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父轉身就要走,蔣母不放心地上前攔住,問道:“老蔣,你確定要這么做嗎?阿瀚他不是小孩子了,做什么事有自己的分寸。”
“蔣父冷哼一聲,似乎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和蔣母爭辯。
兩人正僵持間,蔣凌風突然湊過來,掛著一臉玩世不恭的笑意,問道:“爸媽,這又是為啥吵架???”
蔣父把目光轉到蔣凌風身上,責備道:“阿風,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蔣凌風撓撓頭,岔開話題道:“爸,你車庫鑰匙給我下。我明天跟朋友出去玩要用車,今天晚上先提前開出來?!?
蔣父恨鐵不成鋼地看了眼蔣凌風,語氣上雖然是責備,可到底還是把鑰匙給了他。
蔣凌風嘴上打著哈哈,眼睛卻狀似無意地瞥向那一大串鑰匙里最醒目的那個。沒錯,那就是關蔣凌瀚客房的鑰匙。
蔣父有一個習慣,就是總會把所有鑰匙都串在一起,然后直接放在褲子口袋里。也正是因為這樣,蔣凌風才這么容易得手。
他一把接過蔣父扔來的鑰匙,在手上甩著就要往外走去,卻聽蔣父突然叫住他。
“你等等,先把鑰匙給我下?!?
蔣凌風裝作不解地回頭,遞上鑰匙。就見蔣父特意將車庫鑰匙取下,單獨給了蔣凌風,剩下的又裝回了兜里。
蔣凌風沒在意,卻在回頭往外走的時候,手上除了蔣父給他的那把車庫鑰匙,又多出了一把客房的鑰匙。他不動聲色地笑了笑,這種小把戲,他跟蔣父玩得多了。
蔣凌風特意在外面繞了一大圈,等蔣父回了自己的臥室,他才又折回到客房門口。
門內,蔣凌瀚試圖幾次開門無果后,泄氣地一腳踹在門上,轉身背對著門坐下來。
他聽到門口傳來悉悉索索的動靜,還以為是蔣父折返回來,頭也不回地開口,語氣里盡是嘲諷。
“還過來做什么?我都已經被你鎖在這兒了,還能跑得到哪去?”
“哥,是我……”
聽到蔣凌風刻意壓低的聲音,蔣凌瀚猛地回過頭,不敢置信地看過去。
“阿風?你怎么過來了,你哪兒來的鑰匙。”蔣凌瀚急急地問道。
蔣凌風卻沒空回答他的這一連串問題,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下來后,他才進來對蔣凌瀚道:“哥,我剛從老蔣那偷來的鑰匙。他現在應該在書房,可能半個多小時后下來,我們時間比較緊,你等會兒出去后直接從后院走,那沒人?!?
蔣凌瀚卻沒理會他說的話,他盯著蔣凌風的眼睛,追問道:“你怎么做的,爸他會不會發現是你?”
蔣凌風的目光閃了閃,拍著胸脯保證道:“這你就放心吧,以前這種事我沒少干。倒是你,別被人抓住了,不然我都不好意思說我的翻墻是你教的。”
蔣凌瀚深深地看了眼他,隨后什么也沒說,側身閃出房間。
蔣凌風等他走后,又把客房的門重新鎖上,來到二樓陽臺,看著蔣凌瀚已經竄出去的身影,心里默念道:“哥,你可要出去啊?!彪S后,他輕輕挑起一邊的嘴角,將手里的那把客房鑰匙隨手往樓下一拋,裝作若無其事地轉身回了房間。
書房內,蔣父像是心有所感一般,下意識將鑰匙掏出來檢查了一遍,卻怎么都找不到客房的那把鑰匙。他心下一驚,想到了晚上蔣凌風問自己要車庫鑰匙的那一幕,心里立刻有了答案。
隨后,蔣父將手上的那一串鑰匙重重砸在桌面上,拉開門怒吼道:“蔣凌風,你個兔崽子給老子下來!”
蔣凌風知道蔣父已經發現鑰匙不見了,心知也瞞不過去,便吊兒郎當地打開門,問道:“怎么了啊爸,這大晚上的?!?
蔣父不由分說地將蔣凌風拽下樓,一把將他推倒在地。用力之大,連蔣凌風一時都沒穩住身形。
蔣凌風心下微微一驚,他倒是沒想到,蔣父這次會發這么大的火,看來是要動真格了。
蔣父鬧出的這個動靜,連蔣母也聽到了。她匆忙跑下樓,就見自己的小兒子跪在地上,大驚失色道:“老蔣你干什么呀,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說?!笨墒Y母心疼歸心疼,想要真的幫蔣凌風求情,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給我說,你哥他去哪兒了?”蔣父質問道。
蔣凌風卻一個勁地裝傻,問道:“我哥?他不是跟溫梔搬出去住了嗎,難到今天晚上回來了?”
蔣父根本不吃他這一套,轉身抽出一截小臂粗的棍子,往蔣凌風身上就是一下。
這也是蔣家兩個孩子小的時候經常要受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時候,蔣父又把這東西給找了出來。
蔣凌風梗著脖子不說話,硬生生挨下了這一棍。
“你再給我裝,你把你爸當猴耍呢?明著問我要車庫鑰匙,實際上是把客房鑰匙拿走,我看你現在是長膽子了!”蔣父說著,抬起手又要落下一棍,卻被蔣母一下擋住。
聽到這,蔣母也算是明白事情經過了??墒乱阎链?,大兒子已經逃走了,她總不能再看著小兒子生生地挨打吧。
蔣母心下一橫,邊哭邊喊道:“孩子小的時候你打,現在孩子都這么打了你還打。阿瀚是我放走的,你要打就來打我啊?!?
