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和紀衡達成共識后,溫梔也不再處處躲著紀家人。所以他們現在,是逮到機會就要來溫希面前刷存在感。
周末,紀安陽又被紀衡壓在公司里加班,正百無聊賴地打著報表,她突然靈機一動,迅速給溫梔發了條微信過去。
“溫梔溫梔,今天周末,我能去你們家接溫希出來玩嗎?”
還在家的溫梔看到這條消息,早已經見怪不怪了。就這一周,她接到紀家人要來看溫希的消息,沒有十條也有八條了。
想到這,溫梔無奈地搖了搖頭,隨手發過去:“好啊,你過來吧?!?
紀安陽一看到溫梔的回復,立即興奮起來,一口氣跑到紀衡面前,直接將手機拍在他桌子上。
“看看看看紀總,我這可是有陪你女兒出去玩的圣旨,加班什么的……就算了吧?”
紀衡瞥了手機一眼,壓抑著笑意道:“去吧,讓小柳過來一下?!?
紀安陽得到赦令,歡天喜地地就去了蔣凌瀚家里。
紀安陽到的時候,正巧碰上溫梔在整理家里的雜貨,什么溫希小時候穿的衣服、家里不用的舊物,還有些過期的雜志,零零總總在門口堆了好幾個大箱子。
“哇,收拾了這么多啊,看來我來得有些不是時候?!奔o安陽邊進門邊感嘆道。
溫梔笑了笑,回復道:“家里東西堆得都放不下了,我趁周末閑著,給它整理一下。你來了正好,把溫希帶出去,也給我省心了?!?
紀安陽走到沙發邊坐下,隨手拿起一本溫梔放在雜物簍里的書翻了起來。
“溫梔,這本書也不要嗎?我看它寫得挺好啊……”
溫梔沒抬頭,隨口說道:“都是些過去的東西了,扔就扔了,留著也占地方。”
這話一出,紀安陽愣了一下,好半晌,才突然開口道:“過去的書你不要了,那過去的人呢?”
溫梔聞言,收拾東西的手一下頓住。她回過身,逃避似地笑著說道:“安陽你在說什么啊,哪里有過去的人……”
紀安陽并不死心,繼續說道:“你知道我在說什么的,過去的事情……”
話未說完,溫梔突然打斷,對溫希說道:“溫希,媽媽跟紀阿姨說點事,你先去房間里等我們好嗎?”
從剛才紀安陽說到過去的事情的時候,溫希就把兩只耳朵豎起來了,沒想到正聽到關鍵部分,媽媽居然讓她進去。溫希遺憾地撇了撇嘴,最終還是乖巧地進了房間。
等看到溫希進了房,溫梔才又轉過身來,對紀安陽道:“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但是過去的事情沒有什么可解釋的必要,畢竟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也沒人能做假?!?
紀安陽皺了皺眉,說道:“當然有必要解釋。這次綁架溫希的主謀,就是那個任重,楊夢瑤早就跟他勾搭在一起了,甚至她懷上的那個孩子,也是任重的根本就不是我表哥的。又或者你在糾結表哥他對楊夢瑤的感情,那更沒有必要,因為他對楊夢瑤的愛,全部都是來自以前的溫梔。如果你是對過去的事情耿耿于懷……”
“夠了安陽!你也說了他愛的是過去的溫梔,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溫梔不愿意再想起過去的事情,那些事是她的傷疤,也是對她的愚蠢的一個見證。
紀安陽不明白溫梔突然這么強勢的原由,不解地問道:“溫梔,你到底在害怕什么,為什么不能再給紀衡一次機會?”
溫梔鄭重地抬起頭,第一次認真地直視著紀安陽的眼睛道:“安陽,你也看到了,我現在過得很幸福。之前那幾年最苦的日子,都是蔣凌瀚陪在我身邊,幫我撐過來的,現在說原諒,根本就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
“你害怕自己對不起蔣凌瀚,對嗎?”紀安陽回問道。
溫梔半晌沒出聲,紀安陽見今天這場談話也說不出個什么結果了,便最后說道:“溫梔,感情這種事情,都是看自己的心的?!?
溫梔怔怔地坐在原地,連紀安陽什么時候把溫希帶走的都不知道。
路上,紀安陽帶著溫希買了好多東西,可溫希始終提不起興致。紀安陽雖然平時看著大大咧咧,可這種小女孩的心思,她還是挺敏感的。
“怎么啦溫希,一路上都悶悶不樂的。”紀安陽蹲下身,輕輕彈了下溫希的腦袋瓜。
溫希慢半拍的抬起頭,看了紀安陽一會兒,才回答道:“紀阿姨,你說發生在媽媽身上的,過去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啊,為什么她始終不能原諒紀叔叔呢?”
