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名勇又疼又懵,腦子里一片混亂。
他今兒本是來揚眉吐氣,順帶著把楚芳帶走泄一泄那“竹籃打水一場空”的邪火。
可怎么一轉眼的工夫,自己又得跪在這兒?
他強忍著劇痛,五官扭曲地望向一旁的黒瞎子,嘶聲道:“館主!我為武館盡心盡力,沒有我,你們能對靈蛇武館的底細這么清楚?我...我這算有大功吧?”
黒瞎子鼻孔朝天,壓根沒瞥他一眼,反而轉向韓彥,語氣溫和地問:“彥兒,怎么回事?”
韓彥道:“叔,齊哥真牛,鄉試上壓著甄天霜打...”
王名勇急聲打斷:“他是用藥了!”
“誰給你的狗膽來打斷爺說話!”韓彥火氣“噌”地竄起,身形一撲,揪住王名勇的頭發,朝著地板狠狠叩去!
砰!砰!砰!!
起初幾下還能聽見慘叫,但聲音迅速微弱下去,直至徹底消失。
韓彥隨手將人一丟,只見王名勇額頭已是血肉模糊,生死不明。
他拍了拍手,道:“叔,我是打心眼里佩服齊哥,不管是為人還是實力。再說了,我就欣賞忠義之人。這叛徒以為遞幾句話就是功勞了?我呸,什么腌臜東西!”
黑瞎子沉默了下,然后道:“彥兒說的好,我黑熊武館今日擊敗靈蛇武館,靠的是堂堂正正,是武功更勝一籌!與他有什么關系?”
韓彥不耐煩道:“來兩個人,處理了。”
很快,王名勇就被拖了下去。
楚芳驚魂未定,對著齊彧連聲道謝。
韓彥則看向齊彧道:“齊哥,你雖然站在對面,可我對你是真心佩服...事兒歸事兒,人歸人,你莫惱。”
黑瞎子掃了掃四周。
一名武者上前匯報:“館主,能砸的招牌全砸了,傳功室那副破畫也撕了。姓宋的但凡還要點臉,估計也沒法在這兒開下去了。”
宋雪神色冰冷。
鬼手七滿臉通紅,怒吼一聲“卑鄙無恥,你們還請了外援”,說著,他掙扎著想再上前,卻被幾個師弟師妹死死拉住。
黒瞎子冷哼一聲,不屑地掃過墻角萎靡的宋青洪:“打不過,就說我們請外援?這就是你教出來的?”
言罷,轉身大步離去。
數十號人嘩啦啦緊隨其后。
空氣陡然安靜下來。
不少人看齊彧的目光都怪怪的。
齊彧苦笑道:“真和我沒關系。”
見他還要再解釋,宋青洪一抬手,道:“我相信彧兒。”
說著,他道:“三爺對我有恩,彧兒對我有義,此事和彧兒無關...來,彧兒,扶我回房。”
一連串的說話,又引發了劇烈的咳嗽。
“師父!”
“爹!”
焦急聲里,齊彧掃了一眼宋叔頭頂那“114~169”。
不得不說,宋叔的演技是真的好!
可為什么宋叔要這么做呢?
要知道,鄉試前宋叔還格外重視靈蛇武館...只是過了這幾天的功夫,怎么就變了?
他想不明白。
————
內院,一片死寂。
這里有不少弟子都在外掛職,其實也不缺去處,只是沒人敢相信在外城盤踞二十余年的靈蛇武館就這么沒了。
齊彧扶著宋青洪回了屋。
宋雪小心翼翼地替父親處理傷口。
待一切處理妥當,宋青洪才示意眾人入內。
他目光掃過眾人,聲音沙啞:“或許,我是真的老了。先是驍兒接連敗北,如今連老夫也...這武館,老夫確實沒臉再開下去了。”
鬼手七上前一步道:“師父,方才交手時,弟子發現對方一人力量與甄天霜極為相似。而且黑瞎子的功法...也有些古怪。”
“罷了...“宋青洪長嘆一聲,又與眾人交代了些許。
待眾人散去,只留下鬼手七、宋雪與齊彧三人。
“阿七,”宋青洪看向最信任的弟子,“這武館的地盤就交給你了,你想怎么處置都行。”
鬼手七不肯。
宋青洪聲音漸厲,他才重重叩首,含淚退下。
室內只剩三人時,宋青洪深深望了齊彧一眼:“說來也巧,正好有故友相邀,武館就出了這等事。或許真是天意...這巍山城,老夫是待不下去了。”
齊彧道:“宋叔若不嫌棄,不妨來我齊家,家父必定歡迎之至。”
宋青洪擺擺手,道了句“不必了”,然后從枕下取出一塊溫潤碎玉,遞給齊彧:“天北府,臨河坊,金槍樓...賢侄將來若遇變故,可持此物來尋我。”
齊彧一怔:“宋叔這就要走?”
