
“我聽說,前段時間伯父伯母為了把溫希找出來,可是費了一番功夫,都累病倒了。這畢竟都上了年紀,還是注意身體的好。”
紀父不言語,紀母只好接話道:“小蔣說的是……”
蔣凌瀚頓了頓,又說道:“只是這紀家找我蔣家的孩子是怎么回事?溫希畢竟姓蔣,來紀家吃飯也只能算做客,那門口貼的“回家宴”,又怎么說?”
偌大的餐桌上,一時無人接話。就在蔣凌瀚又要開口時,老宅的大門被直接打開。
紀衡匆匆結束了會議,連外套都顧不上拿,就風塵仆仆地往回趕。誰想到一進家門,就看到蔣凌瀚站在溫梔身旁,似笑非笑地看向自己。
兩個男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一時間硝煙四起,誰也不讓誰。
紀家父母看到紀衡倒是十分高興,這下再也不用擔心蔣凌瀚空手搶人了。
只是兩人還是高興得太早。紀父懷中的溫希,本來坐的好好的,誰知看到進門的紀衡后,卻猛地掙脫紀父的懷抱,一下子跑到溫梔身旁,抓緊她的手,冷漠地看向紀衡。小小的一雙眼睛里流露出來的冷意,連一個成年人看了都覺得有點害怕。
紀父紀母卻沒注意到溫希的反差,親親熱熱地迎了紀衡進來。溫梔身旁的座位被蔣凌瀚占了一個,兩人又特意把紀安陽往一邊趕了趕,無視她控訴的眼神,安排紀衡坐了過去。
紀母因為之前跟溫希的融洽相處,此時也沒了顧忌,對溫希說道:“小溫希,見過這個叔叔嗎?我們是他的爸爸媽媽,又是你的爺爺奶奶,所以他才是你的爸爸?!?
溫希冷眼看著紀衡希冀的目光,并不為所動,反而抓住了一旁蔣凌瀚的手,沖紀衡揚了揚。
“你們如果讓我叫他叔叔,倒是可以。但是爸爸,我只有這一個。”
紀衡眼里的希望一寸寸熄滅,不過他仍舊不氣餒,繼續說道:“我知道咱們溫希最喜歡芭比娃娃,所以特地買來送給溫希呢。她是個機器人,會說話,還能實時跟咱們互動,我現在去拿來好嗎?”
紀衡說完就要起身,紀母心虛地看了一眼紀父,卻被紀父一個眼神安撫住。
雖然那玩具剛才被他們送給了紀靈,但現在溫希不見得就會要。
果然,溫希想都沒想,張口就道:“我不要?!?
紀衡起身的動作頓住,可下一秒就收拾好情緒,又坐下,拆開一雙新筷子,給溫希夾了一塊玉米餅。
“我聽媽媽說,溫希最喜歡吃這個,多吃點?”平時公司里呼風喚雨的紀總,此時也只能小心翼翼地伺候著這個小祖宗。
“溫希一下把碗挪開,“我不喜歡吃玉米餅,我也不想要你夾的?!?
紀衡挫敗地收回筷子,雙手局促地放在腿上。
溫梔實在看不下去,低聲斥責道:“溫希,怎么能這么沒有禮貌。”
溫希第一次被訓斥,有點愣神,可反應過來后,仍是倔強地一步也不退讓。
“媽媽,我不想待在這里了,我要回家!”
溫梔頭疼地看著眼前這一幕。今天打算說清楚的話,一句也沒說出來,就被接二連三的插曲給打斷。只是這次不把話說明白,就勢必還要跟紀家有下一次的見面。
想到這,溫梔蹲下身,試圖跟溫希講道理:“溫希,媽媽平時跟你說的,吃飯吃到一半離席,是很不禮貌的。今天爺爺奶奶做了一桌子菜,你現在就走掉,不是浪費了他們的一片心意嗎?”
溫希卻一點面子也不給,十分堅決地說:“今天就算我的不對,菜大家也可以繼續吃,我現在就要回家,回家!”
溫梔剛要繼續勸,就聽蔣凌瀚出聲道:“看來溫希也累了,那既然如此,我們就先告辭了?!闭f完還不等溫梔反應過來,蔣凌瀚就已經帶著溫希走到了門口。
溫梔沒辦法,只得匆匆向紀父紀母告別道:“伯父伯母,這次實在不好意思了,我們下次再說吧?!?
一家人目送著三人越走越遠,卻無可奈何。
路上,溫梔憋著一股子勁,一句話也不說。蔣凌瀚十分疑惑,問了她好幾次。
“怎么回事,能盡快從紀家脫身,還不開心嗎?”