紀安陽聽到這個問題,愣了愣,不知該作何回答。她知道今天溫梔特意把溫希趕回房,就是不想讓她知道什么,那自己也不能費了她這番苦心。
想了會兒,紀安陽才慢慢說道:“既然是媽媽的事情,那如果媽媽愿意說,自然會告訴我們。這些操心的事情就讓那些大人去想吧,咱們溫希要做的,就是健健康康地長大,這就是對媽媽最好的回報了?!?
兩人說著話,不知不覺間就走到了一家理發店門前。紀安陽見溫希還是一副憂心沖沖地樣子,突然心血來潮地說道:“人家都說,換個發型就能換個心情。走溫希,我們也去試試?!?
溫希一臉迷茫地就被紀安陽牽了進去,直到自己坐在鏡子前,都不知道現在是要干什么。
理發師拿著梳子和剪刀過來,詢問道:“想要什么發型?”
紀安陽興致勃勃,絲毫沒注意到溫??吹嚼戆l師手上的東西時,一臉驚恐的表情。
“這個年紀的小女孩嘛,看起來可愛一點就行?!?
“好嘞?!崩戆l師應了一聲,就開始手起刀落地操作起來。
隨著溫希腦袋上的頭發一縷縷被剪掉,溫希緊張地摳著手指,眼眶也越來越紅。終于,她像是再也忍不住了似的,“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紀安陽一下慌了神,忙把溫希抱下來,焦急地詢問道:“怎么了怎么了溫希,是不是哪兒剪疼了?”說完,還狠狠瞪了眼理發師。
理發師也沒遇見過這樣的情況,見紀安陽看過來,無辜地聳了聳肩。
可不管紀安陽怎么安慰,溫希就是一個字不說,只是一直哭個不停。紀安陽沒辦法,只好打電話給溫梔。
“喂溫梔,我剛才帶溫希來了理發店,可是剪著剪著,她突然就開始大哭起來了怎么哄也哄不好。我檢查過了,好像也并不是因為剪到皮肉?!?
溫梔在電話那邊聽得皺起了眉。溫希自從白血病病好后,她就再也沒帶孩子去過理發店,也不知道現在是為什么,只能先過去看看情況再說了。
紀安陽掛斷電話,手足無措地看著還在大哭的溫希。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給紀衡撥去電話,說了跟告訴溫梔時一樣的說辭。
掛斷電話,紀安陽無奈地看著手機。她真是為她表哥的追妻之路,操碎了心啊。
溫梔按照微信上紀安陽發給自己的地址,急匆匆地趕到那家理發店,還沒走進門,就聽到溫希震天響得哭聲。
紀安陽焦急地等在門口,好不容易看到溫梔的身影,忙拉著她進去說道:“你可算來了,溫希都哭了半個多小時了,怎么哄都沒用?!?
溫梔走到溫希面前,嘗試著跟她對視。
“溫希,媽媽來了,看看我好嗎?”溫梔盡量放柔自己的語調,跟溫希溝通。
溫希從剛才開始就處于一個極其不安的心理狀態中,此時乍然聽到能讓自己安心的聲音,終于止住哭聲,慢慢抬起頭來。看到溫梔后,壓抑的恐懼一下爆發出來。
“媽媽,我不要再來這兒了,我們走……我們走好不好?!睖叵R粋€上前,抱住溫梔的脖子,用還帶著哭腔的聲音說道。
紀衡一進門,就正好看到這一幕。
溫梔不斷用手摸著拍著溫希的背,不經意抬頭看到了還站在一旁的理發師手上的東西,立刻就什么都明白了。
“溫希不害怕啊,這個是理發師叔叔,他手上的東西可以把溫希變得漂漂亮亮的,不會像以前在醫院里那樣,又要做治療的?!睖貤d心疼地看著溫希,不斷解釋著,試圖讓她放松下來。
一旁的紀衡聽到這話,疑惑地看了過來。他沒聽懂,溫希剪頭發,跟在醫院有什么關系。
溫希聽到媽媽的解釋,終于定下心來,可一時還是不敢亂跑,怯怯地跟在溫梔身后。
“溫希……這是怎么了?”紀衡問道,嗓音里可以聽出濃濃的擔憂。
溫梔對上紀家兄妹二人不解的眼神,開口解釋道:“溫希生病那段時間,因為一直找不到合適的骨髓配型,所以病情持續惡化,只能做化療維持生命?!?
溫梔說到這,若有似無地看了紀衡一眼。這一眼,卻讓紀衡無地自容,說不出一句話。
“做化療后,溫希的頭發就開始大把地掉,醫院里的護士索性給她剃成了光頭。她不喜歡自己那個樣子,也害怕后面繼續做化療時身體上的疼痛。所以剛才看到剪刀,應該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溫梔說這話時,臉上的表情一直淡淡的,好像只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可那看向紀衡時眼里的怪罪,卻怎么也摻不了假。
“我……”紀衡想解釋,卻發現沒有什么能給自己辯白的,只好垂下頭,任憑愧疚的情緒在心里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