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紀衡辦公室內。
紀衡從楓山公園回來后,一點沒耽擱地去了公司,卻沒想到推開門,紀安陽正坐在里面等著自己。
“喲,難得見紀總曠班啊,快說說,干嘛去了?”紀安陽手上還抱著一大摞文件,看到紀衡進來,迫不及待地問。
紀衡臉色算不上好,對紀安陽的打趣也不想接,只淡淡地回道:“嗯,楓山公園。”
紀安陽奇怪,像這種地方,不都是年輕情侶和老年人喜好去的地方嗎,她表哥哪個都沾不上,怎么會想起來去那。
“楓山公園?去那兒干嘛……”
“求婚。”
不等紀安陽問完,紀衡就用兩個字驚掉了她的下巴。
“求,求什么?求婚?!表哥你沒事吧,跟誰求婚啊你。”紀安陽表示完全不相信她家表哥嘴里蹦出來的話。
紀衡抬頭,見紀安陽仍沒有從他辦公室里出去的打算,又補充道:“跟溫梔求婚,被拒絕了。但是我打算把溫希的撫養權要回來,如果她不同意,那我會上報到法院。”
紀衡平靜地說完這一席話,看著紀安陽,用眼神詢問她什么時候走。
“切,人溫梔肯定會拒絕你了……”紀安陽笑得一臉自得,但隨即又反應過來紀衡后面說了什么,“等等,你剛說什么,要回溫希的撫養權?!紀衡你瘋了吧?”
紀安陽完全不能理解紀衡的所作所為,當時明明是他自己說要慢慢來,要等溫梔原諒自己,還不肯讓伯父伯母插手,如今自己卻要這么做,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
“怎么,你不是很喜歡溫希的么,我如果要回撫養權,你就可以天天見到她,你應該開心才是啊。”紀衡把玩著手里的鋼筆,視線還在面前的文件上,話卻是對著紀安陽說的。
“是,我是喜歡溫希,但我喜歡的是一個活潑可愛有朝氣的溫希。但你覺得,如果強行把溫希搶來,她還會快樂嗎?那是你的親女兒啊,你能不能為她考慮一點。”紀安陽看不懂這樣的紀衡,她不明白他說的這些話是氣話,還是真的這樣想。
紀安陽見紀衡并不理她,又說道:“表哥,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我記得你當時說,“要給溫梔一個接受我的時間”,“溫梔和溫希必須兩個人一起進紀家”,我都記得清清楚楚,難道你忘了嗎?”
聽到這,紀衡終于有了反應,他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眼里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抬眼說道:“安陽,你不明白,溫希她畢竟是我的女兒……”
紀安陽卻覺得跟紀衡根本說不通,扔下手上的文件,臨走前扔下一句:“我不管你有什么難言之隱,我只知道,你這樣要來的溫希,只會跟你越走越遠。”
紀安陽走后,紀衡再沒有了看文件的心情。他重重地往椅背上一靠,皺眉閉上了雙眼。
為什么都說他錯了…...他知道,或許這樣的方法有點過激,但如果不這樣做,那溫梔什么時候才能回來,溫希什么時候才能姓紀?他不過是想挽回一些東西啊,怎么就錯了呢……
此時的紀衡已經走進了死胡同,他固執地認為,只有這樣做,才能牢牢地將溫梔綁在自己身邊。
因為之前被紀衡那么一嚇,溫梔沒敢再去畫室,寸步不離地守著溫希,心驚膽戰地過了幾天。本以為一切就要過去了,可該來的還是沒逃掉。
早晨,溫梔正跟溫希坐在桌子前吃早飯,門外突然傳來“篤篤篤”地敲門聲。溫梔心里一緊,這幾天她都是這么過來的,只要一聽到門外有動靜,心就會揪起來。
她忙放下筷子,將溫希帶到書房里,蹲下身安慰溫希道:“溫希乖,還記得之前跟媽媽玩得捉迷藏游戲嗎?要乖乖躲在這里不出聲哦,媽媽出去把壞人趕跑。”
溫希乖巧地點了點頭。她這時候還不能理解溫梔的心情,只覺得這幾天都跟媽媽時時刻刻待在一起,幸福得像是在做夢,只是夢醒了她就不能再見到媽媽了。
溫梔過去開了門,見到門口站著幾個穿制服的人。她警惕地看著這些人,她可沒忘,當時紀衡說法院見的話。
果然,為首的那人率先開口道:“你好,是溫梔女士嗎?我們是瀾城市最高人民檢察院,受紀先生的委托,需要重新討論孩子撫養權的問題。這是法院的傳票,到時請您務必到場,配合我們的工作。”
溫梔愣愣地看著手上這張所謂的法院傳票,腿下一軟,跌坐在地上。
“溫女士,你沒事吧溫女士……”耳邊人急切地呼喚放佛跟溫梔隔了一個空間,她聽不太真切那些人都說了什么。
好半晌,溫梔扶住門框,勉強穩住了心神,扯出一抹笑對法院來的人說道:“我知道了,你們先請回吧。”
屋內書房里,溫希一個人怔怔地站在門后,手上還滑稽地抱著一個兔子玩偶。顯然是將來人和溫梔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看吧,她就知道。這幾天過得太不真實了,總有人想來跟她搶媽媽……
晚上吃過飯,溫梔將溫希叫到跟前,問道:“溫希,明天去上幼兒園,好嗎?”