蔣父瞪大了眼睛看向面前的母子兩人,怒極反笑道:“你們兩個,好啊,倒是學會合起伙來騙我了?!?
蔣凌風看著面前這場鬧劇,突然崩潰大喊道:“夠了!你知道為什么我哥要反抗你么,你知道我又是為什么要幫我哥逃走么?因為我真的受夠了,受夠了你自以為是的安排!你以為你對我們是在做什么,你不過就是在操控我們的人生?!?
“其實有些時候,我真想自己不是蔣家的兒子,或許會輕松點吧?!?
蔣凌風說完,也不去看蔣父的表情,直接起身離開。
蔣父愣愣地看著蔣凌風離去的背影,手里的棍子一下滾落在地,發出沉悶的聲響。耳邊蔣母低聲啜泣的聲音吵得他心煩,索性轉身,失神般地往臥房走去。
蔣母在原地坐了一會兒,還是不放心地給蔣凌瀚打去電話。
“喂阿瀚,我們已經知道你跑出去了,但是你現在在哪兒啊,去找溫梔了嗎?”蔣母因為才哭喊過,嗓音還有點沙啞。
蔣凌瀚聽到她問自己的行蹤,一時有些猶豫,沒有說話。不是他不愿意相信蔣母,實在是蔣父為了能把自己叫回去,簡直無所不用其極。
蔣母也想到了這一點,立馬急急地說道:“你不要擔心,我不會告訴你爸的,他現在也沒有要把你找回來的意思?!?
蔣凌瀚定了定心神,才又回道:“我現在正在往溫梔家去的路上,你就不用擔心我了。阿風呢,他沒被發現吧?!?
“阿鳳……”蔣母頓了頓,又繼續道:“他沒事。你就放心在溫梔那里住著,你爸這邊,我們來說服他?!?
深夜,溫梔家里還亮著燈。
她有點發愁地看著懷里的小人兒,默默緊了緊胳膊。
“媽媽,你不要到別的地方去,就在溫希身邊陪我……”溫希眨巴著大眼睛,可憐兮兮地說道。
“媽媽不走,媽媽一直都在溫希身邊,快睡吧?!睖貤d無奈地嘆了口氣。雖然嘴上這么說著,可她一把溫希放在床上,溫希就會猛地驚醒,然后大哭不止。這孩子,到底還是被下午的事給嚇到了。
好不容易把溫希哄睡著,溫梔甩了甩發酸的胳膊,拿起手機一看,已經凌晨一點了。她起身剛想洗漱,就聽到門外傳來了開鎖的聲音。
“阿瀚?這么晚了,你怎么又回來了?”溫梔吃驚地看著眼前風塵仆仆的人,問道。
蔣凌瀚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上前一把將溫梔撈進懷里,好像晚一步,面前的人就會消失不見。
“每次只有這種時候,我才會覺得有些安心……”蔣凌瀚將臉埋在溫梔的發絲里,悶悶地說道。
溫梔不知所措地拍著蔣凌瀚的肩膀,突然明白過來。
“你知道下午的事兒了?”她試探著開口,卻見蔣凌瀚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溫梔嘆了口氣,到底還是讓他知道了。
“溫梔,對不起……你放心,這些事交給我好嗎?你不要怕麻煩我或是不想給我添亂,就一個人瞞住這些事,我本來就是為了讓你過上更好的生活,哪有到頭來讓你為我操心的道理?”蔣凌瀚似乎是猜到溫梔想說什么,直接一句話把她堵死。
“下午到底是我爸他們做得不對,我以后不會再讓他們有這種機會。只是他畢竟和我有血緣關系,我現在還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絕……”說到這,蔣凌瀚也是一陣無奈。
溫梔到底說不過他,只能點了點頭。
蔣家,蔣母掛斷蔣凌瀚的電話,想了想,還是泡了一杯茶,端上樓去。
她走到門口,試探著敲了敲門,叫道:“老蔣?我進來了啊……”說著,就推開門。可在看清蔣父手上拿著的是什么的時候,她整個人又愣在了原地。
床邊,蔣父似是還沒注意到蔣母的身影,仍兀自對著手中的照片出神。
“阿楠,他們都說我錯了,可我不也是為了蔣家好嗎……你說呢,你是不是還在怪我?”蔣父手撫上照片中人的臉頰,目光眷戀地停留在上面。
蔣母見到這一幕,早已經習以為常。她苦澀地笑了笑,曾經她也替自己不值,可不管怎樣,他們倆也就這樣過了下來,誰先低頭服軟,又有什么差別呢?
蔣父口中的阿楠,也就是這照片中的人,是他的初戀。當年要不是家里人的意思,或許他早已經跟他的初戀在一起了。只是陰差陽錯之下,兩個人到底錯過,這個阿楠,也就成了蔣父這么多年,心口的朱砂。
只是這心里有個結,到底日子就過不順暢。遇到意見不合了,蔣父也不愿意遷就讓步。這蔣家父母關系不和的事,蔣家兩兄弟一直都知道,只是到底是看破不說破,就那么將就著。
可他們也能看得出來,到底是誰的問題。所以兩人自始至終都站在蔣母這一邊,也算是在這段聯姻關系中,給她一個安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