宋青洪點點頭:“你專心練武,雪兒也會好生修煉。待他日你來尋我們,再續前緣不遲。”
宋雪聞言一愣,貝齒輕咬下唇。
她是那種非常傳統的少女,斷然做不出還沒成婚就住到齊家去的事,別說做了,就連說都說不出口。
可是,她芳心既許,又有些舍不得。
“齊...”
她雙目有些泛紅。
忽然,一只溫暖的手握住了她。
齊彧抓住了她的手。
“聽爹的。”
宋雪正想說什么,忽的注意到了對方的措辭,頓時,心跳加快,雙頰飛霞,支支吾吾道:“你...你胡說什么呀。”
“聽爹的吧...”齊彧道,“我會來找你們的。”
說罷,他深深看了一眼宋青洪。
“雪兒,你先出去。“宋青洪輕聲道。
宋雪遲疑片刻,終究點頭退下。
待腳步聲遠去,室內陷入一片寂靜。
兩人都感到腳步聲去遠了...
齊彧這才道:“宋叔,到底發生了什么?”
宋青洪道:“你也入傘教了?”
齊彧輕嘆一聲。
全家都已入教,他豈能獨善其身?
更何況,為了制衡二房,大房與他這一脈也不得不如此。
宋青洪也嘆了口氣。
這位七品高手顯然有自己的消息來源,他這一問并非不知情,而是想看眼前孩子是否會親口承認。
可在問出前,他心里其實早有了答案,這孩子都愿意和他說“膜”的事,此時又豈會撒謊?
雖然沉默。
可沉默,也是一種默認。
宋青洪輕拍他的手背,聲音壓得極低:“別陷太深,有朝一日,如果無處可走,持那碎玉來天北府尋我...”
說罷,他不再多言,而是閉上了眼,道:“專心練武,你和雪兒終有再見之日。”
————
齊彧坐入馬車時,天色已近黃昏。
春雨如絲。
閉目,聽雨
他將一壺深海釀輕輕放在身側。
然后,轉頭望向窗外。
晨起時分,這靈蛇武館還人聲鼎沸、呼呼炸炸,不過一日光景,竟已門庭冷落。
風從外城遠處捎來零碎的議論,斷斷續續,刺入耳中:
“沒想到,終究是黑熊武館的功夫更硬。”
“宋館主聽說...已經被廢了。”
“這靈蛇武館也沒臉再開下去了吧。”
“別說了,黑熊武館今日半價收徒,還不快去!走走走!”
齊彧默然聽著...
聯想到之前宋青洪的異常表現。
他忽的感到了一股危機感。
他仿若置身于一團黑暗且危險的迷霧中,看不清道不明。
他再度看向面板:
【齊彧】
【境界:八品爆血】
【戰力:52~96】
【技能點:23】
【功法】
【混元靈蛇殺法兩式(10/16)】
他看向功法后的“+”,連點六下。
剎那間,諸多晝夜苦修的感覺涌入周身腦海...所有力量如血肉記憶般蘇醒、融合。
他伸手撫過槍匣中那柄暗沉的三節槍,指尖傳來一種“老伙計,我回來了”的熟悉感。
功法突破帶來的熱流貫通四肢,戰力數值隨之躍升。
“52~96”陡然一跳,直接變成了“72~119”。
看著這數值,再掃了掃自家七品統領丁義的“47~72”。
齊彧沉聲道:“回去。”
————
一回府,齊彧徑直走入父親書房。
齊長順正伏案閱書,見他周身尤沾毛毛細雨,不由擱筆抬頭。
齊彧走至近前,低聲道:“爹,我要殺陳秉亦。”
若他孑然一身,那他就直接出手了。
可他身在齊家,是這柄家族之劍的“劍鋒”。劍鋒欲動,必先告知劍身——如此,方能一動全動,不留余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