她想過了,既然紀衡已經給自己發了傳票,那自己也沒什么好躲的了,在法院正式判決前,他總不會再干出什么事來。所以在做了一下午心理建設后,溫梔最終這么決定下來。
溫希默默看著眼前的溫梔,才不過幾天的時間,溫梔就消瘦了一大圈,整個人顯而易見地憔悴下來。
這幾天真的是她太不懂事了,只顧著自己開心,卻不知道媽媽心里有多煎熬。都說小孩子小不懂事,可三歲的溫希,把什么都看在眼里。
溫希伸手,摸了摸溫梔的臉,小聲回道:“好,我們明天去幼兒園。”
晚上,溫梔給溫希掖好被子,在心里給自己打氣。無非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溫希的心是向著自己的就行。
次日,溫梔看著溫希進了幼兒園,才放心地轉身離去。
卻沒想到,溫希在溫梔轉身后,并沒有進教室,而是自己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操場走著,最后躲到滑梯下面,一個沒有人看到的地方。
她看著面前剛從土壤里冒了個頭的小苗,淚珠一顆顆砸進泥里。
她和媽媽已經過得很辛苦了,為什么還是有人見不得她們好,還是想拆散她們?她想起來以前家里一個阿婆說的話,她說:“小希,好人都是有好報的,老天爺在天上看著呢。”可是她跟媽媽都是好人,為什么這個好報一直不來呢……
溫希起先還是小聲地抽泣,最后索性放聲大哭起來,卻沒想到這個哭聲竟招來了一個人。
“喂,你為什么要哭?”
溫希猛地止住哭聲,還因為停得太快,小小地打了個哭嗝,惹來對面人一個嘲笑的眼神。
她不好意思地抬頭看去,發現是一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男孩,便又放下心來,不再理他,自顧自地沉浸在自己的傷心事里。
可面前的小男孩似乎不是這個想法,他見溫希不理自己,順勢坐了下來,嘰嘰喳喳地說開了。
“我叫郁寒,你叫什么啊。”
“溫希。”溫希不太想理他,興致缺缺地回復道。
卻沒想到郁寒聽到這個名字,倒是愣了一下。他在心里默念著溫希的名字,嘴角悄悄勾起,若是這樣的話,那他就更得問問了。
“那溫希,你為什么一個人躲在這里哭啊。”
溫希一向不太喜歡對陌生人講自己的事情,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看著郁寒,突然有一種莫名的傾訴欲。
“我一直跟媽媽兩個人生活在一起,本來一切都挺好的,但是前段時間出現了一個人,自稱是我爸爸,非要拆散我和媽媽,把我帶走,見媽媽不同意,他昨天還叫來了據說是法院的人幫忙……”
郁寒聽著溫希的敘述,漸漸皺起了眉頭。如果這個溫希確實是余阿姨的孫女的話,那這些事就必須得讓余阿姨知道了。
不知道什么時候,溫希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不再說話。郁寒看著面前縮成一團的小人,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我保證,那個人搶不走你的,你一定還可以跟媽媽生活在一起。”郁寒信誓旦旦地保證道。
溫希看著面前這個笑得一臉篤定得小男孩,也不知道怎么,就信了他的話,甜甜地點了點頭。
這一下倒是搞得郁寒不好意思起來,他起身道:“快起來吧,我送你去教室。”
兩人一前一后地向前走去。
確認溫希進了教室后,郁寒轉過身,表情晦暗不明。
九盛集團樓下,郁寒出現在大門口,一言不發地走了進去,直接按下通往高層的電梯。
董事長辦公室外,秘書看到來人,恭敬地說道:“郁少爺,董事長在里面。”
郁寒點點頭,推門進去。
“小寒?你今天不是說去幼兒園嗎,怎么這個時間過來了?”余瓊放下手里的筆,抬頭驚奇道。
郁寒一進門見到余瓊,和剛才門外冷若冰霜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他跑過去親昵地搖了搖余瓊的胳膊,說道:“小寒這不是想來看看余阿姨嘛,怎么,你不歡迎我來啊。”
余瓊看著這孩子又開始沒個正行了,不禁好笑地搖搖頭,卻聽郁寒又接著說道:“余阿姨,我今天在幼兒園碰到溫希了。”
余瓊一聽,來了興趣,示意他接著說。
“但是她和她媽媽好像碰到了一些事……聽她的意思,似乎是她爸爸這次回來,想通過走法律程序要回溫希的撫養權。”郁寒皺著眉說完,探尋地看向余瓊。
余瓊聽到這話,也是大吃了一驚,這些事她從沒聽溫梔跟自己說過,只怕是不想麻煩自己,打算一個人應對。
“這孩子,有什么事從來也不跟我說……”余瓊頓了頓,又道:“我知道那個男人,只是如今溫梔并未告訴我這些事,肯定是不想我知道,那我又怎么出面解決呢……”
余瓊自言自語地說著,卻沒想到郁寒突然湊上前,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余瓊聞言,眼睛立即亮了幾分,贊賞地看著郁寒,郁寒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吐了下舌頭。
按照郁寒的提議,余瓊立刻起草了一份文件,帶上東西就去找了溫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