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瀟湘微微愣住,之后走過去,撇開了身旁的眾人對季染嶼,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說道:“皇兄,怎么才短短幾個月沒見,你能告訴染歌,究竟出什么事了嗎?”
楚瀟湘正問著,季染嶼張了張嘴,雖然他努力的想要說著什么,可這時,就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楚瀟湘一臉詫異,季染嶼很明顯是已經說不出任何話了,可這時,對于她的疑慮,季染嶼有些顫巍巍的抬著手,在楚瀟湘的手上剛寫出一丿一橫一落的時候,季染嶼便再也沒有任何的生命氣息。
“皇兄……”
“陛下……”
“父皇……”
季染嶼的寢宮一時間,充斥著各種哭喊的聲音。
赫連宸緊跟隨著,走進了季染嶼的寢宮,剛才走進來時,他有些怔愣。
若非親眼所見,他絕不能想象,曾經一代豐姿綽越的帝王,竟會在這樣短的時間內離開……
更加讓他覺得有所擔憂的,是楚瀟湘。
她輕抬著右手,剛才季染嶼在臨死前,拼了命也要在她手上的那一丿一橫一剌,很明顯那是一個字的開頭部分。
只可惜,字還沒有寫完,楚瀟湘還來不及問,季染嶼便帶著永恒的疑問,離開了人世。
“公主,你沒事吧?”赫連宸一臉關切的問著,這時,楚瀟湘搖了搖頭,有些無力的靠在赫連宸的懷里。
皇宮外面,得知季染嶼死訊的各地方蕃郡王紛紛加快了馬鞭,朝向皇宮里面趕著……
因為季染嶼只比季染歌大三歲,獨一子嗣,年僅六歲。
各地方郡王原本又都是當朝或者前朝的王爺駙馬等皇親國戚貴胄。
這些人早就對季染嶼的皇位垂涎許久,當得知季染嶼的死因后,雖然他們表面上痛哭流涕的跪在京城皇宮內的走廊外面。
可實際上,卻是陽奉陰違,臉上哭兮兮,心里全都笑嘻嘻的。
季染歌早就看透了這些人,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擁護小皇子繼位。
想到這時,她突然有些驚訝,因為今天來的時候,自己在寢宮里見到了很多人,可是獨一不見小皇子季子晟出現……
季染歌想到這,便問了季染嶼平時身邊的近臣丞相趙高。
“趙丞相,今天怎么沒見到小皇子?”
季染歌一臉的疑問,趙高回應道:“公主,陛下的病太過突然。小皇子又太年幼,所以一直被太后娘娘身邊的貼身宮女云娘看管著。”
“哦?云姨?”楚瀟湘有些驚訝。
不知為何,云姨的云字,似乎和季染嶼臨終前在自己手中寫的一丿一橫一剌有點像。
莫非季染嶼臨死前,是讓她通過云姨,照顧好小皇子嗎?
楚瀟湘正疑惑著,這時,就聽見身旁有一個軟儒的聲音,正哭著沖了進來:“父皇,你們別攔著我,我要見我父皇!……”
季子晟說著,就往里面闖,卻被身后的一個穿著粉色云霞出海曙長裙的宮女攔住:“殿下,跑得慢一些,小心摔跤了!”
云娘急促的說完,這時,季子晟往季染嶼的寢宮艱難的擠著,為了見父皇的最后一眼,不料,卻突然撞到楚瀟湘的身上來了。
“子晟?”楚瀟湘有些疑惑的望著小皇子。
季子晟微微一愣,回頭時,抱住了楚瀟湘的大腿:“皇姑姑?你能不能帶我去見我父皇?他們不讓我見他,說他快死了。可是我只想見我父皇最后一面……”
楚瀟湘愣住,這季子晟說來也是可憐,一出生下來就沒了娘。
自幼只能在太后的宮里長大,如今這親生父親又去了,季子晟徹底成了孤兒。
她有些心軟起來,見到季子晟在自己的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說完,楚瀟湘點了點頭。
“子晟乖,皇姑姑答應你,這就帶你去見你父皇,好不好?不過,你也得答應皇姑姑,不可以亂跑,要聽話!”
聽說楚瀟湘要帶著自己去見父皇,季子晟雖然知道,那可能是自己的最后一面,可是依舊擦了擦鼻涕,點著頭。
楚瀟湘剛帶著小皇子,走到季染嶼身邊的時候,季染嶼渾身柔軟,面色紅潤,仿佛他并沒有離開人世,只是睡著了一樣。
小皇子立刻跳到季染嶼的身旁,他努力嘗試著搖了搖他,可是季染嶼絲毫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父皇,你快點醒過來,看看皇兒,哪怕只是一眼……”
然而,季子晟的聲音并沒有喚起季染嶼,反而倒是讓兩旁的太醫和周圍的文武百官,一臉的驚恐。
“小皇子,你不要難過,你的父皇只不過是睡著了,在夢里他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所以小皇子別再打擾他了……”
趙高正勸慰著季子晟,沒料到,季子晟突然哽咽了幾聲,指著趙高道:“騙人,你明明就是殺死了我的父皇。可是,你居然說他睡著了?”