溫梔聽到這話,一下停住腳步看向蔣凌瀚。她知道這也不能怪他,說到底,蔣凌瀚這么做還是為了她們母女,可不管怎樣說服自己,心里那股火都始終消不下去。
“你為什么那么草率地就帶溫希出來,我今天要跟紀家父母說清楚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就沒機會了。”溫梔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跟平常無異。
蔣凌瀚解釋道:“剛才就算我不帶你們出來,你覺得溫希會乖乖聽你的話,還留在那里嗎?到時候只會讓你更下不來臺。”
“那也不需要你來管啊,你今天為什么招呼都不打一聲就過來。蔣凌瀚你知道嗎,打從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今天這事兒簡單不了了。”溫梔失控地喊道??珊巴?,她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話似乎說得太重了……
她不敢看蔣凌瀚的神色,只是低下頭,掙扎著解釋道:“我不是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說,今天我的本意是心平氣和地跟他們說清楚,我們雙方都能建立在互相理解的基礎上,把這個事情解決好,但是……”
“但是這根本不可能,紀家父母不可能理解你,如果不采取強制措施,他們只想要回孩子?!笔Y凌瀚強勢地說完,不再出聲。
溫梔迷茫地抱住自己,蹲下身來。
紀家老宅里,紀父紀母還一頭霧水。
“小衡,之前溫希明明已經接受我們了,我跟你爸還抱了她呢。按說事情這樣發展下去就沒錯了,只是為什么她看到你,反應會那么大啊?”紀母擔憂地說道。
紀父涼涼地在一旁補刀:“都說小孩子的眼睛最能看透人心,說不定人家看清你家兒子不喜歡她,自然就反應大嘍?!?
紀衡痛苦地揉了揉眉梢,說道:“當時你們和楊夢瑤拼命阻止我去捐獻骨髓的那個受體,就是溫?!?
紀父紀母聞言,震驚地瞪大了雙眼,又聽紀衡接著說道:“我之前本來已經答應了醫院,醫院方面已經開始著手做手術準備了,卻在臨上手術臺的時候,被我單方面取消了手術。好在后來,醫院很快又找到了配型,溫希才能活下來……”
紀父紀母從來不知道,還有這樣一段隱情。
紀父又問道:“溫希知道了這件事?”
“我當時去了幾次醫院,溫希看到過我?!奔o衡回道。
“都怪我,當時我要是不阻止你,或許現在……”紀母哭著說道。想到當時就差一點,自己的寶貝孫女就要因為自己沒命了,紀母心里就一陣難受。
紀父看不慣紀母這動不動就哭哭啼啼地毛病,說道:“行了,現在哭有什么用,人沒事就行。以后再想辦法吧……”
紀衡聞言,聲音稍顯嘶啞地開口:“所以我對于溫梔和溫希母女倆,不只有當年的陳年舊事,還有如今的一些恩怨。這一點一滴加起來,不是能那么輕易就說原諒的。”
“這是我最后一次說了,溫梔和溫希,兩個人必須一起進紀家,少了哪一個都不行。關于溫希的去留和溫希什么時候回來的問題,你們就別再插手了。”紀衡一口氣說完,就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紀父和紀母面面相覷。
“他這意思是說,要想溫希回到紀家,還得先求得溫梔的原諒?”紀母不確定地問道。
紀父冷笑一聲,開口:“哼,就這臭小子以前干的那些事,想讓溫梔原諒,門兒都沒有?!?
紀母一聽急了,“那怎么辦,我的溫希就回不來了?”
“等著吧,這種事急不得……”紀父說完,又拿起了桌上的報紙,不再理紀母了。
紀母看著這一左一右,都優哉游哉的態度,氣簡直不打一處來。
紀靈的房間里,自從她被帶進來后,傭人就上了鎖,她怎么砸門也沒有人理她。
“你們這是干什么!我可是紀家的小小姐,我要出去!”
紀靈在屋里大叫著,隨即屋內又是一陣叮叮咣咣,屋外守著的傭人對此早已見怪不怪,并不理會。
紀母上樓,站在門外聽著里面的動靜,皺眉向傭人詢問道:“里面怎么回事,怎么這么大動靜?”
“是紀靈小姐想要出來?!眰蛉嘶氐馈?
紀母一陣奇怪,“她想要出來就出啊,又沒人攔著她。”話音剛落,紀母就看到木質門把手上落著的大鎖。
“你們怎么回事,誰讓你們把人鎖起來了,快打開!”紀母氣憤道。
傭人心驚肉跳地打開鎖,解釋道:“剛才我看大家都在樓下,紀靈小姐又一個勁想要跑回去,我擔心她打擾……”
紀母沒耐心聽傭人的解釋,趕快往房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