小皇子的話,讓趙高的眉毛驟然直豎著,“殿下,你原本就是咱們幻云大陸的皇室儲君,現在你的父皇不在了,按理來說,我們應該尊稱您一聲君王。趙高又怎么敢欺騙您呢?”
趙高雖然說的理直氣壯,可是小皇子就仿佛認定了似的,認為趙高就是在欺騙自己。
見到趙高眼里的兇狠,小皇子急忙躲在了楚瀟湘的身后,而這時,一旁的赫連宸,見到小皇子是季染嶼唯一的骨血,甘愿承擔起了保護小皇子的責任。
不久,季染嶼葬禮。
鞭炮聲震耳欲聾,漫天的哀傷,猶如飛舞的蒲公英……
楚瀟湘看著巨型水晶棺里面的季染嶼,緊緊的拉著小皇子,雖然心里有的是無聲的傷痛。
還有那個季染嶼最愛的女人,在季染嶼死后,也因為哀傷過度,沒再出現過。
可是,好歹楚瀟湘的身旁,還有一個身材魁梧長相英俊的駙馬赫連宸,在她的身旁,猶如一棵蒼天巨木一樣,對她始終如一的保護著。
“父皇……我要我的父皇,”小皇子一邊哭著,一邊看著兩旁八個年輕力壯的漢子,將季染嶼抬進了一個中間凸起兩旁平凹的半敞開的古墓穴之中……
連聲的哭泣,已經讓他的眼睛又紅又腫,和核桃差不多,而這時楚瀟湘強行忍著悲痛,對小皇子道:“殿下,雖然皇姑姑知道你心里難過,不過你也不要太過傷心,當心傷了身子。”
“殿下,很快你就要參加登基大典了,以后你就是季國的新一任君王了……”
楚瀟湘說著,季子晟的眼里迸射出了一絲與相同年齡的孩子,所不具備的沉穩和隱忍:“皇姑姑,你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這個季國,是我父皇生在的時候,他最大的心愿,而我一定會好好努力,爭取不會讓他失望。”
季子晟薄唇輕抿著說完,楚瀟湘終究忍不住,又疼又愛的輕撫著他的額頭。
季子晟沒有閃躲,也沒有抗拒。
就仿佛幾天前,那個在混沌的人群中穿梭和奔跑著的小皇子季子晟是另一個人那樣。
這時,季子晟的身后突然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殿下,太后娘娘喊你回宮了。娘娘說,你太小,不適宜參與太過悲傷的場合。未來你要繼承的是幻云大陸季國的江山。身上帶著喜氣,才是最重要的……”
云娘正說著,季子晟驀然回頭,瞪了她一眼:“云姨討厭,我才不要回宮,麻煩你回去告訴太后娘娘,我今晚要和皇姑姑一起,去她那里。”
小皇子突然的話語,讓云娘一臉為難之余,不可思議的看著楚瀟湘:“公主?殿下真的今晚要和公主一起?”
楚瀟湘薄唇緊抿著,一臉的沉默,這時,云娘有些懂了的點了點頭。
“那好吧,殿下。我這就回去稟告太后娘娘,問一問她的意見……”
云娘說著,轉身離開了,而這時,望見云娘離開的樣子,季子晟道:“為什么,我就不可以去我想去的地方,皇姑姑。我現在就想和你在一起……”
“我知道,”楚瀟湘說著,突然臉色有些憂郁了起來,小皇子看起來還一臉弱不禁風的樣子,這樣的他又如何能擔得起未來季國的一整個江山呢?
想到這,楚瀟湘回頭,看了看赫連宸。
赫連宸見到楚瀟湘回頭看向自己的時候,手里還牽著小皇子,他下意識的伸出了拇指,點了點自己的胸口。
楚瀟湘很快明白,那個動作雖然只是赫連宸一個下意識的動作,但是看上去卻很現代,也很前衛。
“我知道,你是我值得依靠的一棵樹,”楚瀟湘笑著,蠕動著薄唇,用無聲的言語回應著赫連宸。
一旁的小皇子,抬起頭來,見到楚瀟湘和赫連宸之間,隔著空氣,在做著無聲的互動。
小皇子有些愣懵了起來,微勾著唇角:“皇姑姑,你怎么在和我皇姑父一起,對著空氣說話?”
楚瀟湘回過神來,揉了揉小皇子那看上去有些碎,但是依舊不乏帥氣的長發。
“殿下,我正在和你皇姑父一起,玩一場關于愛的游戲。你要是有興趣,也可以一起來參加!”
“關于愛?”小皇子微怔著,眨了眨眼睛,“皇姑姑,這場游戲怎么玩?我的父皇,他也能玩嗎?”
小皇子下意識的說著,突然想起了自己沉睡再也醒不過來的父皇,不自覺的鼻尖有些沉重。
楚瀟湘雙唇輕抿著,點了點頭:“你的父皇會在天空中無形的看著我們。他不會離開我們的,永遠……”